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顧雨沫(1 / 1)

“十年了……阿辛,要回來了吧……”女人輕笑一聲,纖細白皙的手指拽出胸前的玉佩,放至唇邊吻了吻,“今日的我,可與從前一樣?”   “是的小姐,您自然與從前一般漂亮……”派銀莎放下手中的梳子,為麵前的女人更衣,旁邊的衣架上是一套素色的常服。   與尋常的商戶大家的小姐不同,麵前的女人不僅沒有富態流油,而且比什麼大家閨秀更為消瘦骨感,不同於市井小民,她十分有涵養,舉止言談間可見學富五車。   更像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兒家。   “小姐!來了!”碧蘭捧著一個大盤子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小侍女,人人手中都捧著一個大盤子,最後幾個個則是捧著一個一人高的大桶。   碧蘭布好菜後便匆匆拉著派銀莎退下了,她神秘兮兮的將派銀莎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裡:“你看~這是什麼?!”   隻見對方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來,淺淺展開。   上麵的字跡剛勁有力,筆鋒尖利,一看就是個久經沙場的人才能寫出來的字跡。而且這個人,小的時候肯定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派銀莎匆匆閱讀,眸光撩到落款處。   阿辛。   另一個持有玉佩的人。   “阿辛少爺要回來了!小姐終於可以出嫁了!”碧蘭看上去很是興奮,“咱家小姐等了阿辛少爺整整十年,這情誼阿辛少爺肯定不會忘了,想想啊,小姐以後就是嫁到官家了,以後的孩子就能讀書考舉,不用受到歧視商人的目光了……”   阿辛少爺,區別於“小姐”喚這個人的稱呼“阿辛”,又不是真“少爺”,那就喚作“阿辛少爺”——小姐的未來夫君。   派銀莎隱隱感到不對,這封書信是這個叫阿辛的人寫個自己父親——顧宅老管家的家書,可是分離十年通篇都沒有提到“小姐”二字,恐怕問題就出在這裡……   碧蘭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興沖沖的搶過書信又塞回懷裡。   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濃烈的嘔吐氣味,令人不禁反胃起來。碧蘭拿帕子捂了捂嘴,招呼幾個小侍女進去將先前搬進去的大桶又扛出來,然後趕忙打開門窗通風透氣,將屋內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散盡。   此刻,顧家小姐剛剛催吐完,正無力的躺在床上歇息。碧蘭替自家小姐掖好被子,轉身出去了。派銀莎就在門口等著碧蘭,見她出來連忙跟上去。   “唉,你說,”碧蘭坐在小院的石凳上,用手指蘸了茶水在石桌寫寫畫畫,“小姐她什麼時候能停下這種折磨自己的行為啊……   每天都吃一大堆然後又吐出來,就是為了維持自己細細的腰,可咱們是北人南遷啊,骨架本身就比這些南方姑娘大一些嘛。   待會兒夫人還有老爺回來了,看到小姐這副樣子,怕是又要說我們倆沒照顧好小姐了……”   ……   “欸你說,咱們把這個消息告訴小姐會不會好一點?但是萬一打破了阿辛少爺準備的驚喜就壞了……啊啊啊好苦惱啊……”碧蘭抱住自己的腦袋瓜子,一臉苦惱。   派銀莎想了想,道:“還是先不說好了,必竟阿辛少爺沒有多餘的信來,多半是想自己給了小姐一個驚喜。”   “那好吧。哦對了,你去南街的錢坊領上個月和這個月的例銀,不然咱們要沒飯吃了……”由於不能分享八卦,碧蘭蔫蔫的趴在桌子上戳著自己畫的畫。   派銀莎走在街上,眸光卻注意到路邊正在挑選書籍的姑娘:一身素衣飄飄如仙,身體纖細柔弱,就連笑起來都是柔柔的,用手帕淺淺的捂著自己的嘴。   派銀莎的腦袋裡忽然蹦出一個詞。   東施效鼙。   金字浮起,又如風過手中沙般消散:此人是林老秀才的二女兒,名喚林月清,遠近聞名的美人,自小習得百書,是西城所有未婚青年的愛慕對象,與顧阿辛是舊友,並心悅於對方,顧家二小姐顧雨沫(玉佩持有者)常常被他人拿來做對比。   在這個重農輕商的年代,你就是家財萬貫,地位也不上一個秀才,想來顧雨沫應該是為這個而自卑了,因此拚命的模仿對方……以至於丟了自己。   用情至深。   可是在情場,越是用情,陷的越深,就越是可能摔得更慘……      次日,派銀莎早早的便被碧蘭拉了起來,不出意外,顧老爺和顧夫人回來了。   二老看著消瘦的寶貝閨女,心疼的不知所措。派銀莎和碧蘭被劈頭蓋臉的教訓了一頓,後來也是顧雨沫出手替她們求饒才停下。   三日後,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這是有人提親成婚之時才會有的悅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碧蘭興奮的扯著派銀莎觀望:“翠玲翠玲!你看!阿辛少爺!是阿辛少爺!阿辛少爺回來了!”   這聲響過大,把在沉睡之中的顧雨沫給吵醒了,她匆匆理好衣冠,用著那一雙三寸小腳踉踉蹌蹌奔到門口,這才看見那抹身影。   顧阿辛比十年前更加挺拔高大了,跨坐在駿馬上威風凜凜,掛在胸前的大紅繡球是那麼的亮眼,身後還跟著一輛紅色花轎。顧雨沫用手捂住嘴,淚水模糊了雙眼。   她的少年,她的心上人,十年征戰之後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顧雨沫連忙將碧蘭翠玲二人拉走,翻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豐厚嫁妝,又換上大紅喜袍,淺淺挽了一個低低的發髻,溫婉爾雅的站在自己的房門口。   她知道,她的少年,在提完親之後就會來到這裡來找她。   就快了。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她已經做足了準備。   ……   她笑著等啊等,三寸金蓮的腳承受不住她的體重,她就叫碧蘭搬了張椅子來,坐在門口。   喜樂離去,他沒來。   夕陽落山,他沒來。   月色朦朧,他沒來。   他沒來……   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她知道了……   從前,是他配不上她,才去應征,前往戰場整整十年……   現在是她配不上他了……   顧雨沫哭的流不出淚來,她緊緊咬著嘴唇,沒發出聲。   半夜,她獨自出門了。兩個侍女架著一身火紅嫁衣的她來到了男人新賞賜的府邸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