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樓下了,出來吧。” 發完消息,江鳴野趴在方向盤上,透過擋風玻璃,向上看了一眼。 其實什麼都看不到,隻是心裡迫切。 到年底了,他太忙,上一次見她還是在臘八,恰逢陽歷年剛過,當時他正忙著看財務提交的年度報表,她提著一隻小保溫桶就過去了。 南川知道,宋知荊不一樣,就沒提前報告。結果害得江鳴野被她好一頓訓,說他要錢不要命,熬通宵還不知道吃飯。 “我錯了我錯了,以後一定謹遵小宋同誌教誨,按時吃飯。” “我已收悉,下不為例。” 然後又加上了一句:“廚藝不佳,您多擔待。”小小的人兒,明明是謙虛的話,從她嘴裡出來,平添著幾分傲氣。 一邊說,她一邊盛了一小碗遞給他。 江鳴野喜歡吃甜的,粥裡放了不少糖,但卻剛剛好,沒有因為甜味掩蓋住其他食材的味道。裡邊放了不少桂圓和蓮子。 “勞小宋同誌費心了。” 江鳴野笑了,勺子就沒停過。他就吃宋知荊這套。 她不打算久待,怕打擾他。他卻賴著不讓走,讓她坐沙發上陪陪他。 結果,這麼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預備走的時候,江鳴野才略略忙完手裡的活兒。 他說自己送她,結果到了車庫這人就扔了鑰匙給她,鉆進了副駕駛座。 江老板打著哈欠,悠哉悠哉:“沒想到,還有小宋同誌給我當司機的一天。” “少貧。”她笑著,任由他給自己扣上了安全帶,哢噠一聲,特別好聽,“駕照才拿了不到半年,你不怕死就行。” “死就死嘛,跟你一起,這叫什麼,生同衾,死同穴。”他湊了過來,在她臉上啄了一下,胡茬紮在臉上癢癢的。 宋知荊任由他歪著腦袋耍無賴。 “呸呸呸,說什麼不吉利話。” 那天晚上,實在是累得不行,車開出去他就睡著了。知荊怕顛著他,一路上不敢隨便踩油門和剎車,不到半小時,就開出了一身汗。 回家之後,他吵著要吃點東西,結果還沒做好,就又睡著了,知荊再叫他,他卻是怎麼都不願意起來了。 沒辦法,隻能任由他空著肚子睡了。 知荊沒在他那兒過夜。江鳴野第二天醒後,人早沒影了。 他打過去電話問,她說是因為要期末考試了,得戒一戒男色。 好家夥,這一戒就是大半月。直到今天才見麵。 “來了來了。” 手機滴滴兩聲,是宋知荊的秒回。 江鳴野把手機往兜裡一揣,摘了安全帶,整個人踏出車門,倚在了副駕駛的車門上。 噠噠噠噠……還沒見到人兒,就聽到了她歡快的腳步聲。 “啊啊啊啊啊!”知荊邊跑邊小聲地興奮叫著,然後一整個人撲到了江鳴野的懷裡。 她沒拉外套的拉鏈,罩在身上的羊毛針織衫緊緊貼著江鳴野的大衣。 “哎喲,我的小祖宗哎。”被她這麼一撲,江鳴野身板子都是一震,他佯裝咳嗽,卻是緊了緊雙臂。 “冷不冷?拉鏈都不拉?”他扶正宋知荊,蹲了下去,替她拉好了拉鏈。 “不拉了。”宋知荊搖了搖頭。 “為什麼?” “卡脖子。” 她指了指自己那被他拉到頭的金屬拉鏈,正好抵著下巴。 兩個人笑做一團。 笑著笑著,突然就覺得酸酸的,又抱到了一起。 “換新車了?”知荊發現他身後是一輛白色的梅賽德斯奔馳。 他平日裡低調,開大眾和紅旗的商務用車多一點。 “嗯哼?”江老板挑了挑眉,從兜裡掏出來一串車鑰匙。 鑰匙串上還掛了粉色的掛飾。 “新年禮物。” 這是他送給宋知荊的新年禮物。 “怎麼,不喜歡?” 宋知荊愣住了神,少許後接過了他的鑰匙:“喜歡,怎麼不喜歡,卻之不恭。” “就是不知道,這是江老板送出去的第幾輛嘍。” 好濃的醋味啊,酸,實在是酸。 “得了,除夕夜吃餃子的醋都沒你酸。” 他攬了攬知荊的肩:“第一輛,也是最後一輛。掛的你的名字。” 然後,不容她的小嘴再說些什麼,他就把她推向了駕駛室。 “小宋同誌,試試你的新車,沒有問題的話,以後就多當當我的司機。” “江鳴野!” 她捶了一把方向盤,車笛聲嚇了過路人一跳。 “抱歉,驚著您了。”江鳴野探出身子,替她給別人賠著不是。 “怎麼,這麼久不見我,都不想我嗎?”等那人罵罵咧咧走了,他才咧著嘴問著。 “想,當然想。” 兩個人順理成章地擁吻到了一起,但依舊難平心中思念意。 好久才停歇。 “明兒是除夕,知道你得回家過年,我也等不到明天了,準備了個小禮物送你,希望你不要嫌棄。” “什麼啊,我可不是什麼禮物都收的。”一邊說著,江鳴野的頭都快伸到宋知荊的包裡去了。 “那你別要了。” “別別別,我們小甘棠就是送我一張紙,我都得給它裱起來掛著,日日看,夜夜想。” “油嘴滑舌!” 宋知荊以前沒發現,江鳴野是個會哄人的。 她從包裡掏出來一個小盒子。打開來是一個小小的掛件。 一隻牛皮製的小提琴掛飾。 “你前些日子天天排練完找不到人,就是忙這個去了?” 江鳴野兩個手指頭提溜起來那個小掛飾,也就他半根手指頭的長度,很小,但很精致。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他這個人,就是喜歡貧嘴,明明心裡受用的很,但就是要在嘴上損一損人。 “小宋同誌,沒見過誰家小提琴三根弦的。”他仔細一看,三根弦繡的直直的,一看就不少費功夫,但就是沒有第四根弦。 “不喜歡還我好了。” 說著她就伸手去奪,但江鳴野眼疾手快,立馬就塞進了口袋。 “不行了,已經進了我的口袋,成我的了。” 他洋洋得意,這禮物甚是滿意。 “行吧。”宋知荊突然害羞地笑了,“小提琴是四根弦沒錯,但我的就是少一根,因為有一根心弦被你勾了去。” 他們很少說情話,但隻要說,就是誠意滿滿。江鳴野很感動,用指肚摩擦著兜裡的小東西。 “我知道,你不缺物件,但凡能用錢買來的,你都不缺,好多錢買不來的,你也有,就沒想著送什麼值錢的給你。就這樣一個小小的掛件,你要是喜歡就收下,不喜歡……不喜歡也不要說了,在我心裡,喜不喜歡我都當你收下了。” “喜歡。我最喜歡。” 他當著甘棠的麵兒,將小掛件掛到了自己的鑰匙串上。 這可是全球限量款,而且是他獨有的。 除夕當天,他們兩個沒在一起。她去了晚會彩排。這個節目是她好不容易蹭上的,是她專業老師的節目,光是大彩排就排了五回,最後那次這節目還差點被砍掉,所以來之不易的很。 而江鳴野回了家過年。 那年他才25歲,公司賺賺賠賠剛起步,還沒穩定,一回家也像個小孩兒,往沙發裡一攤。 他爺爺退下來之後,就總是操心他的婚事。 晚上的時候,正一家人圍著吃年夜飯,江老爺子像是恍惚間想到了什麼大事一樣,煞有介事地提到了那茬子事兒:“鶴兒啊,有沒有喜歡的姑娘,給爺爺說一說。” 江鳴野手一僵,給老爺子倒了杯紅茶,倒也會哄著: “哎喲爺爺,您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看上了人家,人家未必看得上我啊。” 說到這兒,眼前突然有了宋知荊的身影,他不由地就心裡暖暖的。 他媽唐開嵐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又復向老爺子:“爸,您可得好好說說小鶴,那麼多好姑娘,他看不上,現在還惡人先告狀,說什麼人家看不上他。” 江鳴野沒有說話,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 他媽說的好姑娘他知道,以他家為中心,方圓五裡之內,必有好姑娘們的親友。不過,他媽也沒說錯,他是真看不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爺爺,您看電視上的那個,好不好看。” 唐開嵐沒想到,這混不吝的小子兒,竟然這種事情都不當回事兒。 江鳴野指的是電視裡的小人兒。 畫著淡妝,穿的是統一的黑色禮服,坐在舞臺上,笑得賊好看,一把琴緊張兮兮地握在手裡,等著演奏的開始。 他等了一晚上,終於等到了她的節目。 “什麼,你說周卿啊。” 周卿是主持人,年齡不小了,正好站在了小甘棠前邊報幕。江老爺子眼光高,隻看到了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主持人。他不知道,他孫子盯上的是背景板裡的小姑娘。 “回頭,我就娶她當您孫媳婦兒。” “哈哈哈哈……”爺爺的大手附在他的後背,帶著些壓感,“你小子,就會說些片湯話糊弄我。” 江鳴野低頭,隻管笑著,沒再應聲。 淩晨的時候,宋知荊那邊演出完了。 出了大門就瞧見了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站在路邊等她,胳膊上還掛著一條大紅色的圍巾。 那人也一眼看到了她,朝她招了招手,掐了手裡的煙。 她不願意戴那條圍巾,說小姑娘家家哪有穿紅戴綠,身上這麼花哨的。 可那人卻說紅色應景,喜慶,像紅蓋頭。 他霸道地圈住了她的脖子,而她也沒問他是怎麼大半夜從家裡溜出來的,隻管大膽地享受著他的偏愛。 那天晚上的京兆,煙花四起,是熱鬧的。 而他左肩掛著她的琴盒,右手牽著她。走在燈光下,活像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