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還氣嗎?” 江鳴野將人塞進副駕駛,自己去了駕駛位。 “你不是喝酒了?還開車。” “我可沒喝。” 他確實沒喝,那杯酒就那麼穩穩當當地在桌麵上放著。 “其實,你沒必要為了我這樣做的。” 想起那天晚上,宋知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生氣,到底生的是展新月的氣還是江鳴野的氣,她至今也沒想明白。 “今兒中午找景年乾嘛?” “啊?” “別當我眼瞎,那小子當我麵兒,沒敢接你電話。” 江鳴野踩了油門,車從停車場向上駛去,緩緩匯進車流之中。 “沒什麼,就是找點事情做。” “你怎麼沒事情做,在家做飯洗衣服,當我司機,不挺好的?” 要是不認識的聽見這話,或許真以為江鳴野是誠心誠意地說的,隻有宋知荊知道,他這是反話。 她一身反骨,江鳴野一嘴反話。 倆人湊一起,整日間跟對暗語似的,沒幾個人能聽明白。 “司機?除了南川,兩個司機輪流被你差遣。洗衣做飯倒是我親力親為,不過請問江總,您一周能回一趟家嗎?” 他上周一天都沒回,就今天下午回去了一趟。 “喲,這是想我了?” “去你丫的!我就是……我就是拿你錢覺得燙手。” “你最好趁我執迷不悟、意亂情迷,往手裡多撈點。”他嘴角帶笑,暖風烘得人懶洋洋,沖宋知荊眨了眨眼,“這才叫聰明人。” “瞎用什麼成語!” 她打開了車載藍牙,放了首古典樂。 是莫紮特的《回旋曲》。 一種熟悉的感覺回來了。 江鳴野以前開車不太喜歡有聲音,連電臺的播報都聽不了。後來車上開始載她了,就被迫跟著聽點古典樂。一開始他還有點不適應,次數多了,就開始喜歡上這種感覺。 他駕車在左,她相伴在右。伴著音樂,談著人生,那種正兒八經過日子的人生。 不過他倒是忘了一點,當時他問宋知荊是真愛聽這種音樂嗎?宋知荊想了兩秒,說:“在學校的時候是真喜歡,在琴房、在音樂廳的時候也喜歡,但在你車上嘛,就不一定是真喜歡了。” 他在旁邊,她聽得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那你還聽?” “嗨,我年輕嘛,為了跟你搭,總得裝一裝。把自己包裝一下,顯得有文化一點兒。” 那時候的兩個人,心裡都不揣事兒,有什麼就說什麼。她在江鳴野身上沒啥野心,但小心思不少,不過也不藏著掖著,江鳴野就喜歡她這敞亮勁兒。 “我覺得你不太像江城人。” “哈?” “倒像我們京兆大妞。” 他一開始也沒想著跟她羈絆這麼深,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等不喜歡再說。一來二去的,沒想到就真的動了凡心。 車沿著華東大街一路向北,車內的氣氛也美。 江鳴野佯裝頭疼:“你倒是提醒我了。” “什麼?” “趕明兒我也得去學點東西。” “學什麼?” “小提琴?算了,怎麼學都比不上你,那就鋼琴吧,或許我苦學幾年出來,別人都得叫我江多芬。” 他開起玩笑語氣也一本正經,逗得宋知荊哈哈直笑。 “那我且等著呢。” “且著吧!” 他送她回了中州府,車停在樓下,沒往車庫停。 “你還有場子要去嗎?” “怎麼了,想留我過夜啊?” 她住進來以後,他從不在中州府這套小三居過夜。 “浪蕩!輕浮!” 明明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早就被他看完了,但被他調戲,宋知荊還是會心慌臉紅。 “甘棠。” 他喊她,手掌落在她雪白的頸處,嘴裡盡是溫柔,眼裡卻帶著纏綿。大拇指劃過下頜,又向下不緊不慢地磨著頸間的皮膚。忍了幾秒後,他一把將人掐了過來,狠狠地貼上了她的唇。 這一吻,讓宋知荊渾身過了一遍電流般軟在座位上。 她閉上了眼睛,雙手勾起了他的脖子。 “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隻要是你。” 她垂了垂眼睫,向他肩窩處躲。 江鳴野卻不肯,掐著她的下巴抬了起來。 兩個人在車裡纏綿了很久。 好一會兒,才喘著氣停了下來。 不過江鳴野還是沒上樓,他有點事情沒處理完,讓宋知荊早點休息,他明天早上接她去盛家。 他走的時候,宋知荊就站在原地看他走。車都沒影了,才抬腿往樓上去。 他的吻霸道、強勢,卻又很照顧她,生怕弄疼她。 回味總會比當時更強烈些,好的總要更好,甜蜜總要更甜蜜。坐在沙發裡,捧著茶杯,宋知荊笑了很久。 她打定主意了,她什麼都不圖,她就想跟著江鳴野。 正回味著,趙心盈打來了電話。 “喂。” “喂,寶貝~” “別肉麻,”知荊一口水差點嗆到,“你怎麼想起來大晚上給我打電話了?” 趙心盈上次說合排完給她回電話,結果扭臉就忘了。 “上次你給我打電話我忘回了,來問問你什麼情況。”她那天看到了展新月的朋友圈,還挺驚訝的,照片裡有一個男人的袖口,不太像她家老王的。 恰好宋知荊還給她打了電話,一時間,她就浮想翩翩。 “沒什麼。” “少來,”她在電話那頭啃了一顆蘋果,“這蘋果還挺脆……你是不是想問關於展新月的事兒。” “咳咳咳咳……”這次宋知荊是真的嗆到了。 “果然叫我猜中了。” “你有什麼內情嗎?”知荊也不裝了。 她確實又別扭又小心眼。她跟江鳴野一樣,心裡那股子強勢勁兒是與生俱來的,生活再怎麼磨礪都撚不滅。 “沒有,我隻知道,江總對你還挺上心的。我不知道他跟展新月都交換了什麼條件,但應該不少。” “那次你住院,我照顧了你幾天,他直接給了我二十萬,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走之後,我立馬就升了聲部主席,雖然跟樂團主席不能比,但你也知道我的水平,哈哈哈,我挺滿足的。” 知荊靜靜地聽著,知道這是江鳴野的手筆。 “他對你真的好,你住院時候喝的粥,是他親手熬的。” 她隻顧著感動去了,根本沒注意到這種事情。 “怪不得那麼難喝……” “新月好像沒領結婚證,這個你知道嗎?” “趙心盈你可以啊,這都知道?” 宋知荊沒想到,這竟然不是秘密。 “也不怨我,新月心氣兒高,上次是中提聲部一個女孩去京兆在商場裡見到老王了,老王也不認識她,身邊帶了個女孩,說什麼跟家裡那位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夫妻,叫咱們團的人聽著了,回來就學了起來……這世界還真是小。” 趙心盈一說起話來,就不挑重點,絮絮叨叨個沒完。 “你上次在建康見她了?” “嗯。她在拍戲。” “她家老王投的嗎?” “不知道。” “我也是聽說的哈,說老王那個傳媒公司啥都沒有,展新月拍戲那幾個ip也不是很好,或許這就是當時她非要你去參加婚禮的條件吧。” “其實我覺得,他也沒必要兜這麼大圈子,畢竟他有法子叫你跟著他。但他可能隻是想找一個你能接受的方法。” 宋知荊沒接話茬,趙心盈就沒停。 “我們當時也看出來了,那個瓷瓶價格不菲,我跟你一樣,也疑心過。” 疑心過到底是不是他設計的那麼一出。 不是設計的話,也太湊巧了;是設計的話,實在是太費些周章。 宋知荊聽到趙心盈的沉默,自己也笑了。大家都覺得,她根本不值得江鳴野的這些心思。 “知荊?” “嗯,在呢在呢。” “你現在跟江總什麼情況了,能問嗎?哈哈哈……” “也沒什麼,我現在給他當司機。” “……那也好,在京兆總比在江城好,他能護著你。” 心盈說完這些事情,又說了很多別的家長裡短,說她也快結婚了,說自己養了兩隻小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自己怎麼跟指揮合不來,在排練的時候爭吵…… 她說一些,知荊就配合地往下聊兩句。 不知不覺就晚上十一點半了。 “知荊,我得撤了,明天團裡還要開會,早上八點半就得到,難死了!” “嗯,早點休息。” …… 掛了電話,宋知荊去洗漱了一番。 熱氣騰騰的浴室,她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還是有點蒼老了,跟六年前不能比。 淩晨兩點的時候,覺得身上乏累得很,腦袋昏昏地就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 夢到自己在一個下雪天跟江鳴野告別。 她站在車燈前,被燈晃得睜不開眼。大雪澌澌的下,江鳴野就穿了一身黑色的大衣,揣著兜站在車門處。 他們麵對麵沒有說話,連眼眶都沒紅,就互相點了點頭。 一回身,她的身後還站了個女孩。 這個夢越往下進行,她越覺得心痛。 後邊又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因為她捂著胸口,醒了。 “怎麼了?做噩夢了?” 江鳴野就站在床沿,替她掖著被子。 “這是夢還是……”她分不清了,他不是說明早過來嗎。 “事情結束得早,我想你了,就開車回來了。” 宋知荊看了眼床頭旁邊的鬧鐘,淩晨五點十九分。 離那個浪漫的數字,就差一分鐘。 “讓我偎著你睡一會兒。” 他掀了被子,躺在她身邊,摟著她,合上了眼睛。 不是夢,但比夢還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