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洪看了看桃花三劍客,他將三位昏迷不醒的官差拖進牢內,“咣當”一聲牢門重重關上。浪花劍客道:“大哥,我們還回去嗎?” 木江劍客道:“我們還回得去嗎?” 浪花劍客道:“最好還是離開這裡,江湖之大總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無情劍客道:“你們走,我留下。” 浪花劍客道:“我們走她又怎會知道?” 無情劍客道:“食人之祿,忠人之事,我們不可不給她一個交代,今夜一敗或許真的錯了,錯已釀成,悔之晚矣,我可以將性命留在這裡而你們不行。” 木江劍客道:“大哥,我們雖非好人,可對自己的兄弟我們狠不下心來,你若認為我們會頭也不回地丟下你,你可能想錯了。” 浪花劍客道:“我們的劍陣合則生,分則亡,當我們被選定接手這個任務便成了命中注定之事,身受重傷要麼闖進去,要麼茍且偷生。” 無情劍客道:“在這個江湖上我們的命或許真不一定是屬於我們的,若是不爭一把就永遠不知道屬不屬於自己,我們遠走天涯。” 無情劍客是否真的無情誰也不知道,他殺人眉頭也可以不抬一下,將自己的生死扔到九霄雲外也是常事,可此時讓他扔掉木江劍客與浪花劍客的性命他卻做不到了。他知道自己的性命不隻是被他自己攥在手裡可他更清楚他手中還攥著兩條年輕的生命。 慕千洪找到汪為仁,汪為仁重重鐵鎖纏身,手腳並縛,坐不能坐,躺不能躺,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墻上一般,慕千洪道:“汪公子,別來無恙?” 汪為仁抬起垂喪的頭看著黑衣人道:“你看我像是無恙的樣子嗎?” 慕千洪笑道:“不歷經風霜如何知道和風細雨的可貴?” 汪為仁道:“我懶得聽你給我講這些大道理。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慕千洪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認為我是來做什麼的?” 汪為仁道:“能闖大牢的人必然不一般。若是來找我的,那不是殺我便是救我。” 慕千洪點點頭道:“你說對了,我是來找你的,你又說錯了,我既不殺你,也不救你。” 汪為仁不解道:“就算不殺我也不救我,那也是有事情找我。” 慕千洪道:“我能找到你足以說明你有獨到之處,不然我也不用費勁闖進大牢來了。” 汪為仁道:“願聞其詳。” 慕千洪想了想道:“斷樓主已死,你可知你義父汪百行去了哪裡嗎?” 汪為仁心中詫異萬分,知道汪百行的人除了斷無常就是他與汪為義,而此人竟然也知道不由得他不驚異,他又擔心此人有所圖謀,是故說道:“你就是來問這件事的?我告訴你他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 慕千洪點點頭以示贊同,於是感嘆道:“蹤跡全無啊......”繼而說道:“他們遺留下的事情必須有人來接手。” 汪為仁滿腹狐疑地問道:“他們遺留下什麼事情?” 慕千洪道:“此事牽扯到長運的命運,你一個小娃娃還沒資格知道。可惜了,如此二人,能文備武,真是天妒英才。” 慕千洪轉身就要走,他已經想到了兩條路,甩鉤釣魚,河中見魚而不上鉤,要麼是鉤太明顯,要麼是餌不夠鮮美,於慕千洪而言釣魚又何必用鉤。 汪為仁聽到慕千洪說他沒資格知道心生不快,可汪百行、斷無常做的事情是什麼屬實吊足了他的胃口,汪為仁隻好按捺性子道:“閣下且慢,我眼下的確是身陷牢獄之人,可是等我出去我必振翅高飛。你告訴我我義父與斷叔做的究竟是什麼事?你不是還想找人接手嗎?我或許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慕千洪心中已知汪為仁上鉤,於是道:“你落到這個下場的因由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不過我與你義父之間的事情乾係重大,未成先泄,必敗無疑。” 汪為仁見有門兒,似乎可以從眼前的黑衣人口中套出此事,信誓旦旦道:“閣下放心,我汪為仁定不會泄露此事,說不定我真的可以幫得上忙。” 慕千洪遲疑片刻道:“我聽說你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公子,你難道指望我想信一個這樣的人?” 汪為仁輕蔑地笑了笑說道:“閣下莫要看不起本公子,我自幼隨我義父學文習武,一身武學盡得我義父真傳,我義父能做的事情我自然也能做。” 慕千洪笑了笑,汪為仁認為他的笑意蘊含著一種輕視,於是接著說道:“本公子淪落到此番下場皆是拜顏古富所賜,隻要我能得到機會東山再起之時,必是顏古富流血之日。” 慕千洪道:“有誌氣,我很欣賞。我看此事你一定可以勝任。不過,你要記住,你的心裡一旦記下此事,你的命就未必是屬於你的了,而你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帶著他們二人的誌向完成此事。” 汪為仁咽了口唾沫眼神如刀子般鋒利凝視著慕千洪道:“洗耳恭聽。” 慕千洪緩緩說道:“長運城內有四大家,戴、仇、顏、斷,他們財力雄厚,除斷之外的三家均占據著長運無盡的寶貴資源,四家分長運的局麵並不是眾人想看到的。我自來到長運便秘密結識了你的義父汪百行與斷無常,我們要聯手除掉戴、仇、顏三家一統長運。” 汪為仁卸下心中顧慮道:“我當是什麼事情,原來是這件事情,實不相瞞本公子早就看他們不順眼有欲除之而後快之意,隻要閣下能讓我出去,我們聯手實在是如虎添翼,錦上添花。” 慕千洪點點頭道:“那我開門見山的告訴你幾件事情。第一件是關於從慕千洪手中買下的田契一事,此事便是我們的第一步棋。長運城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已經很久,我們需要看到他們彼此之間產生矛盾,所以斷無常要利用這一千畝良田來想盡辦法達到此目的。慕千洪就是我們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第二件是我們要在長運建立一處經商重地,劃地而治,贏得民心,讓百姓看清他們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長運城,從而對那三家擁有的一切進行分裂,借助民心加上斷家與官家的勢力徹底將他們覆滅。此事定要好好結交田玉良。” 汪為仁沉思道:“這就是良田惠民,結官重商之事了,那夜我差點就將田玉良給殺了,或許就是他在暗中保護田玉良的了,他們本事的確不一般。” 慕千洪道:“可是變數層出不窮,我們必須要有一個可以掌控大局之人出麵以抗衡其餘三家。現在整個計劃你已知曉也便是入了此局,從此你便是這局中的一枚棋子。” 汪為仁道:“計劃中明顯有一個漏洞。” 慕千洪道:“說來聽聽。” 汪為仁道:“若是戴、仇、顏遭覆滅,那斷真的能繼續掌管長運嗎?” 慕千洪道:“汪、斷二人可以,至於你有沒有這個魄力我就不得而知了。” 汪為仁心想道:“此事不正合我意,不管背後有什麼人隻要我能在長運真正的立足那到時候誰說了算還未可知。”想罷,他說道:“我答應你,不過我還是有一個問題,若想除掉他們直接殺掉不是更好?何必明爭暗鬥多此一舉?” 慕千洪道:“殺了他們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而我希望看到的是你們可以當著城中百姓的麵陳述他們的罪狀光明正大的將他們一個一個正法。” 汪為仁笑道:“閣下莫非是官家的人,這官腔打的到真讓我無言反駁。” 慕千洪道:“孩子,你一旦入局,你的命就不是掌握在你的手中了。我可以保證你若是能安分行事不屬於你的富貴也可以是你的,你可以掌控長運所有的商道,榮華富貴,受用無窮。倘若事成之後你想惡霸長運恐怕此事行不通,若生此念最好打消。” 汪為仁道:“人有時候,自己的性命的確沒有掌握在自己手裡。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慕千洪道:“舉花樓你要果斷放手。” 汪為仁道:“閣下莫非不知道做大事需要很大的本錢?” 慕千洪道:“汪公子,你是聰明人,其中的道理你應該明白。以你現在的處境來看你的本錢不是舉花樓。” 汪為仁道:“我知道怎麼做了。可是我被田玉良困在此處......” 慕千洪道:“你放心,知道汪百行的不知有你,田玉良知道你是汪百行的義子,他隻不過想查清斷無常的死因。好好結交他。” 汪為仁道:“閣下既然能通曉事情始末,何不讓田玉良放了我?” 慕千洪道:“我與你義父和斷樓主謀事可不是與田玉良謀事。” 汪為仁點點頭,慕千洪閃身不見了蹤影,汪為仁心中想道:“如此神秘之人都不知道我殺了汪百行與斷無常,那世上還有誰知道此事,真是可惜......” 田府,田玉良深夜無眠,書房長亮,濃茶伴讀,無人之時,也會聽到幾聲嘆息。書房門敲響,田玉良講門打開看見是夫人張氏開口道:“夫人,你還沒睡?” 田張氏道:“我都已經睡醒一覺了,醒來見身旁無人便知你可能在書房所以過來看看。” 田玉良道:“喝了幾杯濃茶睡不著了,你快去歇著吧,不用管我。” 田張氏道:“大人,你也要早些休息,累壞了身子可使不得。” 田玉良笑道:“琮兒都這麼大了,你還是不肯改口。” 田張氏微微笑道:“習慣了改不了口了,我不打擾你,你盡早睡。” 田玉良點點頭,目送田張氏走出書房。他又捧起一本書來讀,沒過多時敲門聲再次傳來,他隻能再次放下書打開門道:“夫人,你......”話還沒說完,他看到不是自己的夫人是自家的丫鬟,田玉良道:“蒲姚,你怎麼還沒睡?” 林惜道:“我見大人書房亮著燈所以特地燒了壺水給大人沖茶。” 田玉良道:“有勞你了,水壺給我你去睡吧。” 林惜執拗道:“大人公務繁多如此操勞且又是小女子的恩人,小女子來侍奉茶水也是應該。” 田玉良道:“也罷,你可要小心些莫燙了手腳。” 林惜走進屋子,將水倒入茶壺內,為田玉良斟上茶放到跟前,然後道:“過會兒小女子再來為大人送水。” 田玉良默默地點了點頭繼續埋頭看書寫字。甘甜井水,熱滾沸騰,沖入茶杯中氤氳升騰,房間內茶香四溢,沁人心脾。田玉良感覺這茶從來沒有如此清香,心生怪誕,他端起茶杯小啜一口,入口清香,回味無窮,心中苦笑道:“我喝了這麼久的茶竟然頭一次將這茶當作珍品香茗來喝。” 一邊看書一邊飲茶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醜時,期間林惜又為他沖了幾次茶,他漸覺頭腦有些迷亂意識也不再清晰,他渾然不在意隻當是精神熬過了頭。 這時林惜走進書房柔聲喚道:“大人......” 田玉良掐著自己的頭,揉著太陽穴,耳邊嗡嗡作響,呆若木雞般地看著林惜好像沒有反應過來來人是誰。林惜走到他身邊為他按揉太陽穴,輕柔的指尖流淌著溫熱心底的暖流,一陣意亂情迷湧上心頭,最初在他心中還是十分抗拒這樣的感覺,不斷地在掙紮著,可他此時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的肢體變得綿軟無力,任由林惜在他耳邊柔聲蜜語。林惜攙扶著他走出書房,至於走向哪裡去他已經全然不知。 一夜過後,田玉良終於清醒,他叫道:“夫人,現在已是幾時?” 田玉良見沒有人回他,他看向身側一陣寒意透徹脊梁骨,他看著枕邊人道:“你......你......” 林惜揉著眼睛醒了過來道:“大人......” 田玉良羞憤交加,林惜低聲啜泣,田玉良道:“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惜哭著道:“昨夜,我為大人沖茶,大人拉著我的手說大人頭痛讓小女子幫著揉一揉,之後,大人又說了一些要對小女子好的話來,還讓小女子好好服侍大人,小女子世無親人隻拿大人當自己的恩人,所以就對大人言聽計從了。” 田玉良怒斥道:“糊塗......糊塗啊......” 林惜哭道:“莫非大人昨夜說的話都是不做數的?難道都是為了一泄私欲隻是哄騙小女子的?” 田玉良張口結舌,他隨即又淡定下來道:“此事......此事等我們二人冷靜下來後再行商議。” 田玉良穿了衣服匆匆忙忙走了出去,林惜心想道:“田玉良,田玉良,你已墮入我牢網之中。” 田張氏看到田玉良神色慌張忙問道:“大人,是不是在書房睡得不舒服了?我知道你肯定在書房和衣睡了所以不忍去打擾你。” 田玉良吱吱唔唔道:“是......是啊......夫人,我......我不吃早飯了,我洗漱後就去府寺,你們吃......吃飯,不用管我。” 田張氏道:“大人,你今日是怎麼了?怎麼有些心神不寧?” 田玉良道:“無......無礙......我......我去了......” 田玉良來到府寺,整個人顯得心神不安,唐龍稟道:“大人,大牢出了些狀況,據牢差說昨夜有黑衣人入牢。” 田玉良道:“那......汪為仁還在牢內?” 唐龍道:“人在。” 田玉良道:“我知道了......” 穀渙笠問道:“大人,今日問審汪為仁嗎?” 田玉良嘆口氣正了正衣冠道:“巳時升堂問審。你們先下去準備準備,我去牢中看看犯人。對了,唐龍你去傳慕千洪。” 穀渙笠、唐龍應令而出。田玉良一個人來到牢內,他將身邊的牢差支開,麵對汪為仁道:“你可知本府寺為何將你帶到這裡來?” 汪為仁道:“回大人的話,小民不知。” 田玉良道:“我若不將你帶到這裡來,恐怕你已是顏古富宰殺的羔羊。” 汪為仁心中蔑笑,他道:“如此說來我倒要謝謝大人將我重重枷鎖困在這裡了?” 田玉良道:“我問你,斷無常究竟是怎麼死的?” 汪為仁道:“被人殺死的。” 田玉良看著汪為仁就似乎是鷹隼盯著自己的獵物,問道:“殺害斷無常的人是不是你?” 汪為仁冷嗤道:“大人,空口無憑,可不能誣蔑人吶?” 田玉良道:“能隨意進出易行樓的有你、斷無常還有失蹤的汪為義,而易行樓有著外人根本就不知道的秘密,斷無常死在易行樓這究竟是巧合還是陰謀?” 汪為仁道:“大人話說的真是滿屋子的官味,難道此事還有不是巧合與陰謀的意外情形?他總不會是自己將自己給殺了?大人既然知道我義父的事情,那就更不應該懷疑我才對,我怎麼可能殺害我的義父?” 汪為仁知道能夠知道有汪百行這個人的都可以被汪百行視為自己人,有汪百行這一道關他田玉良也絕不會殺了他,所以他可以放心地跟田玉良繞彎子。 田玉良道:“本府寺問你,汪百行在哪裡?” 汪為仁道:“好,這本是我們的家事,既然大人非要問到底,我就告訴你,我義父他去追殺殺害斷樓主的兇手去了。” 田玉良道:“兇手是誰?” 汪為仁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義父隻是匆匆對我交代了些事情,他讓我要好好與大人相處。” 田玉良心想道:“一夜磨劍終見其形。”田玉良轉身走出大牢,順便說道:“本府寺巳時便來提審你。” 說完,走出大牢,田玉良感慨道:“事情似乎變簡單了些。”可他人任然像丟了魂魄一般,他對昨晚的記憶終止於那沁人心脾的茶香中,至於往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恍恍惚惚中等待著開堂。田玉良身著官袍端坐太師椅浩氣淩然,威儀赫赫,兩班刑差各個如金剛怒目,邪鬼難犯,帶職差人各司其職,各正其位,一派莊嚴肅穆。 田玉良道:“將汪為仁押上來。” 汪為仁拖著鐐銬被差人押上大堂,汪為仁跪在堂下,田玉良道:“汪為仁,本府寺問你,斷無常可曾用一兩銀子買慕千洪的田契?” 汪為仁道:“田契是有,隻是用多少銀子買的我就不知道了。” 田玉良道:“傳慕千洪。” 慕千洪從堂外被押差帶進來,慕千洪道:“大人,小民在。” 田玉良問道:“慕千洪,斷無常那日用一兩銀子買你的田契可有此事?” 慕千洪道:“確有此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那日斷無常態度十分蠻橫,非要我交出手中的田契不可,此事有很多人可以佐證。” 顏古富走進來道:“大人,本座就可以佐證,甚至我還帶了幾位證人。” 綢緞莊的錢真多、賣糧的張物阜、酒莊老板趙大江被顏古富拉了來,田玉良看著他們道:“你們都能作證?” 錢真多道:“大人,當時在場的不止我們三位還有幾位老板,我們都能作證,斷無常的確用一兩銀子買走了慕老板手裡的田契,為人的確囂張蠻橫。” 田玉良道:“你可知當堂作偽證的罪過?” 錢真多、張物阜、趙大江道:“回大人,小民知道。” 田玉良道:“汪為仁,人證在這裡,你還有何話說?” 汪為仁道:“大人,此事如何能怪我?這是斷無常所為,而不是我所為,我能有何話說?況且斷無常與慕千洪當著眾多人的麵進行的買賣,錢貨兩清他們也是人證,若是斷無常當時不同意他何必要做這筆買賣?難道就因為一個蠻橫所以才不敢抗拒嗎?要我說他事後為何不報官,反而等到斷無常死後來跟我要田契,依我之見他們就是欺騙訛詐。” 顏古富道:“汪公子,你這張嘴可真會巧言善辯。” 此時,仇高齒的轎子被抬進了府寺大堂前,隻聽仇高齒道:“本宮認為汪公子說得不是沒有道理。有人若是成心搞陰謀詭計,企圖來個錢貨兩吞,誰能來還汪公子的公道?指望田大人嗎?以本宮看來,這可未必。田玉良就是道貌岸然,沽名釣譽的衣冠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