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誰打的?(1 / 1)

冬日暖陽,徐徐映照萬物,點點金光,在琉璃屋宇間跳躍閃耀,如濃墨重彩的書畫,無處不透露著無限生機。   天空一片澄碧,隱隱有高飛的鷹遙遙而去,穿越雲層,遠離塵埃。   宋悅意微閉著眼,深深呼吸著,感受這來之不易的片刻自由。   隨著馬蹄聲漸緩,車轅上傳來了留風的說話聲,“姑娘,南富山路的楚宅到了,門上上了鎖,我們怎麼進去?”   宋悅意謹慎道:“不用擔心,我有鑰匙。我們得盡量避著一點,你先看看有沒有被人尾隨。”   南富山路距謝府約摸半刻鐘的路程,也就隔了宣平、安善兩條大長街,處於一個依山傍水較幽靜之地。   此地自前朝以來,就是京官富戶居於江扈的別苑養生之所。   據傳,南富山路風水極好,長居此處,不僅能延年益壽不生病患,還能趨吉避邪,不招穢物,屬於地靈人傑的所在。   在離京之前,爹娘曾把她叫到書房,親手把楚宅的屋契和鑰匙交給她。   並告訴她,楚宅是多年前她外祖因緣際會救下一個楚姓人之後為答謝所回贈。   當年她娘準備嫁入宋家時,外祖看宋家的祖籍在江扈,才把這座宅子做為嫁妝又轉了過來,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出門前,爹娘曾一再交待她不可聲張,第一是這座宅子可謂是萬金難求,宅子裡有一眼溫泉,有提傷祛毒之效,平日裡也就隻是雇一個跛腳老人看守打灑,是越低調越好;   其次,免得被大伯他們一家聽到風聲,借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勢,又要胡攪蠻纏的擠進去住。   到時候請神容易送神難,她一個出門在外的姑娘家,如何是那些潑皮無賴的對手,就算爭出了個輸贏,勢必也會丟了宋家的顏麵。   在幻境一世中,她記得她就是在這座宅院裡出嫁,隻不過是把門楣上楚宅二字換成了宋宅。   而在年初父兄送她來江扈的時候,其實還有一位父親的友人與他們一路同行。   “媛媛,這位是朝晏……叔叔,是鎮國公府的……親戚,因為聽說楚宅的風水絕佳,想借生吉之氣驅邪。可能要在楚宅借住一段時間……”   “最多半年時間,等你把謝家的一些瑣事處理好定下了婚期,朝晏……叔叔應該已經走了……”   父親還說,到時候她要麼寫信讓人來接,要麼去老宅或者大伯家,要麼住回楚宅待嫁也行。   可是哪裡想到,當她把謝家事理順,謝家卻不提婚期,直到她病倒……   患病期間大伯和大伯母也曾來過,他們那一副對謝老夫人和謝璟令阿諛奉承的嘴臉,她實在不想多看他們一眼。   “姑娘放心,南富山這邊一直都屬於高官富戶所有,因為太偏,那些人一年之中來這裡住不了十天半月。閑雜人等一般也不會過來。不過姑娘也不用下車,把鑰匙給我就行。”   留風的話把宋悅意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她忙把早已備好的鑰匙遞了出去。   留風接過,跳下馬車,警惕地四下環顧了一圈,並沒發現什麼可疑之人,方去開了側門。   隨後直接把馬車駛了進去。   “姑娘在此稍等,待我去外麵把門鎖上再翻墻進來。就算他們找來,也不會發現裡麵還有人。”   留風交待了一聲,拿著鑰匙又出了門。   宋悅意哪裡坐得住,用帕子捂住額上的傷處就下了馬車。   記得在幻境一世中,她是被謝老夫人挽留到年後才搬了出來準備嫁娶之事。   當她打開這座宅邸的一剎那,她看到的是滿庭院的野草、落葉和荒蕪,好似兩三個月都不曾有過人跡般。   她心裡還曾埋怨過,朝晏離開也就罷了,雇來打掃的人竟隻管收錢不辦事……   可是眼前的景致卻與記憶中的荒涼截然不同,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樓閣軒敞,兩旁鬆樹蒼虯挺拔,一片生機盎然。   打眼望去,四下裡都打掃得乾凈明亮。中院的灰墻青瓦之下,還俏皮地露出三兩枝玉萼梅的花骨朵兒。   她心下頓覺一陣輕快,迎著花香走向小梅林,忽見滿地的落梅竟被掃做一堆,有一人衣衫單薄,懷抱一把笤帚仰躺於上,似乎是正在掃花時人就倒了下去。   那人麵容清雋俊秀,正是父親的友人朝晏。   她一驚,大冬天都隻穿著一件細領大袖青絨薄衫,想必是凍出病了……   她忙奔了過去,“晏叔叔,晏叔叔,快醒醒……”   她蹲下喚了幾聲人都沒反應,情急之下,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不禁拍著他的臉頰再喚,“晏叔叔,快醒醒,千萬不能在地上睡覺……”   而她話音未落,朝晏一口鮮血已是噴了出來。   猝不及防之下,宋悅意竟被噴了個正著,一頭一臉盡是血珠。   她整個人都僵住。   “小悅兒,你怎麼來了?”   朝晏睜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到被他弄得狼狽不堪的小姑娘,並沒因為她擾了他練功岔了氣而著惱,反而從花堆裡坐起身,提了袖子要給她擦臉。   已緩過神來的宋悅意惱怒地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你可是長輩,連你也要欺負我麼?”   不知是委屈還是多日來的緊繃突然鬆懈,這一拍,一串串的眼淚珠子竟不受控的洶湧而下,反正在自己家中,也不管是否妥當,一時間任由那淚珠兒吧嗒吧嗒地滴。   朝晏抬袖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停在半空中,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留風聞聲趕來,見一個年輕男子坐在花堆中,正一臉怔然地望著兀自抹著眼淚的宋悅意。   這人他認識,在上京時,曾在府中看到老爺和大公子對他極為恭敬。   來江扈的路上雖然一直坐在馬車裡極少露麵,但也直到隨州地界才分開。   此時兩人一個嘴角溢著血珠,一個滿頭滿臉是血,和著眼淚,已是糊了一臉……   他不知他為何在這裡,也不知眼下什麼情況,不敢造次,隻能問:“晏先生,這是……”   朝晏抹了下嘴角,“沒什麼,隻不過吐了一口血。”   同是練武之人,留風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忙行禮解釋道:“晏先生,對不住,我家姑娘今日受了點傷,若是打擾到您,還請見諒。我現在就帶她去包紮。”   “她受了傷?誰打的?”   朝晏把臉朝宋悅意那邊湊了湊,這時才看清她額上除了有他的血,還有一塊破了皮,周圍都腫了起來,青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