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珍輕輕笑了，這笑聲低低的，聽得石秀英心裡有點發堵。 　　“我笑翠芬好吃懶做，笑你五大三粗，可有什麼用。” 　　“有靈根的又不是我。” 　　“我小時也曾幻想像曾叔祖一樣，將來也測出靈根，以我的美貌，將來的夫婿不知多麼不凡。” 　　“可是，有靈根的又不是我。” 　　這番話說得石秀英毛毛的。 　　石秀英站起來看著李桂珍，“桂珍姐，不然我陪你去外麵逛逛吧。” 　　李桂珍搭著她的雙肩，又把石秀英按下去。 　　石秀英呆呆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還真是——五大三粗！ 　　就像桂珍姐說得那樣。 　　石秀英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坐在這麼好看的梳妝臺上、不該坐在這麼清晰的鏡子前。 　　李桂珍卻開始給她塗臉。 　　她從小抽屜裡拿出一個小盒，上麵是鏤空的茉莉花紋樣。 　　李桂珍把粉勻勻地撲在石秀英臉上。 　　這粉清白紅香，透著股茉莉花的香氣。石秀英抽抽鼻子，想打噴嚏，她硬生生忍了。 　　李桂珍接著給她畫眉、描唇。 　　怪就怪在，李桂珍每完成一步，她都要打量石秀英一小會。 　　看得石秀英心裡毛毛的。 　　可石秀英又忍不住盯著李桂珍看。 　　她真好看呀，白白的臉，彎彎的眉，連嘴唇都這樣嬌小可愛。 　　“這也算好看？而且又不能修煉。” 　　石秀英又被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她趕緊乖乖垂著眼睛向下，任李桂珍給她畫臉。 　　“行了，畫好了，起來吧。” 　　“我就不送了。” 　　石秀英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怪怪的。 　　她呆呆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想和李桂珍告別，卻看見李桂珍又坐回塌上，眼也不抬，自顧自繼續繡她的嫁衣。 　　石秀英莫名有點失落，她極快地偷偷瞥了眼鏡子裡的自己，不覺有點臉紅。 　　石秀英不知道，李桂珍其實根本沒有繡花。 　　石秀英轉過身、邁步出去的時候，李桂珍就已經放下手中的嫁衣，一直盯著她的背影。 　　李桂珍望著石秀英離開，看見她出門時又被腳邊的裙子絆了一下，李桂珍低頭，本來想笑的，卻又沒笑出來。 　　她拿過桌子上的手繃，這裡麵圈著的圖案是她剛修好的一隻小鳳凰。 　　李桂珍抄起桌子上的剪子，就對著這鳳凰要劈下。 　　然而剪子要碰到這鳳凰時，李桂珍的手又生生止住，她恨恨地把這手繃連著嫁衣往地上一擲，然後伏在桌上埋頭哭起來。 　　… 　　李家嬸嬸看見石秀英出來，笑著迎上去。 　　“桂珍怎麼都不送你，要嫁人了還這般不懂事，我去說她。” 　　石秀英將她一攔。 　　“不用了李嬸嬸，我看桂珍姐沒休息好，還要給我畫臉，一直勸她好好休息，別送我了。” 　　“總聽村裡人誇，今日一見，才知石家姑娘是真真體貼懂事的人兒，難怪這便測出靈根，要當仙人去了。” 　　這話又說得石秀英臉一紅。 　　等出了村長家院子，已是巳時一刻，在原先測靈根的空地上，已到了四個人。 　　他們坐在額外支起的小涼棚下麵，裡正招呼人給他們上涼茶。 　　其中兩個是秀英測出靈根當日所見，也都是石秀英本村人，其中的韓春桃，小時候還曾和石秀英一起玩過幾次。 　　還有兩個未曾見過，想是偏遠外村趕來的。 　　五人一齊等著。 　　又過了約莫一刻，迎著正午的日頭打西邊來了個男孩，看著不過七八歲，穿一身紅衣。 　　於是六人到齊了。 　　方才聽李嬸說，這回會仙日，他們這測出靈根的就六人。 　　四個五靈根，兩個四靈根。 　　除了石秀英自己，剩下的四靈根就是這個穿著紅衣的七八歲小男孩了。 　　李嬸說到這，湊近秀英，“聽我家那口子說，他的水靈根還不如你呢。” 　　說是巳時三刻，六人卻又等了約莫一刻鐘，那仙長才出現。 　　他略掃了一眼，就開始給每個人分發戒指。 　　“這叫納戒，是專供凡人所用。” 　　“戴在手上，滴一滴血，然後用神識——用你們的腦子，仔細去感受納戒裡的小空間。” 　　“裡麵是宗門配發的三塊低等靈石，並一套法衣，一枚一品輕身符、一枚一品火球符、一枚一品水球符，一瓶一品清氣丹。” 　　“你們各自點一下，無誤了在此處確認。” 　　六人依言照做。 　　石秀英咬破了食指，滴了一滴血在上麵。 　　感受納戒的存在並不困難，石秀英的血剛滴進去，她就感覺有個灰撲撲的影子在自己手指上盤旋。 　　石秀英好奇地去“看”這個影子，很快，她就看到仙長所說的東西。 　　三塊亮亮的石頭——應該是靈石了。 　　旁邊是一個看起來是陶瓷做的的小瓶，再旁邊是三張紙，分別閃著白、紅、藍光。 　　下麵是一件疊好的衣服，這衣服也閃爍著微微的亮光，但沒有石頭裡亮，這衣服上繡著些從沒見過的花紋，和白紙上麵的花紋倒是很像。 　　石秀英心想，也不知道這衣服穿起來有多好看。 　　她這樣想的時候，這衣服就忽然掉到她腳邊，倒把石秀英嚇了一跳。 　　不過很快，四周都是東西掉落的聲音。 　　還有的小瓶子掉在地上，找書苑wwｗ.zhaoshuyuan.cｏｍ 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秀英——秀英——” 　　石秀英拿起衣服時，有人在用氣音、輕聲喚她。 　　石秀英轉過頭，是母親春梅。 　　“秀英——發的這個叫靈石的，聽裡正說，能換好多金子呢！” 　　石秀英點點頭，她猶豫了下，隻見腳邊又掉下三塊石頭——靈石。 　　石秀英把三塊靈石拿在左手，衣服掛在她手臂上。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右手拿了兩塊遞給春梅。 　　春梅卻笑吟吟左手掏右手、右手掏左手，把石秀英兩手的三塊靈石都拿走了。 　　“往後啊，你在仙宗過好日子，爹娘、還有大龍，就指望這點東西過日子咯。” 　　“也不知道工錢給多少——” 　　春梅一邊說一邊覷著石秀英，見石秀英沒開口，她自顧自往下說。 　　“去了那兒沒有爹娘看著，可別亂花錢。” 　　“到了仙宗，要好好聽話，和大家好好相處。”石大壯也跟著說。 　　石秀英點點頭，有點不舍。 　　“爹——娘——” 　　石大壯點點頭，拍了拍石秀英的肩膀。 　　春梅猶豫了一下，又把手裡的靈石塞回給石秀英，“外麵人心險惡，不要隨隨便便跟男人說話，免得被人騙了。聽說仙人結婚都晚，以後有了合適的，也帶給爹娘看看。” 　　石秀英點點頭。 　　這六人都在依依惜別，卻被仙長的催促打斷。 　　“行了行了，以後又不是真見不到了。” 　　“再說，我合歡宗還不一定收你們呢，走了走了，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