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相不止(1 / 1)

仇高齒語出驚人,滿堂皆驚,連顏古富都沒想到這仇高齒竟然敢公然羞辱田玉良。田玉良驚堂木拍下怒喝道:“大膽,法堂之上豈能容你出言不遜,擾亂秩序。”   仇高齒笑道:“大人,你來看看這究竟是誰的錯?”   萬分好奇之下,堂外看審的百姓都饒有趣味地伸長脖子瞧熱鬧,這時一位衣著簡樸相貌醜陋的女子被小憐攙扶著走進來,眾人不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田玉良定睛一看竟然是他家的丫鬟蒲姚,霎時間頭腦嗡嗡作響,一陣天旋地轉,讓他這個涉事深沉,久歷官場的人突然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田玉良道:“蒲......蒲姚姑娘......你......你怎麼會跟她們在一起?”   顏古富看著林惜心想道:“此人莫非就是方師爺說的那位相貌醜陋的女子?果然有端倪。”   林惜哭哭啼啼道:“大......大人......小女子今早不知該如何是好,總之這一切都怪我,是我不對,我昨夜不應該稀裡糊塗答應大人。”   仇高齒道:“大人,此女子相貌雖然醜陋可也是一位守身如玉的人,你怎好為了一己私欲耍你的官威將人玷汙?我看你滿口仁義道德隻不過是狼心狗行的粉飾而已,連這樣的女子都不放過可真是色令智昏。”   堂上堂下一片嘩然,議論紛紛,這熱鬧看得真是破天荒,手緊攥著拳,嘴緊咬著牙,心裡頭罵這田玉良不是人。田玉良百口莫辯,坐在太師椅上如坐針氈,起不能起,走不能走,好似橋頭跑馬走投無路,羚羊懸崖已入絕境。   躲在人群中的梅楓看此情形道:“真是滑稽,看著這位衣冠堂堂的府寺大人,竟然還能乾出如此禽獸之事,真是王八煲湯皮兒好心爛。”   仇高齒道:“大人,這位女子想要報官,讓玷汙她清白之人受到漢都律法的嚴懲,這個案子是不是還是仍有大人來接?”   汪為仁心想道:“田玉良還真會挑時候湊熱鬧。”   顏古富心中笑道:“田玉良作了別人漁網中的魚竟還蒙在鼓裡,這官做的真是到了家。”   田玉良一拍醒木道:“本府寺食朝廷俸祿管轄一方,蒙皇恩浩蕩,自當恪盡職守,遵漢都律法,規整農桑,興盛百業,上報國家,下安黎粟,身先吏卒,作民之表率,不期庸碌之中顧此失彼,犯下昏錯,本府寺絕不因身為是一方之官就且姑息,文過飾非。本人定會以匡正王法為任親自向上請罪,論法而治,以儆效尤。然此時有案問審,不可不審,定會妥善處理此案後,問法咎罪,引法嚴懲。”   仇高齒蔑視道:“大人能保證對於汪公子一案可以秉公處置?”   汪為仁喊道:“大人,小民無罪......”   顏古富道:“田大人如何審案大人心中自有主張,你又操的什麼心?”   田玉良驚堂木拍響道:“汪為仁,此案十分特殊,按理而言的確不該讓你背負斷無常的過失,然斷無常所作所為皆是事實,你若不交出田契,本府寺隻好另尋解決之法。”   汪為仁道:“大人要怎麼做?”   田玉良道:“鑒於斷無常強買強賣擾亂商市秩序而定,本府寺公平公正辦案,強行收沒舉花樓並一兩銀子賣於慕千洪,以此定案。”   汪為仁道:“大人不公,憑什麼要讓我讓出舉花樓?”   田玉良道:“本府寺辦案力求公正,有錯論錯,有過治過,本府寺不追究你的責任,但也不能就依你之意武斷了此事讓他人受到冤屈申訴無門。”   驚堂木一拍,田玉良道:“此案鞫結,本府寺宣讀批文。”   穀渙笠將案冊呈上,田玉良接過案冊道:“斷無常卑鄙劣行,欺壓良善,用強買強賣之手段強行索取慕千洪手中田契,此行違背貨值規則,可念及斷無常已逝,罪責不應有汪為仁承擔,然汪為仁推脫責任不願交還田契,故此府寺裁奪將舉花樓的屋契及娼優身契一並涓滴歸公後以一兩銀子賣於慕千洪,當堂結付。”田玉良放下案冊繼續說道:“此事已經定論,爾等照辦不得有誤。不過斷無常的喪事還可在舉花樓舉辦,之後汪為仁與舉花樓再無瓜葛,當堂釋放,慕千洪可以在舉花樓列行監督。”   慕千洪呈上銀子道:“謝大人。”   顏古富心中想道:“田契終究是沒有要回來,可這舉花樓也沒有落到我的手中,這個田玉良那日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案子雖已鞫結可是看審的人總覺得哪裡有古怪,說也說不出來。   仇高齒冷哼一聲道:“大人,這位女子的事情你又該當如何?”   顏古富道:“大人,以我之見我們先將此女子押在大牢帶查明真相後再做定論也為時不晚,萬一是有人要加害大人也說不定。”   仇高齒道:“是啊,萬一有人敢私闖牢房殺人滅口還怎麼跟田大人對證?”   田玉良道:“此事我必會坦誠向上請罪,不日必有結論公之於眾。蒲姚姑娘你可還願隨本府寺回府?”   林惜道:“大人......小女子已無顏麵對大人......”   仇高齒道:“大人,為姑娘的安危著想,還是由本宮保護她好了,免得有人暗中勾結,朋比同奸。”   田玉良沒有對她反駁,反倒是任由她含沙射影。退堂後慕千洪、顏古富領著一眾商戶老板走出府寺,看審的任也一哄而散。   顏古富道:“恭喜慕兄啊。”   慕千洪愁眉苦臉道:“不滿顏兄,我其實對大人的論斷有些不太歡喜。”   顏古富疑惑道:“慕兄,此話怎講?”   慕千洪道:“我能看出汪為仁此人絕非善類,何況他當初想要與仇高齒分利,我如何是他們的對手,我擔心......”   慕千洪眉頭緊皺咂舌不語。   顏古富見狀道:“慕兄有話直說,何必吞吞吐吐?”   慕千洪心想道:“我若就是白白讓給他,他會不會察覺出端倪?這一層關係我還是不得不防範些。”嘆息一聲道:“我擔心這座舉花樓會給我招惹禍事。”   顏古富頗有借題發揮的意思,笑道:“慕兄擔心何用,仇高齒睚眥必報,她又豈肯將到嘴的肥肉拱手讓於人?”接著心想道:“這座舉花樓當得上‘肥肉’二字,仇高齒不來爭它尚且無事,可這仇高齒一爭必會落得個一家歡喜幾家愁的局麵,何況雙方博弈可是要有損失。慕千洪他的真實意圖究竟是什麼我一直沒有看出來?雖然此人不足為懼,就怕這個精明之人有朝一日羽翼豐滿來到長運爭雄。”   慕千洪愈發憂愁問道:“顏兄,這該如何是好?”   顏古富道:“慕兄放心,有本座為你撐腰你放手接管便是。”   慕千洪看了看顏古富高深莫測地模樣道:“那就有勞顏兄費心。”   二人路途又寒暄幾番中道分手,各自回府去了。   舉花樓,汪為仁回到舉花樓,看著這裡的一切都已不再屬於他,於他而言名存實亡,可他汪為仁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忍辱一時再圖稱霸。他想明白一個道理,江湖中之所以有太多恩怨情仇就是因為話沒有說明白,倘若人人都能將話講明白,不去隱藏內心的真實,讓一切都晾曬在陽光之下世上還會有這麼多麻煩嗎?可他又想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人永遠不可能將真實的自己晾曬在陽光之下,所以江湖上的恩怨情仇自然也就永遠不會斷絕。   汪為仁自言自語道:“我現在在這長運城可是連落腳之地都沒有了。”   花娘沒敢問汪為仁劉管事與郝管事的事情,她一直在跟他們二人的手下打聽他們,可是他們一個一個真是談虎色變的樣子,完全都不敢提及絲毫,花娘看著他們不爭氣的樣子也無甚辦法,她隻不過是想確定他們二人是否真的已經被汪為仁給殺了,他們的密謀之事她又如何不知?如果汪為仁不死那死的必然就是他們了。   花娘道:“那汪公子何去何從?我聽說府寺大人將舉花樓賣給了慕千洪?這是不是真的?”   汪為仁道:“是真的也是假的,花娘放心,總有一日本公子還會將他奪回來。”   花娘自是不明所以心想道:“真的也是假的,莫非裡麵還有什麼玄機不成?”她惋惜道:“我們又該何去何從?”   汪為仁道:“花娘不用擔憂,你隻需按部就班的照管著舉花樓就行,我想那慕千洪不會為難你們,不然他怎麼掙錢。你幫著我將喪事辦好,其他事情不要多問。”   花娘看著汪為仁好像變了一個人,先前那個放蕩不羈的公子爺不見了蹤影,眼前的汪為仁有一股讓人看不透的深沉,他的眸子中閃耀著深淵般的深邃。花娘也是久經風塵見慣了人情世故的老江湖,一個人的蛻變瞞不過她的眼睛,如果人不是經歷墜入低估的痛苦那便是自始至終深藏不露,現在退下偽裝真正將自己的本心展示給世人。或許她也想錯了一點,她所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嗎?   花娘默然不語。   汪為仁道:“花娘,等為樓主出殯之後,我便會離開舉花樓。”   花娘依然不語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仇府,仇高齒道:“小林,此事做得不錯。”   林惜道:“宮主所托,林惜豈敢不盡心而為?”   小憐道:“宮主,我們已經將此事傳遍了長運,我看田玉良已是名聲掃地,威信全無,隻待他夾尾而逃。”   仇高齒道:“走一個田玉良還不知會不會再來一個李玉良、張玉良,真是讓本宮煩心。”   小憐道:“宮主莫要憂心,隻要是小憐能做到的一定會為宮主盡心盡力。”   仇高齒道:“小憐、小林你們都是本宮的心腹,本宮最是疼愛你們,你們可要為本宮爭口氣。”   小憐道:“小憐定誓死報效宮主。”   林惜也拱手施禮卻對小憐的話心中嗤之以鼻。   仇高齒道:“你們去歇息歇息,外麵若有何風吹草動可速報我知。”   小憐和林惜走出大堂,林惜道:“你對宮主可真好啊......若是宮主要你的命你會不會也會雙手奉上?”   小憐道:“小林,你也該長大了。”   林惜冷哼一聲道:“難道世上就你張小憐明白事理?我們都是江湖上的浪客,身後無依無靠,彼此相互攙扶著走到今日這一步,老天爺早已將我們的生命連在一起,你何必要活活將這根線拆斷去結一根不屬於你的線?”   小憐道:“每個人都有選擇,我也有我的選擇,我情願為宮主赴湯蹈火,而你隻是我的朋友而已。”   林惜出奇的平靜,林惜道:“難道僅僅是因為這些年來我不在你身邊的原因嗎?你總該給我一個讓我可以認為結束這一切的理由。我可是一直將你放在心裡,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忘記我們在一起的感覺,那夜雨中的感覺已經刻印在我的腦中,這是除了你之外沒有人能帶給我的,我一直忘不掉,是你啊,將我帶入了一條遊不回去的河流。難道你不應該也要為我赴湯蹈火嗎?”   小憐道:“是我的錯,忘了它,我們還是一門心思為宮主解憂的好。”   林惜甩袖離去道:“追求永遠得不到的東西,所得皆是失意。”   小憐道:“心甘情願何怨隻有?我情緣為宮主舍身忘死,而你隻是在乎自己的感受而已。”   林惜已經走遠,她憐惜地說道:“原來在她的眼裡我也是錯的。”   幕府,田玉良突然的變故讓慕千洪始料未及,這就算是一場故意為之的誣陷也會讓田玉良置身於臭泥潭中,狼狽不堪,威嚴掃地,他恐怕已經成了人人唾棄的善偽美名,虛偽奸詐的偽君子。他心急如火燎,此事若非讓仇高齒抓住把柄尚可挽救無非就是一條人命而已。“唉......”慕千洪長嘆一聲,他猜這或許正是仇高齒特意給田玉良下的絆子,這個仇高齒用的真是一手好手段,在意想不到之處下刀子這樣的計策虧她也想得出來。   慕千洪如身墜入幽深洪溟之中,他打出的拳勁統統被洪流撕裂泄去化為夢幻泡影,若田玉良被當作棄子扔掉難免會有些虧損,這時他突然又想到了汪為仁,他好像對自己的安排又十分滿意。   府寺,田玉良已是焦頭爛額,如此一個矛盾的出現打破了田玉良所信奉的秉正的道理,這一度讓他陷入自責悔恨之中,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問天天不應,問地地不理,誰能來給自己一個解釋?他心中的蒲姚嗎?可是她已經解釋過了,的確是自己動了邪念,他痛罵自己是畜生竟然對這樣一個姑娘行此亂紀亂綱之事,鬱怒之下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杯碎了,站在門外的唐龍大氣不敢出一聲,唐龍已經探知此事在長運傳開了,攏都攏不住,好似網了一大網的魚,結果網被人的刀子劃破,魚群紛紛向網外四散遊逃,捕魚人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破網一籌莫展,無計可施。   梅楓已經從江漠塵離她而去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她能走出來歸暮遲可謂功不可沒。梅楓悠哉樂哉,恐怕天塌下來她都不在意,一邊走一邊念道:“這天下奇事可真不少讓我眼界大開,我得回去跟暮遲說道說道。”   梅楓推開房門,歸暮遲百無聊賴道:“楓姐姐回來了。”   梅楓歡天喜地道:“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說著舉著手中用油紙包著的東西道:“五味果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歸暮遲接過油紙包道:“多謝多謝,有勞楓姐姐掛念。”   梅楓看著笑容滿麵的歸暮遲道:“我怕你無聊買來讓你吃著玩兒嘛......”   歸暮遲吃著果脯道:“說實在的我還真是有些無聊,我都已經在屋子裡憋了好些時日,要是再不讓我出去見見世麵,我都快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梅楓道:“別著急嘛,我告訴你件好玩兒的事,要不要聽?”   歸暮遲歪著頭道:“這年頭還有好玩兒的事?”   梅楓道:“今日我去瞧了瞧府寺大人審案子,你猜怎麼著?”   歸暮遲道:“我猜府寺大人審的是隻王八?”   梅楓道:“審王八?虧你想得出來,府寺大人審的是汪為仁。”   歸暮遲往嘴裡送果脯的手一下懸在半空,更加驚奇道:“為義的兄長?”   梅楓使勁點點頭接著說道:“還有啊,咱們府寺大人把一位好姑娘給糟蹋了結果讓人家跟他對簿公堂,當時真是讓他難堪到家了,現在這件事情傳得是滿城飄絮,飄花如雪,你說熱鬧不熱鬧?”   歸暮遲道:“這還真是熱鬧......”   梅楓道:“行了,你別擔心,好在這府寺大人也有兩把刷子將案子斷完了汪為仁回家去了,隻不過這舉花樓以後不歸他了。”   歸暮遲道:“那歸誰?”   梅楓道:“慕千洪”   歸暮遲瞠目結舌地看著梅楓,梅楓道:“這麼看著我乾嗎?鬼知道他們之間刷什麼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