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梅花(1 / 1)

齊大漢帶著女子一走,店內老板娘走了出來,模樣看似忠厚講起話來卻尖酸刻薄,一走出來就發起了牢騷道:“真是晦氣,你這個畜生,狗雜種,整天給我招的什麼客,闊少爺沒見你招幾個,不三不四的王八蛋招了不少。你是嫌你家老爺太富裕要給他整敗家呀,怎麼養了你個倒黴的玩意兒。”然後對店老板道:“還不去教訓教訓。”   老板拉著店小二去了後院,老板娘一臉媚笑的看著白衣男子,又惡狠狠、滿臉厭惡地看了眼小山河,小山河嚇得恨不能將頭埋在碗裡,眼睛盯著碗低道:“我給錢了。”小山河又偷偷瞟了眼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吃菜飲酒如入無人之境一般。   小二一會兒走了出來,老板娘道:“你家老爺身體不適就休息一天都不能安寧,你上點兒心好好照顧客人。”說完就走入後房。   小二連連點頭,白衣男子突然開口問道:“小二哥,你可是為你家老板打長工?”   小二道:“我自幼家貧,有娘生沒娘養,打小就被賣出來做童工,後來幾經輾轉來到了這裡就一直乾到了現在。”   白衣男子道:“如此說來是你家老板將你養大了。”   小二道:“若不是老板給口飯吃我也活不下來。”   白衣男子道:“你應該感謝你家老板了。”   小二道:“這自然是的。”   白衣男子道:“拿上它將你家老板、老板娘找來。”   小二接過一錠大銀遲疑片刻還是照做了,老板、老板娘走出來,白衣男子道:“桌上的銀子是飯錢可夠?”   三錠白花花的銀子放在桌上,老板娘見錢眼開,連忙捧了起來笑瞇瞇地問道:“公子,看你衣著不凡,舉手投足文雅得體想必一定是富家子弟,出手如此闊綽,真讓人歡喜吶,不知公子又何吩咐?”   店老板雖然也高興的不得了,但是畢竟還是比老板娘冷靜算計,思忖道:“這人真是奇怪吃頓飯給我們這麼些銀子恐怕目的並不簡單。”店老板道:“公子,您這些銀子大魚大肉夠吃好些陣子的了,但是公子為何給我們這麼多飯錢啊?”說著就向老板娘手裡去拿銀子。   老板娘本來就緊緊抱著銀子生怕飛了,見店老板伸手來拿“啪”一聲拍在店老板的手上道:“你想乾嗎?”   店老板道:“無功不受祿,咱怎麼能平白要人家銀子?”   老板娘怒目橫眉瞥了他一眼不做理會。   白衣男子淡淡地問道:“方才那位齊大爺家住在哪裡?”   老板心想道:“原來就是打聽點兒事情啊。”於是開口笑道:“一直往南走過八條街,再往東走上個幾裡地,那邊有一處豪宅傍山依水,環境優美,風水寶地。”   白衣男子道:“很好。”話音將落劍已出鞘,寒光一閃,一劍封喉,老板臉龐的塞肉不停地顫抖,不可置信地望著白衣男子,眼睛中的光芒漸漸暗淡,接著向後倒去。老板娘手中的銀子掉在地上,小二跌坐在地上。沒有給人反應的一記快劍刺穿了老板娘胸膛,老板娘到死都是一副驚恐、無助的模樣,一絲鮮血從嘴角流出,劍入鞘,人也倒在地上。小二瑟瑟發抖,白衣男子開口道:“拿上地上的銀子,算好自己的工錢走吧,找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做個善良的人。”   小二戰戰兢兢,不置可否。   小山河那單純的心思也未想到突然之間竟然出了這層變故,他應該早就離開的,但是出於好奇白衣男子所以沒有走,恰巧又見證了白衣男子殺人的場麵。白衣男子看向小山河道:“很巧,又見麵了。”他的笑容還是像之前一樣春風和煦,小山河很驚訝他竟然還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他點點頭,一點聲音不敢出,生怕惹惱了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手提長劍走出飯館。   小山河跑出門牽上驢子就走,坐在驢車上越想越覺得這世道稀奇古怪,念道:“江湖上怪人怪事絕對稱得上怪,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越想越鬱悶,鬱悶起來反而就不害怕了,也或許本身與他無關也不必擔憂,但是他還是忘不掉白衣男子心想道:“難道天下沒有王法了嗎?怎麼他殺起人來如此容易,師傅可沒對我說過這些事情。”他此時一直猶豫自己要不要去報官,他想去報官的時候又害怕去報官,他現在隻想逃得遠遠的。   街上往來行人很多,似乎每個人都很安逸,小山河道:“如果就這樣走了豈不是讓他逍遙法外了嗎?若是報官又該到哪裡去報官?師傅沒教過我怎麼報官啊,我看還是先走為妙,這種是非我惹不起。”趕著驢車卻心不在焉,碰到賣糖葫蘆的也覺得沒有了胃口,但是還是買了一串拿在手上,似乎並不是因為糖葫蘆有多好吃,而是糖葫蘆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東西,拿在手裡似乎多了一份安全感。   涼風徐徐,明月醉人,月下街頭空空蕩蕩,一襲白衣形同鬼魅在房頂上穿梭,此人輕功超然,衣袂飛舞,耳畔生風。月光之下如飛奔的玉人,踩在瓦片上不出一點聲音。忽然他收住了腳步,站立在一家屋頂上巋然不動如一尊玉石雕像,他深吸一口涼氣,涼氣入腹,整個人也隨之冷了下來。安靜、冰冷、潔凈的環境讓他身心十分舒適。他格外喜歡這樣的感覺,似乎冷靜的意思就在於此。他靜靜地佇立,他似乎有無窮的定力,他的人、他的心融入到自然安靜的環境中。   現在的時辰正是人們將將入眠的時候,遠處透過窗紙射出的燈光一盞一盞熄滅,明月照耀之下對於一個習慣了黑夜的人來說還是十分明朗的。劍是涼的,握劍的手也是涼的。如此久立人是受不了的,但是他依然紋絲不動。   在這座豪宅裡麵住了很多人,他們是護院的守衛,在正中間的一處院落裡傳出來沉悶的男人的聲音,道:“小娘子,真是苦命的人。”   那女人道:“齊大爺,您......您.....”   男人正是齊大漢,女人便是隨他從飯館離開的趕腳的裴姓女子。   齊大漢道:“小娘子雖然灰頭土臉的,但是該有肉的地方有肉,看得出來倒也有幾分姿色。”   那女子道:“大爺這......”   齊大漢道:“哎......,大爺我幫你接了賬,我們就是一家了,大爺我好吃好喝好伺候你說你該怎麼報答本大爺?”   那女子道:“大爺慷慨解圍小女子不勝感激,小女子身無分文大爺扶傾濟弱小女子無以為報,等小女子找到親人後再還給大爺可好?小女子想大爺也絕非如此輕薄之人。”   大漢道:“還什麼還,一家人還說兩家話嘛,你呀,投什麼親,大爺不就是你的親人嘛,你出去打聽打聽,這個鎮子上每家每戶是不是咱親戚?”   那女子道:“大爺真會說笑。”   齊大漢拉起女子手道:“不信趕明兒你問問不就知道了。”   那女子道:“小女子流落到此人生地不熟還請大爺不要欺負小女子。”說完就要將手抽回去。   齊大漢“嗬嗬”一笑道:“這滑嫩嫩的小手不揣再心窩兒裡豈不是糟蹋了。”   那女子道:“大爺不要欺負小女子,否則小女子去報官。”   齊大漢道:“我的小心肝兒,你去報官?官老爺都是咱家姐夫,你可別說這兩家話了,隻要你跟著大爺,包管沒人敢欺負你。”   那女子“噗嗤”一笑道:“大爺可真威武,小女子不如這就離開的好。”   齊大漢笑道:“三更半夜的你上哪兒去,還是幫大爺敗敗火吧。”   那女子嬌笑道:“大爺真會說笑,小女子可不是郎中。”   齊大漢道:“你雖不是郎中可是比郎中還會看病。”說完就摟著那女子倒了下去。   白衣男子終於動了,身子向前一沖,起腳便將屋頂上的瓦片提了下去,瓦片落地即碎,“啪”一聲脆響,一聲接著一聲,他做到屋頂上,用手撿起瓦片丟到院中,一片接著一片,屋內傳來一個大漢暴怒的聲音道:“誰他娘的在上房揭瓦?不知道老子在辦正事兒。”   大漢穿好一副,緊緊腰帶,晃晃膀子,推門出去,大漢剛站住身子一片瓦片就朝他砸過來,大漢連忙閃身避開,向著屋頂大喊道:“他娘的,是誰?”話音將落,一片瓦片向他飛來,來勢較之前更急更兇,大漢閃身避開,接著又是一片,大漢火冒三丈道:“讓老子知道你是誰,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吩咐趕來的護院守衛道:“快給老子搬梯子來。”   白衣男子站了起來道:“還真的是你,齊大爺?”   齊大漢道:“哦,原來是你,你該不會也看上那小娘子了吧。”   白衣男子輕身躍下,大漢道:“好一隻白雕,怪不得這麼囂張,原來有身這麼俊的武功。不過你也別把我齊某人看扁嘍,你打聽打聽齊某人的名號。”   白衣男子劍鋒向大漢喉嚨劃去,大漢彎腰閃過,瘋了般向屋內跑去,邊跑邊喊道:“攔住此人。”   看家護院的守衛們有的舉著火把,有的拿著刀劍,有的拎著棍棒就沖了上去,白衣男子身似遊龍靈活矯健,劍如鳳下九天靈動飄逸,劍影寒光,明月照白衣,潔凈無暇,勝過流彩五十色。劍尖滴血,血落到地上綻放出朵朵梅花,打手們一個個不敢再向前送命,白衣男子舉步向屋內走去。   大漢穿著一身鐵甲,裹得密不透風,麵上帶著麵罩扛著一口大箱子站到門前,將箱子放在地上,掀開箱蓋,一枚枚小娃娃頭一樣的炮彈躺在箱子中,大漢左手從腰間拿出一根火折子叫道:“告訴你,大爺的名號叫‘急信雷’,你且瞧瞧你大爺的手段。”   未等急信雷擺好架勢白衣男子便沖了過去,右手掂一個雷點燃引信右手拋出,白衣男子側身一躲雷彈閃過,打手們見了狼奔豕突,一聲巨響雷彈爆炸,白衣男子挺直身子,飛身急掠,身後一聲巨響震耳欲聾,饒是有內功護體也感覺頭暈腦脹。   幾聲雷聲響過打手死傷一片,受了傷的躺在地上哀嚎白衣男子未進急信雷身前,一顆雷已經飛到眼前,白衣男子發覺引信燃盡快要爆炸,急收腳步轉身施展輕功向後避開,尤是一聲巨響白衣男子受餘波沖擊一下控製不住身形翻飛出去,眼看就要撞到柱子上零亂收場,白衣男子腳掌蹬向柱子卸力而後借力一蹬淩空翻身落到地上,此時院中活著的隻有白衣男子和急信雷。   急信雷道:“你武功了得又怎麼樣,看大爺我不炸死你?”右手掂雷點燃引信飛擲而出,三聲巨響,急信雷“哈哈”大笑道:“再來啊。”   區區一雷不足為懼,隻是急信雷擲雷的手段十分厲害,又快又準,雷與雷配合得當,銜接緊密,擲無虛發。急信雷看著白衣男子左躲右閃的模樣仰天大笑道:“任你武功再高也得在你急信雷爺爺手裡當孫子。”說著連擲七八顆雷,封住白衣男子所有生路,白衣男子不斷避閃,七八聲響後,白衣男子站到屋頂上,急信雷罵道:“他奶奶的,真他媽的滑稽。”又掂起一顆雷,點燃擲出,雷剛落到瓦片上就炸開來,將屋頂炸塌。   白衣男子又落在旁邊屋頂上,撿起一片瓦片向急信雷飛去。急信雷掂雷在手引朝瓦片擲出,雷炸一聲巨響,瓦片成了碎顆粒,急信雷道:“偷襲老子,老子不吃你那一套,有種的就將爺的雷全躲過去,爺死在你的劍下無話可說,你死在爺的雷下更沒人給你收屍。”   白衣男子絲毫不作理會,一襲白衣也變成了灰衣。   急信雷眼中閃過一絲陰光道:“殺人,爺不在行,炸人爺還有點兒手段,看雷。”說罷擲出一雷,此雷一炸要比先前的雷產生的煙幕更大更濃,五六七八顆雷分布八方,一時間院內完全被白煙籠罩,急信雷“哈哈”大笑道:“爺在這裡,你過來呀。”   白衣男子見狀不妙立即閉氣,心想道:“迷煙。”閉氣施展輕功掠到高出呼吸清新空氣,身子落到屋頂上,身形搖晃躺在屋頂上封住心脈減緩心跳降低體內血流運轉後身體力氣減弱,昏昏欲睡,心想道:“氣入肺,走心脈,串百駭,所幸吸入甚少,我尚以內力封經脈減緩迷藥在體內流動。”他又拿起劍搖搖晃晃站起來。   急信雷冷哼一聲,掂起個雷朝白衣男子擲去,白衣男子縱身向下跳去,人未落地,雷又炸開,白衣男子被震落在地上,四處飛濺的石碎、雷片劃傷白衣男子,白衣帶血如皚皚白雪上綻放的臘梅,殷紅鮮艷,此時的梅花太危險,白衣男子的行動變得愈加遲鈍,急信雷道:“可算傷到你小子了,讓爺爺的雷送你去見閻羅吧。”三四個雷朝白衣男子飛去,白衣男子向旁邊一滾避開,五臟六腑翻江倒海一般,急信雷氣急敗壞道:“他奶奶的你還真能攛掇,這樣還炸不死你。”   又是兩顆雷一先一後,一上一下,兩顆雷同時爆炸,急信雷道:“爺爺的看家本事如何?再來幾顆。”三四五顆同時爆炸,白衣炸成了黑衣,白臉炸成了灰臉,渾身帶傷,口吐鮮血,他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他的意識已經在模糊,沒躲一次雷都與雷的距離變得越近,他快站不住了,跌跌撞撞幾欲要倒下,急信雷暴躁如雷,道:“殺人卻殺不死也是一種痛苦。”伸手再往箱子裡摸雷,發現一顆雷也沒了,罵道:“他奶奶的,看來是老子的雷不夠火大,等老子再搬箱雷來陪你玩兒玩兒。”   白衣男子似乎抓住了一根稻草,拚上口氣,釋放周身經絡內力,施展輕功,疾身沖至急信雷跟前。急信雷眼看白衣男子欺至跟前於是順手抓起箱子向白衣男子砸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白衣男子連斬三劍,箱子七零八落散在地上,接著一劍刺出,劍刺在急信雷咽喉,“鐺”一聲,急信雷大笑兩聲道:“劍不破甲,今日老子不用雷也能殺了你。”   白衣男子收劍,瞬間攻出十八劍劍過之處急信雷周身十八處要害,一劍也沒又穿透,急信雷狂笑不止道:“吃爺一記鐵拳。”“嘭”一聲悶響,一拳打在白衣男子脅下,白衣男子飛出三丈遠,口吐鮮血,爬在地上連動的力氣也沒有了,若非年輕血盛,身強力壯挨過這一拳不死也得廢了,饒是他強壯但是肋骨還是斷了兩根。白衣男子又慢慢站身來,滿嘴鮮血,急信雷狂怒道:“去死吧。”飛跑急沖幾步,淩空跳起,一記重拳直奔白銀男子麵門,白衣男子反手劍式,迎向急信雷,他聚全力於一式,寒光閃過急信雷麵罩一分為二,掉落地上,急信雷一拳將他捶了出去。罵道:“他媽的。”說完摘下頭盔脫下護體重甲去殺白衣男子,走著走著腳步突然慢了下來,他轉過身去一把握住那裴姓女子的手臂道:“你敢捅你大爺。”   那女子道:“我要為我雙親、兄弟報仇雪恨。”   急信雷一拳擊中那女子太陽穴,女子立刻暴斃,接著急信雷覺得喉嚨一涼身體不斷抽搐,急信雷至死狂怒的表情都未曾改變,麵罩被斬落時未有恐懼,脫下護體重甲的時候沒有恐懼,被那女子捅了一刀也未曾有過恐懼,直至死亡已至仍滿臉不置信,可他究竟是否恐懼也無人得知,躺在地上的隻有一具死屍。人的生命本就脆弱,在死亡的那一瞬間若是沒有感覺到痛苦和恐懼何曾不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