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3藩精衛連環自殺事件-錄音(11)(1 / 1)

48三藩精衛連環自殺事件-錄音(十一)   “律師?什麼律師?”   “佩奇小姐的代理律師,一個叫做吉米的人,”張女士說,“就是他提議我們集體投訴三藩精衛,但那個時候,我並不信任他,我在網上查過他的資料,他名聲很不好,有人說他是個騙子,那個佩奇小姐給我的印象也不好,小姑娘身上有一股市儈氣——後來發生的事情也證明我的感覺沒錯,而且……他們拿不出任何證據。”   “拿不出證據?”白鈺京問。   “對,吉米律師找到了包括我在內,9位自殺者的家屬,通話記錄表明,9位自殺者都在死前的幾天裡打過三藩精衛的自殺熱線……我是做技術工作的,比較講邏輯,從概率上來說,打自殺熱線的人本來就有很高的自殺率,半年裡9起人命,如果放在整個三藩自殺熱線的大模型底下,比例並不算高。”   趙銀河與老五也反復提到過這件事:打自殺熱線的人,本來,就有更高的自殺率。   所以三藩精衛的9條人命,連線索都算不上,隻能算一種推測——推測,那些人是因為打了電話,所以才死。   “可人總是會抱有一些希望的,我也希望筱筱她……她不是放棄了自己。”   “所以我們聽從吉米律師的安排,集體向三藩市政投訴,這事情拖了一個多月,我們也是很久以後才知道,其實投訴一周後就被退回來了,沒有結果,不了了之。”   沒有證據,當然沒有結果。   “其實我一開始沒抱太大希望,”張女士說,“但投訴無果,我就真有希望了。”   如果沒問題,那為什麼會連一個公示結果都沒有呢?   “我們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件事情不太對勁,可這一切都隻是我們的猜想,沒有人會相信,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吉米律師拿出了‘證據’。”   “證據?”   “對,也不能說是證據吧,而是一段可以佐證一些事情的錄音……”張女士道,“這整件事情是從理查德跳樓開始的,吉米律師從一開始就掌握了一些東西,但是他沒有拿出來,因為……他需要我們先投訴一次,驗證一些事情。”   “驗證什麼?”白鈺京問。   “用他的話說就是……”張女士想了想,道,“驗證我們的對手,到底是誰。”   “什麼意思?”白鈺京問。   張女士拿出了一個優盤,推到白鈺京麵前:“這就是那段錄音,你先聽聽吧,白小姐。”   -----------------   “您好,這裡是三藩心理援助熱線~”   是個溫柔的,清甜的聲音。   他沒有說話。   “您好~有什麼可以幫你嗎?”   “我……我……我想說說話。”   “當然可以,先生,您想說什麼?”   “我……我不知道……”   “是遇到什麼困難的麼?先生,您可以和我聊聊。”   從女孩溫柔的聲音裡,理查德似乎聽到了自己的未婚妻,以及她的笑。   “我……我不知道……”   他嘆了一口氣,他的確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想自己應該是想要說些什麼的,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說你吧,”他說,“你是在上班麼?”   “當然,先生,我該怎麼稱呼您?”   “你可以叫我理查德。”   “好的,理查德~”   女孩用一種輕鬆,甚至可以說得上俏皮的語氣道:“這麼晚了,您是……不開心麼?”   “我……我不知道……”   “說說你吧,姑娘。”   “說說……你吧。”   電話那頭僵了僵,接著那聲音依舊溫柔:   “好啊,理查德,你想聊些什麼?”   “工作辛苦麼?姑娘。”   “嗯,辛苦,但很有意義……”   兩人就這麼一問一答著,有那麼十幾分鐘吧,理查德知道了她姓王,是個瀛洲的留學生,學的心理學,剛剛畢業,目前在三藩精衛實習。   這是他第一次撥打這個電話,正常情況下,正常人,興許一生都不會撥打這個電話。   正常人,永遠不會明白,這是份怎樣的工作。   他們聊了許多,理查德知道了,這份工作其實是很專業的,它由專業對口的專業人士,在專業的房間裡,用專業的設備,以專業的方式和話術,進行專業的傾聽。   “所以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專有的組織……或者部門?你們都是三藩精衛的工作人員?”   “應該算是吧,我還在實習呢嗬嗬嗬……”   “那這麼晚了你還不下班,是有輪班麼?”   “是的,理查德先生,我上晚班。”   “那我想問一下……”   “啊~抱歉,理查德先生,我可能得掛了。”   理查德愣了愣。   “嗯?怎麼了?”   “這邊有小朋友打過來了,我得去接一下小朋友的電話。”   “可你怎麼知道是小朋……”   “感謝您的來電,祝您生活愉快,理查德先生~”   嘟~嘟~嘟——   她的語氣溫柔而禮貌,有一種精致生活的體麵,就和未婚妻說我們不合適時一樣。   嘟~嘟~嘟——   寂靜漆黑的房間裡,嘟~嘟~嘟——   理查德感覺到了一股由心而發的冰冷,就像是掩藏在相親相愛下的漠然,和銀行櫃員那完美的微笑一樣……   您好,先生。   這邊請,先生。   抱歉,先生。   再見,先生。   祝您生活愉快,先生。   ……   接著他的頭開始疼起來。   再接著,他擰上了氣瓶的蓋子。   最後,冰冷的內心仿佛有一粒火星墜入,篷的騰起大火,燒得他每一寸骨頭都在疼。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已經軟得快抬不起來的手指點擊屏幕,再次撥通那個電話。   嘟~嘟~嘟——   響了許久許久。   “您好~”   是個溫柔的,清甜的聲音。   他沒有說話。   “您好~有什麼可以幫你嗎?”   “我……我……我想說說話。”   “當然可以,先生,您想說什麼?”   “我……我不知道……”   “是遇到什麼困難的麼?先生,您可以和我聊聊。”   從女孩溫柔的聲音裡,理查德似乎聽到了自己的未婚妻,以及她的笑。   “我……我不知道……”   他嘆了一口氣,他的確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想自己應該是想要說些什麼的,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說你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說,“小朋友怎麼樣了?”   “額……”   電話那頭頓了頓,然後便是一種輕鬆,甚至可以說得上俏皮的聲音:   “是您啊先生。”   “小朋友還好麼?”   “還好,先生,隻是和爸爸媽媽吵架了,不礙事。”   “哦,這樣啊……”   良久的沉默,誰都沒有再說話,理查德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否有時間聽。   良久。   “真巧,”他開口道,“怎麼又是你接到我的電話?隻有你一個人值班麼?”   “嗯,是的,先生,”女孩輕輕道,“辦公室就我一個人。”   “可三藩市有兩千萬人啊,你一個人忙得過來麼?”   “嗯……其實這個時間,也不是特別忙。”   不知為何,理查德感覺到了一股歡喜與悲哀。   歡喜的是,原來隻有自己如此脆弱,如此醜陋。   悲哀的事,原來隻有自己如此脆弱,如此醜陋。   “額……姑娘,我想谘詢一下,這份工作平時辛苦麼?”   “啊,抱歉,先生,我可能得掛了。”   “嗯?怎麼了?”   “我要下班了。”   “感謝您的來電,祝您生活愉快~”   嘟~嘟~嘟——   她的語氣溫柔而禮貌,有一種高高在上的體麵。   嘟~嘟~嘟——   寂靜漆黑的房間裡,嘟~嘟~嘟——   理查德舉著手機,愣愣坐著。   良久,他啞然一笑。   我隻會無能狂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