92百億叛國案（十一） 　　這是4105年8月8日的晚上11點。 　　神州衛星電視三藩分公司，演播大廳。 　　“吉米律師，您是說，在榮廣哲的生日聚會上發生了性侵事件，而儲筱筱小姐是當時的受害者，所以才導致了她的自殺？” 　　“主持人，我從來沒有說過那天晚上發生了性侵，隻是從現有的資料看，那天晚上的確有人起哄，讓幾個姑娘到桌上跳脫衣舞，當然，最後有沒有跳，儲筱筱在不在其中，這我們不得而知——但是！” 　　“這件事情的重點，並不在於那晚發生了什麼，而是一直以來，三藩市發生了什麼。” 　　他將臉轉向鏡頭，對著所有觀看直播的觀眾道：“一連八起自殺事件，表麵上毫無關聯，可它們深層折射了三藩市這些年來對於弱勢群體保障的缺位——不僅，是生存上的保障，還有人格上的保障，這是一個體係的缺陷，而我們每個人都是其中一員……” 　　“吉米律師，吉米律師？” 　　主持人打斷了他的話，雖然媒體的自由報道權讓他們可以直播這場與吉米的談話，但是有的東西，是不能多說的，主持人，需要控場。 　　“吉米律師，那您認為，那天晚上的生日聚會，是否與儲筱筱的自殺存在直接關係？” 　　“這，恐怕隻有榮廣哲自己才知道了。” 　　…… 　　一個小時前，吉米在神州衛星電視的大樓前開啟了直播，說要對喬治通敵走私一事進行爆料。 　　在昨晚喬治親口曝光了三藩精衛的事情後，網友們已經挖出了這件事中的另一個關鍵角色——吉米·吉裡根。 　　但是整整一天，這個人都毫無消息，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所以當他突然出現在街頭開啟直播的時候，現代傳媒工具的裂變式傳播迅速將這場直播推上了熱搜頭條，近百萬人同時在線觀看。 　　吉米說，他希望接受神州衛星電視的專訪。 　　而神州衛星電視，沒有理由，也不可能拒絕這個要求。 　　當吉米舉著自拍桿走進辦公樓時，神州衛星電視就接到了三藩本地媒體監督部門的電話，要求他們拒絕采訪，但是，政府，怎麼可能指揮得動皇家企業？ 　　整場專訪他重新復述了一遍三藩精衛連環自殺事件的始末，可不同的是，他的表述充滿了主觀立場。 　　喬治沒有在言辭上對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進行誘導。 　　而他，雖然說著我是律師我說話客觀——但這，就是他尤為擅長的事情，三分真七分假，顛倒黑白。 　　他在一遍遍暗示，那八名死者全都和榮氏有關，是榮氏故意壓下了整件事。 　　而這樣的說辭，是極具信服力的，因為在三藩，有幾個人和榮氏‘無關’？ 　　當專訪進行到中段時，三藩警署及廉政公署的執法人員就已出發趕赴演播大廳，想要掐斷這場專訪。 　　但這根本不可能，他們甚至連靠近神州衛星電視的辦公樓都做不到。 　　因為不知從何時起，辦公樓已被抗議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警車一出現就被圍起來了。 　　“你們想乾什麼！？” 　　“你們是不是要把吉米帶走！？” 　　“不能讓他們進去！他們在掩蓋真相！” 　　“這位警官，這位警官，我是天空報的記者，請問你們是不是……” 　　……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就是民意。 　　兩天前還一派祥和的三藩，經過短短兩天的輿論發酵，對司法機構的質疑已成燎原之勢，這麼下去發生暴亂隻是時間問題。 　　執法者，當然擁有執法權，可他們權力的來源，恰恰是這一刻堵著他們的人。 　　這種情況下，法，已經走進了模棱兩可的地帶，任何的激烈對抗都可能被解讀為鎮壓——不，是一定會發展為鎮壓，因為背後還有許多人在推動此事。 　　無論是海棠還是內務府，他們期待發生的事情，恰恰是三藩市政府恐懼的事情。 　　所以這些可憐的執法者隻能換便裝乘私家車前往，企圖能混過去，但是…… 　　嘎吱一聲急剎，辦公樓門口發生了一場小車禍。 　　不知從哪兒來的貨車側翻倒地，海魚散了一地，腥味迅速驅散了人群，車流開始繞行，在這種情況下，任何還想通過這裡的車都會格外引人注目。 　　高小強從駕駛座裡爬出來，躲到車後，撥通了趙銀河的電話： 　　“搞定了，小鳳凰。” 　　“好的強哥，你們可以先撤了。” 　　辦公樓對麵高層建築的天臺上，趙銀河注視著這一切。 　　在吉米開啟直播前，她就拜托碼頭上的兄弟們在這兒候著，他一走進演播大廳，‘抗議’馬上就出現了。 　　——她並沒有操縱輿論，因為以趙銀河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這種事。 　　她隻是稍微推了一把。 　　法院那邊現在還堵著，當抗議者看到直播，他們轉移陣地隻是時間問題，趙銀河隻是稍微把這個時間推前了一點，此時此刻，堵在大樓外的人都是真正的抗議者。 　　到了這一步，三藩市政府想要逮捕吉米，就得掂量著辦了。 　　他們暫時是找不出理由的，吉米隻要不跑、不躲，他們能怎麼辦？——協助調查？可以啊，先讓我上完節目嘛，哦對了我還得找律師，你們沒有確切指控吧？沒有的話那我拒絕去局裡，找書苑 wｗｗ.zhaoshｕyuaｎ.com 就在這兒，對，就在直播攝像頭前，想問什麼您直說。 　　站在陽光下，就沒有魑魅魍魎敢碰你。 　　而與此同時…… 　　吉米對榮廣哲生日聚會的陳述將輿論的方向誘導到了性侵上，花季少女的非正常死亡，總是讓人憂心，這就是那種，上了秤千斤都打不住的事。 　　到底有沒有性侵？ 　　趙銀河不知道。 　　但他知道，在榮京燕正在受審的這個節骨眼上，榮氏，是絕對不想鬧出任何動靜的。 　　可現在由不得他們了。 　　專訪到中段，差不多是半個小時前，吉米開始暗示那場生日聚會上有事情發生時，萬能的網友們就扒出了榮廣哲的信息：他長什麼樣？住哪裡？高中考了多少分？…… 　　與之一同開始醞釀的當然還有質疑與陰謀論。 　　於是乎，已經開始漸漸失控的三藩市，有抗議者尋上了門去，尋到了榮氏的那些宅邸，那些不知道有沒有榮廣哲的‘安全屋’。 　　趙銀河又接到了一個電話，這次是碼頭一個小兄弟打來的： 　　“小鳳凰，在東城，車剛開出去。” 　　“你確定是榮廣哲？” 　　“確定，我看到他了。” 　　“位置發我。” 　　趙銀河掛斷電話。 　　榮氏有專業的輿情處理和安保部門，當吉米開口說那場生日聚會時，榮廣哲就會被保護轉移，等抗議者到的時候，人早就走了。 　　但他們肯定想不到，會有人提前蹲守。 　　投石問路，趙銀河從吉米老師那裡學會的，訟棍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