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裡叫心內虛空…… 烏篷船也被盯上了麼?還鎖定到自己身上? 黃皮安此時此刻表現出相當不錯的心理素質,他不動聲色,以進為退道:“既然如此,魂道友還和貧道費什麼口舌?自去呈現便是。” 接下來又是片刻的沉默,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進行心理上的一種博弈。 黃皮安別無選擇,隻能硬撐。 “我聽說天師道的道友喜歡以貧道自稱。”魂道人試探了一句。 黃皮安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魂道人繼續說:“道友的本事如果隻有當日所見的那樣,今晚恐難脫身。” “不勞道友關心。” “是麼?你現在隻是意識清醒,但身體被製,雖有燈船法器傍身,可你現在的修為盡失,亦不可能脫殼禦器而走,說到底,隻能束手待斃罷了。” “我是不是束手待斃,道友一試便知。” 魂道人展顏一笑,竟有白老師監考時發現作弊考生的既視感,從這個笑容裡,黃皮安知道,自己的虛張聲勢已經被她看穿了。 薑還是老的辣呀。 縱是如此,也不能輕易示弱,黃皮安說道:“魂道友說了這麼多,顯然是不想乖乖聽白雲禪師的命令,如今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有話不妨直說。” “請問道友怎麼稱呼?”魂道人掌握了主動權,抬了抬下巴,問他。 黃皮安淡淡道:“累世以來,我都以黃皮安為名。” “累世?” 黃皮安笑了笑,一臉嚴肅地編了起來:“正如魂道友分身無數一樣,貧道也有些保命手段,若今晚事不可為,貧道雖不能脫殼禦器而走,但攜器再入輪回,重新來過的本事還是有的。” 黃皮安問過李三娘路上碰到的三個邪修的情況,對魂道人本體隱藏,分身行於世間的特點有所了解。 魂道人聽了他的話,心下了然,原來是轉世重生,天師道修士的拿手好戲,難怪身體有如此奇異,自覺看破了他的身份,魂道人稍有些激動道:“道友果然是天師道人。” “過去的身份而已,不足掛齒。”黃皮安哪知道什麼天師道,聞言便由她誤會去了。 “天師道自有道場,轉世輪回也有天條定限,道友何以投生到遠離道場的此處?” 黃皮安消化著這個信息,滿臉神秘道:“有些事,我不能說,你也不能問。” 魂道人心領神會,“天師道人出手奪三體寺的長生燈,這種事道友確實不能說,我也不便問。” “魂道友這麼喜歡聊天,不如脫身後,我們再把酒長談。”黃皮安怕扯下去會露餡,於是將話題拉了回來。 魂道人點點頭,“黃道友說的是,那我們便一起立下道心因果誓言吧,做一些約定,約定我幫你擺脫今晚困境,你將此物轉交給我的本體,並幫我的本體凝煞煉罡。” 說著,魂道人從口中吐出一團毛線似的東西。 我有選擇麼? 黃皮安低頭望燈,然後抬頭看向魂道人,光棍道:“好!” 他並沒有談條件的本錢,隻能答應魂道人,但道心因果誓言是什麼東西,怎麼立?他不知道呀。 然而還沒待他想出理由問問怎麼立道心因果誓言,眼前忽地出現一枚印章,直接蓋到他的眼睛裡,血紅的“道心因果誓言”六個大字,一閃而逝。 “不愧是天師道人,竟能直接感召誓言,不需儀式法咒。” 魂道人驚訝的話音未落,她的眼前也出現一枚印章將六字蓋入眼中。 這下,她確定黃皮安是天師道人了,而且還是地位修為很高的那種,不然這個有第一天條之稱的道心因果誓言,就不會如此顯化。 何況能這麼乾凈利落的答應幫自己凝煞煉罡,沒有相當的修為地位,怎敢立誓,天條之威,就是天師道主也抵抗不得。 本以為要損失一具百二十年的分身,沒想到時來運轉,換了個築基機緣,賺大了。 魂道人看向黃皮安,黃皮安也看著她。 兩人四目相對,一種心照不宣的誓言感油然而生。 “……” 黃皮安心頭一驚,這就立誓了?我就說了聲好……道心因果誓言究竟是什麼東西? “白雲禪師還在外麵等著,他也不是酒囊飯袋,為免節外生枝,黃道友,我們這就開始吧。” 魂道人開始說出她的計劃:“我會用迷魂術問你當日事情,來鎖定你的記憶片段,你有長生燈,自能不受迷魂術影響,到時假裝便可,然後用長生燈的空幻虛實真假之術,空幻一段假的記憶出來,要九真一假,隻在關鍵處做些誤導就好。” 黃皮安又聽到了不懂的內容,“魂道友,長生燈的控製方法,我還沒有完全掌握,比如空幻虛實真假之術怎麼用,尚無頭緒,你會嗎?” “……” 魂道人一愣,她怎麼可能會,“就像伱當日做的那樣,當日你不知道怎麼做出來的?” “當日是魂道友打了個先手,我被動應對而已,難以復現。”黃皮安尷尬道。 “想來是道友還有一重肉身佛子的身份,與長生燈關係匪淺,才使得燈自發護住,為你所利用。但今晚的幻術必須由你來施展才行,我現在被困燭中,這裡的我隻是伸進來的一縷神識,冒然用幻術呈現給白雲二人,會被識破。” 黃皮安想了想說道:“不如你再對我施展幻術,激活長生燈的護住功能,我試試能不能如法炮製?” “別無他法,隻能試試了,黃道友,我來復現當日場景,你要先沉心其中,視之為真,再用此真意,改變幻象。” “嗯,我大略知道怎麼做了。” 黃皮安聞言,回想了當日的情況,他應該就是按照記憶中的真實,才塑造了和白老師的那段幻象過程,是假的,又是真的。 魂道人開始施法,黃皮安便置身在馬車車頂之上,當日的人事物皆復現出來,隨即長生燈大放光明,將幻術反製。 按照當日的事情發展,接下來就是魂道人用幻術勾動人的深刻回憶,讓人置身於回憶的場景裡。 黃皮安充分發揮想象力,把快捷酒店的客房,變成黃家灣的自家臥室,還裝扮成新房的樣子,他坐在床上,看白老師模樣的魂道人站在木桶旁洗澡。 洗完後,魂道人用浴巾裹身。 這裡沒法修改,因為浴巾裹身的結果現在還保留著。 浴巾裹身的魂道人推倒自己,而後身體下滑,使勁薅了一下。 接著,從右後方飛來一道黑光,把魂道人打飛,擊中後,黑光原路退回,並將長生燈帶走。 “很好,就是這樣,黃道友悟性驚人。” 魂道人贊了黃皮安一句,把吐出來的“毛線”收回口中轉了兩圈,又吐了出來。 “加了幾句話進去,讓黃道友見笑了,黃道友,後會有期,我去外麵施為,請道友做好配合。” 魂道人抱了下拳,隨即退出心內虛空。 …… 在無想師太和白雲禪師的注視下,隻見睡過去的黃皮安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魂道人問一句,他答一句。 魂道人所問的都是姓名家庭這類確切可證的基本信息,以此確定迷魂效果,之後才問到當日之事。 黃皮安雙目渙散地說道:“我在車頂上坐著,忽然暈了吧唧起來,然後就做了個夢,夢裡我娶了一個很漂亮的媳婦,然後我們就入洞房,可是沒入成,因為媳婦不願意,她使勁薅了我一下,說我是個小屁孩,人小鬼大……” 隨著黃皮安的訴說,一段記憶就從火焰中呈現出來,與他說的一模一樣。 人注意不到的地方,靈魂可以注意到,黃皮安的自白裡沒有提到黑船,但記憶影像裡卻有黑船的影蹤。 隻見一道黑光從右後方飛來,將魂道人擊飛後,又原路返回,在返回時,長生燈隨之而走。 無想師太將這一段內容映射到玉盤裡,增強處理後,反復慢放。 黃皮安的記憶影像比魂道人的要清晰,處理之後,就更清楚了。 “果然有高手隱蔽,趁我的幻術,驅使神秘黑船奪去長生燈,然後就遁走了。” 魂道人給出了自己的專業判斷。 白雲禪師點了點頭,似是很認可魂道人的判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遂說道:“我事後將此影像提交總壇,看總壇定奪吧,能以此中手段奪長生燈的,必不是無名之輩,觀音禪院不是緝兇拿盜的,自有他人處理。” 然後他對無想師太說道:“你不用分心其他,且將這具肉身佛子細心培育,務求完美。” “謹遵師父法旨。” 無想師太喜形於色,連忙叩禮,她知道長生燈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 “師父,弟子一直在吸收學習總壇和各分壇的最新研究成果,在肉身佛子的培育上,有了不少心得體會。這個黃皮安身體素質出眾,我認為他一個月就能血氣大成,三個月就能煉血成真,明年此時就能進入煉氣期開始積攢外功,不出意外的話,後年就可心合信眾,定能在師父的期望日期以內坐到廟裡。” “你向來善於學習,但又往往操之過急,這樣是成不了大器的,這具肉身佛子全交給無想禪院,我並不十分放心,我會讓有想禪院與你一起處事。” 聽了無想師太的話,白雲禪師微微皺眉,“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太急了。” 無想師太聞言,急道:“師父,弟子……弟子就是太想進步了,所以才……懇請師父把此事交給無想禪院來辦,弟子保證完成任務,如果完不成,弟子願……” “你看,又急。” 白雲禪師的眉頭皺得更狠了,“我現在都想全交給有想禪院去辦了。” 無想師太的臉色變了又變,想說些什麼,又怕說錯話。 “行了,把他送回去吧,魂道人的分身先留著。” “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