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擂臺比試是加塞進來的,說起來與九少之爭的排名並無很大關係。 “這一輪由淘汰的弟子自行挑戰晉級的弟子,挑戰成功則頂替對方名額,失敗也不過多一次經歷。” “不論挑戰的一方還是被挑戰的一方,若是不願參加也無妨,隻當是棄了權罷。” 孫慕清站在擂臺下聽完兩位玄雨庭的管事姐姐解釋完規則,步子歡快去找他亂哥。 這小少年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畢竟他排在第二張紅榜。 第一試晉級兩百人,被挑戰的人怎麼著也該是排在後頭的。 回音穀那關雖落後了些沒再往前排排,可畢竟各人擅長的不同,他並非每一場都會落後於人。 至於他亂哥—— 他就更不擔心了。 孫慕清尋到了人也不是肯安靜下來的,一會兒從左邊冒出來說幾句閑話,一會兒在右邊探個腦袋。 亂羽捏著眉心閉了閉眼:“你安分些。” 孫慕清立刻放緩了步子:“亂哥……你昨夜沒睡好啊?” “不過是做了個奇怪的夢,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亂羽放下手:“師父可來了?” 孫慕清張望一陣兒:“還沒見著呢!” 不遠,許燚把視線從他二人身上移開,朝著不遠的擂臺看去。 擂臺長寬均有二十餘尺,四周都搭了層臺階放上椅子。 正對著擂臺那一側有二十麵,是供長老和客人們觀賽的。 那雲陽郡主不過來傳個話,昨夜拿了洛字牌便走了,多出來的一個是防著笙姑娘要來才備下的。 另外三側共擺了兩百把,供晉級弟子觀賽。 等這幾日過去送走了客人,鏡花水月就有幾天的假可以過除夕了。 這時候還早,一共兩百二十把椅子尚空著。一排排椅子外可是有人下了注。 “來來來!先押個保穩的!葉少主!” “你這跟沒押有什麼區別?葉少主要是不是九少第一我就許你見我妹妹!” “這可是你說的啊!” “猜第一有什麼意思?咱們賭個第二怎樣?都來下個注啊!擂臺開始了可就不能改了!” “我押唐少爺!別看他一個官家公子,拿起劍也沒遜色半分!回音穀那輪可瞧見了嗎?第六啊!” “你要按回音穀來我可就押齊少俠了!回音穀人家可是第二呢!” “齊少俠?你新來的吧?三年前齊少俠被唐少爺打得那叫一個體麵你沒聽說?” “話不能這麼說,三年過去誰知道呢?說不定唐少爺已經不是齊少俠的對手了!” “哎呦!都爭了三年了怎麼還在爭他們兩個?換換別人不行嗎?我看張少爺不是也進了前三?我覺得張少爺第二倒是希望挺大,就押張少爺了!” “張少爺?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可是將門之後!上山之前可是跟著家裡上過戰場打過仗的!” “對對對!我聽人說啊,他若是不來咱們鏡花水月——定是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這些話傳到孫慕清耳朵裡。 小少年嘁了一聲:“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就開始下注第二名了?” 亂羽輕笑一聲,不做評論。 眼看時間就快要到了,排名靠前的弟子紛紛落座。 亂羽隨意地拉開一麵椅,坐下後又看向觀賞最佳的那一排。 不知掌門那位關門弟子是否會來湊這熱鬧…… 孫慕清在他旁邊坐下,忽然瞧見他們談論的人剛在對麵落座。 人來人往,他身側的兩個位置竟然都空著。 孫慕清拍了拍亂羽,用眼神指了指對麵的那人:“亂哥,那就是張知澍啊?” 亂羽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那邊那位看上去瘦瘦高高,但麵上給人的感覺卻是十分銳利。兩道劍眉帶著將門之風,一雙丹鳳眼雖不深邃卻似有滄桑。 這張家少爺身姿挺拔,坐得端正。倒是他膚色太白,看不出是將門出身。 亂羽遠遠看著,暗地裡隻覺得這人身上有什麼故事。 有弟子沒聽過張少爺脾性的,在他周圍站住了腳,剛準備坐下,餘光瞥見這麼個冷麵,也都悻悻去找了別的位子。 孫慕清笑道:“這少爺周圍有那麼冷嗎?瞧把他嚇的……” 亂羽知道他是打趣,隻一笑作為回應。 終於,張家少爺身側坐下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 孫慕清一時大驚:“亂哥——淩師兄!” 亂羽定睛一看。 那少年人是他二人為數不多的同門。 不過這淩司牧平日裡本本分分、不爭不搶,不出風頭不惹事,其實不太像滿湖雲一貫亂哄哄、隔三差五就要上房揭瓦的作風。 孫慕清正疑惑著,偏又瞧見淩師兄主動開了口,不知在同張少爺說著什麼。 他更驚訝的是——張家少爺竟然也回了他幾句! “他們……他們認識?”孫慕清瞪大了眼睛,樣子像是見到了什麼世間奇觀。 亂羽無奈開口:“是表兄弟。” 孫慕清這才恍然大悟,又朝亂羽道:“可是亂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亂羽不以為意:“早些年下山歷練,經過京都,聽說的。” 李英琦當初知道外甥在鏡花水月便感嘆了幾句,說大將軍家的公子突然提出要去鏡花水月,西侯淩家的小世子說什麼也要跟著表哥一起去。 孫慕清本想等著看看這冰山一樣的少爺另一側會坐誰,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同樣一言不發的葉少主。 葉添落座,客人們也相繼尋到了位子。 掌門之徒都到了場,其他弟子自然不敢怠慢。 很快,高臺上幾排椅子都坐滿了人。 未晉級的弟子們和眾多女修一同站在臺下,摩拳擦掌物色著要挑戰的對象。 晚霜菊的管事安冰嫿上了擂臺宣布完規則,最後補上一句:“今日之試隻為切磋,比試雙方點到為止。” 有弟子小跑著上去拿了香備著,第一局正式開始。 鼓聲響,嶺上梅一弟子飛身上了臺。 鏡花水月少有這樣公開的切磋,臺下看客一時紛紛拍手叫好。 那弟子的目光四下尋找一番,在坐著的人裡點了一位。 被點的那位隸屬庭前竹下,倒也爽快,飛身過去便應了戰。 雙方在擂臺中央站定,作揖:“請。” 隨著香燭被點燃,臺上氣氛一時緊張,連帶著鼓聲的節奏也越來越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仙門弟子年紀小的也有十五六,最大不過長於及冠三四歲,聽著鼓聲也一個個活躍起來,不論哪一方占了優勢都要喊上一句。 鏡花水月的長老們雖早沒有少年人的熱情,遇到自己門下的弟子上臺也會與對方相視笑笑。 人群中那拚起來的賭桌尚未收至一旁,弟子們紛紛下注也熱熱鬧鬧。 主人們玩得不亦樂乎,客人們看得也躍躍欲試。 星宿宮弟子早同仙門子弟混作一團稱兄道弟,無極殿也收起了那些嚇人的毒物。 就連落日穀那三位昨日還心高氣傲的客人這時候站在後頭觀賽也麵色緊張,甚至挽了袖子也想去賭桌上賭上一局。 更別提明月閣一眾玩鬧嬉笑,果真開始討論哪名弟子的麵相。 隻是來做客的弟子玩得開心,長輩們的臉色卻愈發地黑了。 孫慕清注意到他們麵色,抬手做了喇叭同亂羽分享這一樂事。 無奈亂羽其實看不進臺上人這等修為的比試,加之近些日子被怪夢叨擾,本就在一片嘈雜中昏昏欲睡,還要敷衍著同他點點頭。 周圍熱鬧,襯得一襲白衣置身於一眾淺藍之中的葉少主略顯突兀。 葉添坐於臺下其實並不關注臺上如何,難得不用端著姿態去與客人們說些客套話。 上月有人同他提這九少之爭,他還擔心這些是無用功,可見到如今景象,他卻覺得幸而應下了。 鏡花水月…… 若真的如同那水中月鏡中花……倒失了天底下少年人該有的活潑與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