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止的手臂環的更緊一些,她甚至在夢裡都不願意讓沈望看到自己這幅模樣,可她又真切的想躲進他的懷抱,卑劣又貪婪的想再靠近他。 因為是在夢裡,她才可以肆無忌憚的靠在他身邊。 因為是夢境,所以她可以放肆的哭一次,沒有人會看到的。 因為是在虛幻的夢中,所以她可以展露出自己的痛苦,委屈。 程止壓著眉頭,側頭靠在沈望肩膀上,緊咬著嘴唇發出哽咽,連身體都是哆嗦的。 沈望心一顫,幾乎是沒有猶豫,張開手臂緊緊地抱住程止,輕輕的用手拍她的後背。 程止跪在床上,與自己愛的人相擁,在此刻躲進他的身體裡,好似沈望也成為了那把為她遮風擋雨的傘。 張夢聽站在門口聽著程止的哭聲垂頭嘆氣。 過了好久,程止哭累了趴在沈望的肩膀又昏睡了過去,沈望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倒在床上,輕柔的掖著被子。 “這一次,你感受到她的痛苦了嗎?”張夢聽靠著墻,雙手環胸,垂頭望著沈望。 沈望沉默著,他望向睡夢中的程止,汗水和淚水打濕了額間的頭發,皺著眉頭痛苦的樣子在敲打著沈望的心臟。 “她夜晚經常睡得這般不安穩嗎?”沈望輕聲呢喃著,眼裡是心疼和難捱。 “她每一晚都是那麼過來的,每天需要借助安眠藥才能入睡,即使這樣依舊睡得不安穩。”張夢聽的聲音很冷淡,不似之前那般,即使她是廣東的球迷,可這一次她代表的是程止的朋友。 床頭的燈光照在沈望的臉上,將他照的溫柔模糊,又悲傷心酸。 “那次她看到網上那麼多人在謾罵,即使還在受著傷,可還是沒有一點猶豫就飛到澳大利亞去找你。她這個人很愚鈍,卻真誠的不摻一絲雜念,她隻想站在你麵前,捂住你的耳朵,告訴你不是那樣的,她永遠在支持你。” 沈望想起那天她跑過來,將帽子摘下戴在他的頭上,伸手捂住他的耳朵,隔絕著所有謾罵,她的眼裡是心疼,是悲憤,還有那種勇敢。 在他最迷茫,最灰心的時候程止出現了,她熾熱的用行動鼓舞著他,是程止教會他鼓起勇氣。 “可你不知道她這麼做會有怎樣的結果。”張夢聽越說越覺得不忍,可她就是認為程止的這些付出就該被知道。 程止愚鈍,可她的愛不是,是真誠熾熱的。 在生活中她真的很呆滯,不懂得變通,就連喜歡也是,也要一個人撐著喜歡到死。 張夢聽覺得在喜歡中受苦是這場感情的必經路,可倘若要將一個人傷到如此地步,她寧願程止停下來。 “沈望,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她從澳大利亞回來高燒不退一周,你不知道她清醒過來時說以為自己要離開人世了,你不知道她因為這次決定受到的懲罰。” 沈望垂眸,整個人頹廢又悲傷,可這些遠不如程止所受到的痛。 “這五年她到底是怎麼撐下來的,倘若那天不是她對我說,我永遠不會知道她這五年到底受了多少傷。跟腱、肩膀、肋骨、腳踝、胃.......沈望,她的喜歡真的值得嗎?值得讓人付出一半生命嗎?”張夢聽的話越來越犀利,刺耳的話直刺沈望的心臟。 “沈望,你到現在為止還沒明白自己的心嗎?你在躲,在退縮,假裝看不到這份喜歡,無視這真誠的愛意。你的喜歡走到一半卻停了下來,欺騙自己那是對程止的可憐,不是自己的真心。沈望,你在害怕,怕現在的沈望不是程止記憶裡的沈望,是現在遭受著謾罵,飽受質疑,看起來一無所有的沈望?在我看來那個膽小鬼不是程止,而是你。” 張夢聽犀利的話語竟然說對了沈望的真心,沈望再也無法變得平靜,而是聳下肩膀躲在黑暗中。 沈望拉住程止的手,抿了抿嘴而後又釋然的彎起嘴角,自己的真心被人發覺,可是這一次他卻坦誠的默認了。 “那天在三亞她喝醉了,我借機問她真正想走的路真的是職業籃球嗎,她沒有正麵回答。她故作輕鬆的說她很聰明,即使是籃球一定也可以做得很好。可是,職業籃球是我五年前對她隨口說的一句鼓勵。她站在我麵前,不同照片裡的那個程止,我真實的感受到了她的喜歡,不再敢輕易的做出回應,因為我害怕她再為我失去重要的東西。夢想,家鄉,朋友,健康,自由,歡樂,這些她都為我失去過。” 沈望回想起那個躲在角落裡的程止,記得那個以為他疼,幫他吹傷疤的程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兩個瞬間的感情是不相同的。 他可憐五年前那個躲起來哭泣的程止,心疼的是現在站在他麵前的程止。 “我曾後悔走了這條路,遭受著巨大的壓力,多難聽的話,多麼過激的行為我都承受下來了。年輕時我也是飽含著熱愛,一步步從普通人走到了國青隊,走到了職業球員,而後又成為了代表國家的球員。這條路太過艱難,所承受的痛苦是成倍的。它帶給我無數名譽,MVP、總冠軍,它也帶給我無數痛苦,讓我遭受著普通人無法承受的輿論壓力。不是籃球帶來的痛苦,而是這無形存在的聲音和手把我推到了深淵。之前的勇氣,自信,堅強早就被侵蝕沒了。” “我沒有表麵看的那麼好,現在的我像一個膽小的老鼠,一點溫暖就覺得心慌害怕。程止不一樣,她讓我真切的認識到自己的不堪,知道自己多麼膽怯,可她卻用她熾熱的心,真摯的感情教會我怎樣變得勇敢,讓我不再灰心有了期盼。這份期盼太深了,所以我盡力展示自己最卑劣的一麵,就是為了讓她看清自己早已不是五年前的沈望,害怕她喜歡的不是現在的沈望,所以用盡一切辦法讓她重新考慮自己的感情。隻是我沒想到,原來她的這份答案從未改變過。” 沈望望著自己剛才偷偷幫程止包紮的右手,虔誠又心安的將額頭輕輕的靠在她手背處。 “但是現在,我不想躲了,我想要再靠近一些,進入她最難捱的五年。” “因為我心疼她,我想替她分擔一些痛苦,即使很微小,但我想讓她能睡一個安穩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