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夏不逢冬 橘夢芳叢 5833 字 2024-03-17

“老板,宋小姐的病沒什麼大礙了。”   江鳴野一個人在江城,陳南川不放心,也趕了過來。   宋知荊是真的累著了,那天聽到展新月要結婚的消息,心勁兒一泄,病氣一大,人就燒了起來。   加上她不懂得照顧自己,在外頭吃飯不乾凈,飯裡混了一根鋼絲球上的鋼絲也沒看到,直接咽了下去,一下子把食道劃破了,惡心、反酸了好幾天,直到嘴裡老有血腥味兒才意識到自己或許還有內傷。不過好在沒有傷到腸胃。   “鋼絲球是什麼?”江鳴野聽著陳南川的報備,不解地回頭看了一眼。   “是刷碗用的啦,哎呀老板,你不食人間煙火,當然不知道了。”南川有的時候真的很欠收拾。   “……”   還好隻是虛驚一場。   熬了兩個大夜了,江鳴野說不累是假的。病房裡頭的小小人兒,還正睡得香呢。   “心盈。”   “嗯?”   “這些天真的太謝謝你了。”宋知荊撐著胳膊坐了起來。   燒退了之後,整個人都好多了,唯獨臉色還是蒼白地差點血色。   “沒事兒的,你不要客氣。我給你帶了點粥,喝點嗎?”   趙心盈一天三頓飯都按點兒送來但因為宋知荊的食管劃破了,隻能吃些流食,所以這幾天,每天的夥食清單就是各種各樣的粥。   “粥啊……”知荊瞥了一眼打開的飯盒,顏色倒是挺好看的就是一股子糊味。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還是先喝點水吧。”   “哈哈哈,怎麼了,喝煩了?”趙心盈忍不住就想笑。   “嗯,前兩天或許是因為生病嘗不出來,這兩天喝著總覺得……”   總覺得有點難喝,嗯……或許不是有點,是很難喝。   但她開不了這個口,畢竟身邊沒有親人,這幾天都是心盈在一直照顧著她。   “哈哈哈哈哈,那行吧,我看下次能不能請示一下換點吃食。”心盈扣上了飯盒,給她遞了杯溫水。   帶什麼飯她可說了不算,需要向江鳴野請示。   宋知荊發燒了三天,江鳴野就在醫院陪了三天。   這粥是江老板親手煲的,心意滿滿,至於味道嘛,就不敢保證了。   “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拿藥,沒什麼問題咱們下午就能出院了。”心盈替她拉了一把被子。   知荊乖乖地點了點頭,聽話地靜靜躺在那裡,感受著被子緊緊裹著帶來的束縛感,這種狹小的空間,讓她略略獲得些安全感。   她盯著白得如雪的天花板,突然就很想念一個人。   這個人,她好像昨天晚上在夢裡夢到了。   她夢見江鳴野穿著昂貴的套裝,就坐在她的床邊,身上的香水味不濃,但這麼多年來還他喜歡用的銀色山泉的味道,稍稍有一點她就能認出來。   她想睜開眼,卻怎麼都睜不開。   媽媽說,這叫夢魘。   “或許就是燒得太厲害,我都糊塗了。”她嘲笑自己想入非非。   正想著,媽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棠棠,怎麼生病了也不跟媽媽講呢?”   電話那頭的人語調並不康健,但是充滿了擔心。   “我沒什麼事兒,就是發了點燒,已經退了。”跟媽媽打電話,莫名的一陣委屈,但是不能哭,宋知荊強顏歡笑著。   “你這個孩子,燒了三天媽媽都不知道,要不是……”   “哎呀,媽媽,我知道錯了,你看我現在不都好了嗎?”她及時打斷了媽媽的絮絮念,晃了晃屏幕,打開了美顏效果。屏幕裡的人氣色立馬就好了起來。   “你這個孩子,主意也太大了,你都不知道我聽到消息的時候都要嚇死了!”媽媽一邊苛責著,一邊心疼著,“你別忘了跟醫生說你阿司匹林過敏,可不敢用錯藥。”   小的時候第一次用這個,她差點見到閻王爺,現在一提到這個藥,她都渾身一激靈。   “我當然記得……”   我當然記得,可是醫生不記得啊!   阿司匹林是最常見的退燒藥,可她當時人都燒到意識不清了,連爬起來倒杯水的力氣都沒有,來的時候根本沒帶病歷本,心盈雖然人好,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有這樣一個過敏史的。   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   “媽媽,你身體還好吧,注意照顧好自己,我晚一點再打給你。”   她匆匆掛了電話,趿拉著拖鞋就往外走。   還是太虛弱,腳都是軟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厚厚的棉花上,多少有點踉蹌。   可她顧不上這麼多。   她知道,昨天晚上絕對不是夢,江鳴野一定是來過的。   她踏出病房,四下觀望著。   小小的病房外隻有窄窄長長的走廊,除了各種病患和病患家屬,並沒有她心心念念的那個江老板。   “是啊,他都要結婚了。我在想什麼呢?”宋知荊曉得自己貪心了,卻又忍不住的落寞。   “宋小姐,您怎麼起來了。”護士記得這個病美人,雖然不知道來歷,但她知道這個人得罪不起。   “啊,我……”被人這麼一問,她有點不知所措,“我出來活動活動。”   “剛退燒身體虛弱,盡量不要劇烈運動”不知道是不是宋知荊天生帶著親和力,護士突然八卦地靠近她,“宋小姐,我不得不說一句,你姐妹和你男朋友真心不錯。”   “男……男朋友?”   “對啊,我記得還挺帥的,你發燒的這幾天,都是他們倆輪流換著陪你的。”護士壓低了聲音。   “他人在哪?”   “啊?”   “我的意思是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他。”   “他好像走了。”護士隨手指了個方向,那條長廊,長長的伸進陽光裡,看不到頭。   “謝謝。”   宋知荊不知道自己中的哪門子邪,兩條腿像是不聽話般往前尋著。   這長廊真的好長,燈也沒開,隻有前方有著光亮。   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拍。   砰砰砰砰,越跳越快。   直到走到拐角處,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板。   一件灰色的Polo衫,略有些休閑的深色西裝褲。那人臉色有些疲憊,唯有腳上的休閑鞋,帶著些年輕的朝氣。   江鳴野就站在拐角處的窗邊,盯著窗外的樹影,聽著窗外聒噪的蟬鳴聲。   她不敢吱聲,或者她也被粘了嗓子,癢癢的卻說不出話。   夏風順著窗縫吹來,帶著溫熱,撲到了臉上,卻不止撩撥了她的碎發,還撩撥著心裡那根緊繃的弦。   “江鳴野。”還是喊了他的名字,鄭重其事。   她的嗓子略略有些啞,叫得很小聲。可一雙杏眼在那人回頭的瞬間,突然就有了光彩。   真的是他。   江鳴野沒有挪動雙腳,眉頭微微蹙著,回望著她。   兩個人都站在了陽光下,隔著的幾米距離,像是隔了千萬個溝壑。   她不知道該不該上前。這個男人,她不該碰。   “醒了?”   沒有更多的話,江鳴野隻道得出這麼兩個字。   “嗯。”   “那就好。”   惜字如金,卻還是忍不住相互靠近。   不敢擁抱,但依舊滿心戚戚。   好像故事就應該發生在夏天。   他突然笑了。   她也是。   如同五年前初見的那個夏天,他趴在樓上的窗口,看著小小人兒一襲白裙蹬著單車從樹下走過。光與影之間,那串單車銅鈴的聲音清脆了江鳴野的25歲。   後來再提起這個場景,知荊說她不記得了,江鳴野說他永誌難忘。   下午的時候,出院手續辦得很順利。江鳴野親自宴請了趙心盈。   心盈自詡家裡有個小錢,大的場麵還是見過的,但真的坐到江老板麵前的時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還是被江鳴野的氣場震懾到了。   他們吃飯的地方在江城的市中心,頂層的包間,隻有超級VIP才能進,江鳴野毫不吝嗇地點了二十道菜。   “其實江總不必這麼破費的,我也並非無償照顧知荊。”   她不知道江鳴野的真實身份,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人坐在主位,嘴角帶著恰到好處的弧度,禮貌、斯文、彬彬有禮,但卻有種拒人千裡之外的氣場。   趙心盈看不清江鳴野的眼睛,隻覺得眉眼深邃,似乎他的手腕稍稍一轉,便能將江城顛覆個底朝天。   “趙小姐不必客氣。”   他欠了欠身,吩咐人替趙心盈倒上了一杯酒。   “江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趙心盈端到一半的酒杯突然就不香了:“江總客氣了,您隻管講出來。”   “我想在展新月的婚禮上看到知荊。”   江鳴野摁住了正在轉動的桌盤,一邊說著話,一邊夾著菜。他悠然自得的神態,好像這件事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這……似乎很難辦。”   “我不是商量,請你務必。酬勞另算。”   言罷,江鳴野擦了擦嘴,站起了身,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涼菜:“這道酒釀百合還不錯,趙小姐或許可以嘗嘗。”   離開的時候,江鳴野走得腳下生風,全然不顧包間裡快要發瘋的趙心盈。   “讓我帶個物件去還行,可帶人我怎麼帶嘛,而且那個人是宋知荊誒!我總不能綁了她吧!”   啊,天爺啊,有錢人都是這麼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