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我是強者,我有力量(1 / 1)

40我是強者,我有力量   許多年後,趙銀河仍舊會想起自己去找到宮叔的那個下午。   “我通過了法考,但是沒有人願意雇傭14歲的實習生,給我找一個老師。”   宮叔一臉錯愕的表情,然後眼神中流露出了狂喜。   那並非屈從於父輩,也不是什麼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命運的饋贈。   因為說到底,無論是趙銀河還是像白鈺京那樣的人,她們都清楚的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擁有自己生下來所擁有的那些優越條件——老五說得不對,她們真正恐懼的,不是此生無法超越父輩,而是此生都無法找到自己。   沒有必要分對錯,沒有必要論是非,但至少,我要知道我是誰,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   身為天命皇族,這份意義是與生俱來的,夏人奉獻了自己的一切,使你成為至高無上,所以你要肩負起責任,要照顧他們、保護他們,帶領他們前往更加美好的未來,擁有更加富裕、幸福的生活。   這是趙銀河從幼時起就被不斷灌輸的想法,而她也完全接受這些觀念,且毫無抗拒,因為這,理所應當。   可當跨入元一教會大門那一刻起,這一切都不成立了——其實本來就不成立,神州不可能有兩個皇帝。   如果什麼都不做,感覺自己就像是躺在米堆上的蛀蟲,然後就會對自己產生厭棄與鄙夷,覺得自己不配擁有這一切。   ——這真的是,很孩子氣的想法。   很幼稚。   在無數次逃離而又無能為力之後,趙銀河開始靜下來好好思考,我到底要怎麼逃,又或者,我有逃開的可能嗎?   最後,她想明白了。   其實自己根本就沒有準備好承擔責任,隻是不想讓旁人看出我的軟弱,所以在假惺惺的苦悶,說什麼,即便我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可我也很煩惱啊……   那種我不能躺平當蛀蟲的想法是對的,但我也不必因此慚愧。   我有與生俱來的力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比世上任何人都幸運,所以,我有能力,去做許多人不能做,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事,而且輕而易舉。   前提是,我敢用,我會用,我懂怎麼用。   “是!殿下!您,您想要一個什麼樣的老師!?”   “他必須有真材實料,不是單純為錢工作的訟棍,他要有一種信念,無論這信念是卑劣還是遠大,以及……他不會對內務府唯命是從,不聽皇命——如果他反感這些,那就更好了。”   宮叔愣住了。   這是要讓他找一個內務府無法控製的人,可是這樣的人就無法保證他一定能成為公主殿下的老師了。   “怎麼?做不到?”   “不!殿下,可以做到!”   然後她又給自己的父親,神州的皇帝趙師延打去了電話。   “我想跟你談判。”   “哦?希兒,你想談什麼?”   “我接受你的保護,但他們實在乾涉我太多了,讓我覺得不舒服,以後沒有必要,就讓他們離我遠點。”   “籌碼呢?”   “籌碼我已經說了,父皇,如果你所做的這一切是出於對女兒的愛,那麼這份愛,應該讓我舒服。”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   “可以,我同意。”   自那之後,內務府的人便很少在趙銀河的眼中出現,雖然她知道還是有人盯著自己,但至少,不會乾涉太多就是了。   身為神州唯一的公主,想真的讓他們永遠消失不再出現,從此做一個凡人,那是不可能的。   成為凡人,要從接受他人的平凡開始。   趙銀河聽從母親的建議,去濟仁街找了個地方住著,跟著老師學習這個國家的法律,了解世界運行的規則,雖然每天回家時都能聽到鄰居的爭吵,能聽到女主播的吆喝,也知道自己隻要開開口,就能搞定一切,但她從不那麼做,也不會感覺到憂心和厭煩了。   她很平靜,貌似是在冷眼旁觀著。   不是因為帝皇要做更偉大的事情,而是因為帝皇要解決真正的問題。   我不要做聖母婊,我要做聖母。   因為天命昭昭,舍我其誰。   我的天祖父真元皇帝不是因為他是皇帝才說了這句話,而是因為他敢說這句話,所以才是皇帝,如今時代已經變了,我確實不認可這句話的另一重意涵,但是……我得先成為他們,才能超越他們。   -----------------   滴~滴~滴~   病房裡,心電監測儀聒噪的響著。   趙銀河看著母親光潔的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然後她便笑了。   皮膚真好啊~   心情不太好時,她總會下意識來這兒,起初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我媽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了,我看到她竟然會笑。   後來才知道,或許這裡對我來說是一個心靈的歸處吧,當然,莫媽媽那裡也是,但總有些東西……不一樣。   缺了她們中任何一人,我都不會是今日的我,所以她們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而是,就是‘我’的一部分。   好啦,天也快亮了。   趙銀河起身,準備摁下呼叫器,叫來醫生問問她的情況,母親是三年前突然病倒的,明明前一天還活蹦亂跳……   但就在這時,手表彈出了消息。   邱愷:‘哥幾個,我這兒有條消息~’   邱愷:‘那個理查德的妹妹還記得嗎?我找到了認識她的人。’   邱愷:‘說來也是巧了,半夜陪客戶喝酒,聊起20億走私的事情,竟然剛好有人認識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邱愷:‘喂!你們不會都睡了吧!’   趙銀河看了看時間,淩晨五點過,正常人都睡了。   趙銀河:‘我在。’   邱愷:‘快過來,人現在還在這兒。’   他發來了一個地址,離醫院不遠,是個夜粥店。   做外貿的,想來應該是陪客戶喝酒,然後一道去吃個夜宵,也是不容易啊,這個時間還在外麵奔波。   趙銀河摸了摸媽媽的頭,在她頰邊輕輕一吻,然後離開了房間。   “宮叔,我有點事,您這兒有車借我嗎?”   “有,有,殿下,您要什麼車……”   “就您開那輛吧。”   宮叔愣了愣,掏出鑰匙,遞給趙銀河,在她準備離開時,又開口道:   “對不起,殿下,我……不能幫您太多。”   “您做得已經夠多了,宮叔。”   “謝謝~”   走出醫院,上車,駛入雨幕。   淩晨五點的三藩市仍舊是一片漆黑與霓虹,太陽,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升起。   趙銀河把耳麥塞進耳朵,給邱愷撥去電話。   ——其實一開始,在海湖社區時,趙銀河隻是個人好奇,因為喬治在做一件和母親當年一模一樣的事情,那個時候她隨時可以抽身。   可後來他打爆了自己的頭,事情扯出了二十億,扯出了三藩精衛的離奇自殺。   趙銀河便不想抽身了。   這既是因為,朝梧公主還沒死,三藩,是她的封地。   也是因為……   我是強者,我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