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1 / 1)

劍已回鞘,終於安靜了,人傷,白衣梅花,看殘風敗月,得應心景。   白衣男子吐出幾口鮮血,受了極重的內傷並未讓他覺得悲傷,反而看著眼前慘死的女子,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他拄著劍一步一步走向門外。   齊府鬧出如此動靜早就將鎮子上遠在上百米外的人家驚動,有好事者等雷聲停歇後就去報了官尋思看看熱鬧,睡眼惺忪的官差趕至齊府見此情形無不駭然,看到急信雷齊雷通橫屍院中,腦袋冷汗直流,於是埋怨道:“他媽的,早不報官晚不報官偏偏等人都死絕了才報官,那群畜生是成心的吧。”   又有官差道:“算了,算了,別埋怨任何人,我們趕緊去找溫大人讓他定奪吧,他小舅子的事兒咱們處理不了。”   急信雷被殺的消息四處傳開,眾多官差接到府寺大人差令到處巡邏搜捕殺人兇手。官差們來來往往穿梭在大街小巷。府寺大人溫江弢更是怒火中燒,短短幾日到處都有屍首被運來,這豈非是有人故意挑釁他的政業,溫江弢大發雷霆之怒在廳堂上踱來踱去,道:“前幾日有幾具無名屍首,昨日有飯館老板一家,今日竟一下子送來了二十多具屍體,真是太不把我府寺放在眼裡了。”   府寺上空彤雲密布,官差叫苦,鎮上忽然出現了殺人案,人心惶惶,有準備的人害怕傷及自身所幸買好米麵菜油關起門來過日子。   小山河在旅店住了一宿,天已大亮他洗漱完吃過早飯巴望著趕緊離開這個讓他害怕的地方,趕著驢老大向出鎮子的方向走去,他哪裡知道出鎮的方向,順路便走罷了。小山河心念道:“這鎮子可真不小,趕了這麼久的路了附近竟還有村子。”   經過一處村落,他來到河邊,道:“這天兒也漸漸熱起來了,走了這麼久驢老大也累了,還是先喝口水歇歇腳。”   他牽著他的驢老大來到河邊道:“驢老大,你也喝口水休息休息。”   他在河邊洗洗臉,道:“真舒服。”   嘴裡叼著草兒,翹著腿兒,悠哉悠哉享受著閑適的時光,道:“無憂無慮無煩事,風平浪靜好時光,想想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吶。”   他卻不知道的是在離他三丈外的草叢中倒著一人,所幸他沒有走來走去。他看著他的驢老大喝足了水便牽著他的驢老大沿著出鎮子的大路向遠處走去,走到盡頭他看到有官差查路而且對麵還有一哨人馬想要進來,他不明所以趕著驢車走到跟前。   官差上前攔住他道:“小兄弟,你哪裡去?”   小山河道:“回官大哥,我是來此處賣酒的......”   那官差接過話頭道:“可惜了,你現在出不了鎮子了,這十裡八鄉的大小道路盡數被封,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你回鎮子再待幾天得了。”   小山河心想道:“天不隨人願,我巴不得離開這個地方可偏偏已經被封了,算了算了再回去老老實實待兩天吧。”於是道:“多謝官大哥。”   他又調轉車頭原路折返回去。   小山河沒注意到,遠處對麵的那哨人馬有人正在悄悄耳語,一個年輕人正對一位中年男子說著什麼,那中年男子皺著眉頭看著小山河,道:“官差在此我們不能胡來,他出不了黃陽鎮,我們暫時不要打草驚蛇免得讓他藏起來不好找。”   那中年男子從懷中掏出幾十兩銀子道:“差官老兄,您笑納,您不妨通融通融讓我們過去。”   那為首的官差道:“我並非不讓你過去,隻是府寺有令我們沒有辦法不安令而行,你也別讓我們為難。”   那中年男子道:“差官老兄,你讓我一個人先過去如何?”   那官差道:“我們已經有人去請示府寺大人了,你呀,就再耐心等等。”   那中年男子看著小山河遠去的背影道:“諒你也逃不出展某的手掌心。”   小山河道:“真是趕巧不巧,這比出門遇到賊還倒黴?”   他正琢磨著自己回鎮子還是到附近的村子尋個落腳之地的時候看到前麵一個熟悉的人正朝他走來,他心想道:“怎麼會是他。”小山河看著白衣男子渾身血汙,二人彼此相視一眼。   白衣男子停下腳步道:“小兄弟不知可否載在下一程?”   白衣男子站在車前小山河停下車子支支吾吾道:“這......這......公子要去哪裡?”   白衣男子道:“去哪裡都可以。”   小山河惶恐地回道:“前麵有官差,他們封了所有進出附近村子的道路,任何人都不能隨意出入。”   白衣男子道:“那小兄弟要去哪裡?”   小山河道:“我也不知道。”   白衣男子道:“既如此我們一起同行。”   小山河不敢正眼看白衣男子低聲咕噥道:“他......他......們好像是沖你來的。”   白衣男子道:“我們先去附近的村子去落腳。”說完臉色有些痛苦。   小山河膽戰心驚地應和道:“好......好......”   小山河駕著車載著白衣男子循著旁支小路一路來到一處村子,小山河道:“我們要進去嗎?”   問完話後見無人應答,他便扭頭看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此事昏迷不醒,他心想道:“這人看起來傷得不輕,我不如趁機送他去見官也算是為民除害了。”於是駕著車又打算調頭。   白衣男子卻在此時發聲問道:“小兄弟意欲何往?”   小山河結結巴巴道:“我......我......”   白衣男子道:“我們先到那邊的林子中去。”   小山河心驚肉跳起來,心想道:“入林子?難不成他真的要殺人滅口了。”於是道:“公子,我......們還是進村子吧。”   白衣男子道:“我不殺你,但去無妨。”   小山河被白衣男子一眼望穿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燙,道:“那就先進林子裡去,先進村子裡去。”小山河駕著車來到林子裡。   白衣男子手握長劍從車上下來坐到一旁道:“多謝小兄弟。”   小山河被白衣男子一口一個小兄弟叫著再看看白衣男子的風度實在無法將他與殺人兇手想在一起,小山河壯起膽子來問道:“公子......為什麼如此狼狽?”   白衣男子捂著肋骨笑道:“殺人。”   小山河沒想到白衣男子回答的如此直接,這一下他心中就有了好多想問的話,但是他又不敢問的太直接害怕惹惱了白衣男子,於是問道:“你為什麼總是殺人?”   白衣男子道:“這個世道總是與在下為敵。”   小山河道:“這是什麼意思?”   白衣男子道:“讓在下值得尊敬的人太少,你說這不是世道與在下為敵?”   小山河道:“還是不怎麼明白。”   白衣男子笑道:“讓你尊敬的人你未必看得起,不讓你尊敬的人你未必看不起。”   小山河心想道:“這又是什麼道理?我可從來沒聽說過。”問道:“既然尊敬又如何看不起?”   白衣男子道:“所以這樣的道理才不應該出現。”   小山河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白衣男子道:“謙遜、溫和、良善之人太少,不都是因為卑鄙、無恥、暴戾、自以為是之人太多。”   小山河道:“這......”   白衣男子道:“從善如流,必絕欲念,傷己無妨,傷人為惡,小兄弟可明白?”   小山河道:“我......不太明白。”   白衣男子道:“自己的欲念可以傷己,但不可輕傷善人。”   小山河道:“這樣說到也有道理。”   白衣男子道:“可惜人性本就各異,無法以一統之。”   小山河道:“我師傅也說過最難側莫於人心,但是我不太懂。”   白衣男子道:“所以在下隻好用在下的劍去選擇誰有資格活在這個世道上。”   小山河道:“這......豈非是逆天而行,天生萬物,物物不同,天生人也應此理,世上有誰能憑一己之力改天之道,恐怕當今皇上都沒有這樣的能力。”   白衣男子道:“唯在下劍往。”   小山河道:“恕我不能理解公子的行徑,公子這樣做太危險,枉遭殺戮於壽有損,倒不如公子多積些陰德造福子孫後代。”   白衣男子道:“小兄弟小小年紀也懂子孫後代之說?”   小山河道:“書中是這麼說的。”   白衣男子道:“書中可教你如何對付惡人?”   小山河道:“仗義江湖,鏟強扶弱,除暴安良,除惡務盡,總之無外乎此類言語。”   白衣男子道:“又教你如何治理天下?”   小山河道:“天高聽卑,愛民如子,知人善任,風行草偃,也無外乎此類言語。”   白衣男子道:“天與人歸,何不往之?”   小山河道:“這個......這個.......可是公子殺的都是壞人嗎?飯館的老板、老板娘也不像壞人。”   白衣男子道:“既然有心撫育小二哥何不仁心以待,若不想撫育他卻又撫育他隻是將他當牛當馬,這樣的好人趁早不要做,還是讓小二哥自生自滅更順應自然命運。”   小山河道:“這......”   白衣男子閉目道:“做好人確實不能存有私心,可是沒有人能做到啊。你看到饑寒交迫之人贈予一粥一飯足矣,但絕不可存有私心否則這樣的好人不做也罷。”   小山河道:“這......這......公子講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人都幫了還能有何私心?”   白衣男子道:“你的命運未必掌握在你的手裡。”   小山河道:“倘若不救豈非又成了見死不救之人。”   白衣男子道:“見死不救無人怪你,於身處困頓之人也無權責怪他人,否則這人便存有欲念,不救也罷。”   小山河心想道:“公子......未免太過激進。”於是道:“這不是太激進了嗎?”   白衣男子笑道:“於在下而言正合適。”   小山河低聲嘀咕道:“那我師傅懂嗎?他也沒教過我啊。”   白衣男子淡淡地說道:“為執念而死,其死也樂。”   小山河道:“公子的執念到底是對還是錯?又或者說是不自量力,野心勃勃?”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   小山河道:“以公子的才識、武功找個佳人為伴去過日子豈不更好?”   白衣男子道:“你又為何不老實在家裡待著?”   小山河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道:“五爺說過,江湖人行走江湖都是為了尋找屬於自己的歸宿,不知公子找到了沒有。”   白衣男子笑道:“怪不得小兄弟如此知書達理。在下的歸宿非名非利非全,於江湖處做齏粉。”   小山河聽起來一頭霧水心中思索道:“總感覺這人太過偏激。”他知道自己的處境,是故這樣的話他不敢明說,於是接著道:“公子如此對自己豈非太痛苦。”   白衣男子道:“為執念而死,其死亦樂。”   小山河道:“希望公子的路是對的。”   白衣男子道:“多謝小兄弟送在下至此,你走吧。”   小山河求之不得,對白衣男子一拱手道:“公子多保重。”   小山河牽著他的驢老大調頭出林,樹林中隻有白衣如花的白衣男子倚靠著大樹坐著,小山河嘆息一聲,駕著車頭也不回地走遠了。小山河心事重重,腦子裡充滿了他無法理解的事情,他心想道:“人賺錢吃飯睡覺上茅房該做什麼的時候就做什麼不就好了,為何還想的那麼復雜?真是想不明白。”   小山河正想的出神,忽聽一聲叱喝,道:“那小子在那裡。”   小山河冷不丁被嚇了一跳,舉目向聲音的出處看去,他看到三個高頭大馬的漢字騎著三匹快馬向他奔了過來,小山河尋思道:“他們難道是來找我的?”   快馬如飛,眨眼就來到小山河的麵前將他圍住,小山河道:“三位大哥你們這是......”   其中一個漢子道:“就是這個小子了。”   另一個漢子跳下馬來走到小山河身旁,小山河道:“大哥,我車上有酒,你們是來買酒的嗎?”   那漢子出手迅捷一把抓住小山河前胸衣服,猛地將他拽下車來,如此舉動嚇得小山河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那漢子道:“聽兄弟說就是這小子跟那人在一起的。”   小山河聽的雲山霧繞,道:“我不知道你們說的什麼意思。”   那漢子一腳踏前一拳捶在他的肚子上,小山河被捶的趴在地上疼地直不起身子來。那漢子道:“帶他走交給鏢主處置。”   他們將小山河放到馬鞍上,撥轉馬頭帶著小山河離開。   白衣男子拖著傷軀來到小山河被擄走的地方,看見並無小山河的身影,他看到車子周圍有不少馬蹄印,道:“看來還是晚來一步,短短時間那小兄弟已被人擄走,莫非是此處的山賊草寇亦或人販所為。看馬蹄印記應該是向鎮子的方向去的,如此便不是匪賊之輩。”   他沉思良久駕著小山河的車向就近的村落走去,村子罕有人際,白衣男子曾注意過剛進村子的時候牌坊上貼的告示,他駕著車敲響一戶農家院,屋內走出一位少婦,問道:“何人敲門?”   白衣男子道:“敢問大嫂此地可有郎中?”   那婦人也不來開門就在院中道:“往前走,有一條東西大道,東南角處有一小藥堂。”   白衣男子道:“多謝。”   白衣男子駕著車找到藥堂,他強忍疼痛敲開了門走了進去,道:“不知先生可有接骨的藥方。”   那郎中見白衣男子渾身血汙,麵色如灰,道:“這位公子快裡邊走。”他扶著白衣男子坐下來,問道:“公子傷到哪裡?”   白衣男子道:“左肋肋骨斷了幾根。”   郎中吩咐藥童一聲道:“快取出麝香斷續膏來。”   藥童稚嫩的聲音道:“師傅,這藥可來之不易。”   郎中道:“救人救急怎還惜藥。”   藥膏取來白衣男子脫下衣服,郎中一番處理白衣男子頓覺痛感消去不少,道:“多謝先生。”   郎中道:“你應當謝謝村子裡的人,我這藥除了自己購進的、自己親自采的外就是四鄰八舍上山菜到藥後給我送來的,這麝香便是我們村子的獵戶打獵時獵到送來一些,我便將他們配成應急之藥以備我們村子裡的人不時之需。”   白衣男子道:“先生果然醫者仁心。”   郎中道:“鄉民淳樸,幫我建立藥堂,我幫助他們亦是天經地義之事。”   白衣男子道:“先生大德,隻是我身上並未有太多銀兩,隻這些碎銀換取寶藥倘若還有機會在下定會登門拜謝。”   郎中道:“我看公子言談並非俗客,敢問公子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白衣男子道:“從遠處來到遠處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郎中見此人言語之中打機鋒便心想道:“這位公子想必有難言之隱不易告訴,我也別強人所難。”於是道:“公子我在給你開幾副藥為你補補元氣如何?”   白衣男子道:“不必了。”說完便向門外走去。   郎中叫住他道:“公子可知傷筋動骨一百天,公子雖健壯倘若不養上十天半月也難以復愈,我們江湖郎中救人救徹,不如公子在敝藥堂住些時日。”   白衣男子道:“既然如此就勞煩先生幾日。”   郎中一愣他沒想到白衣男子竟然答應地如此爽快於是笑道:“無妨,鄙人宅院尚有空處,閑著也是閑著。”   小藥童道:“師傅真是大善人吶。”   從官道上來的那哨人馬被放行後,踏塵向鎮子奔去,各個都是青壯男子,高頭大馬,威武雄壯,麵色凝峻,不茍言笑,胯下快馬,鬃毛油光發亮,冉冉垂下,肌肉健碩,腳步靈活,讓人一瞧便知雖非上等好馬卻也是駑馬驕者,平日養得是極好。   這群人的目的是鎮府寺,可是到得鎮府寺後卻隻有三人三騎,此三人如旋風般走進府寺參拜道:“小民參見大人。”   府寺大人溫江弢道:“請起,不知三位找本府寺何事?”   為首一人道:“大人,在下乃是澧州平穀展飛鏢局之主展南雄,這位是在下義弟玉珠神算珠璣子,這位是在下小徒江通,我們來此是認屍的。”   溫江弢心想道:“認屍?難不成那幾具無名屍首就是他們的人?先讓他們瞧瞧。”於是道:“來人,帶此三人到停屍房認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