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個人的星球(二十一)(1 / 1)

鬱笛度過了思緒混亂的一晚。天剛亮,她便開始為渡湖做準備。   船已經在水裡泡了一段時間,木頭膨脹繃緊了繩索。裹了傘布的行李放進去,壓低船身,蔓上來一些水。   好在沒有沉下去——鬱笛徹底將船推入深水,撐著邊沿翻了進去,木槳抵著岸邊,小船悠悠地飄向了對岸。   清晨的霧漸漸消散,聽著被船槳拍打出的富有節律的水聲,鬱笛有些犯困。湖麵不似陸地有明確的參照物指向,她必須時不時看看指北針,以確保自己沒有漂歪。   幾個小時過去,正午的陽光曬得人皮膚都快暴起來了,鬱笛有些後悔沒有做個遮陽的棚子。她撩起被打濕的傘布頂在頭上,避免被曬過頭而中暑。   太陽能電池充滿了電,帶動槳葉旋轉,行進的速度快了不少。但鬱笛總覺得操控方向有些費力,似乎船下有水流在托動船隻。她停下發動機,用繩子拴住一個塑料文件袋,丟進了水中。   文件袋緩緩轉動了半圈,似乎並沒有移動。鬱笛把臉一遮,躺在船上等了半個小時,起來一看——它正牽著繩索,輕輕撞著船體。   丟下去的位置在船舷右側,那麼說明水流的方向是往左,而左邊是北。如果根據整個盆地的麵積來算,她估摸著自己應該隻過了不到三分之一。若現在隨波逐流,到時候在半途靠岸,可就走了不少歪路。   她認命地坐起來,收回文件袋,調整好船帆的方向,開始劃槳。   船已經行至湖中央,放眼四周盡是茫然。即將入夜,鬱笛依舊沒能看見對岸。這兒不該被叫做湖,這兒簡直就是片內海。   還有兩個小時,生物電機便會停止工作。她沒有錨,水流雖然不快,但一晚上的時間也足夠將她帶出去很遠,她必須清醒著,保持船隻行進的方向。   鬱笛生了一小堆火放在金屬碗中用來照明,將船往東劃。沒了電機的推動,明顯阻力更大了些。天與水皆連成一體,湖底隱約有成片的微光亮起,因著微漪而晃動,如身處極光,頗為夢幻。   白日裡平靜的湖麵,現下卻有幾分熱鬧——好像這裡的生物都偏愛夜行,它們的身影被熒光水草映襯出來,似乎都對水麵上出現的莫名生物感到興趣。   船下的陰影範圍越來越大,槳葉在水中滑動,三下裡有兩下能碰到魚身。鬱笛放緩了動作,試圖用水流趕走這些好奇的家夥。   隻是,同樣因為甚少被捕獵,鬱笛的動作不僅沒讓這些魚離開她的船,它們反而跟著不尋常的水流玩耍起來。太多的魚繞著鬱笛的船遊來遊去,導致她開始原地打轉。   鬱笛輕輕拍擊了幾下水麵,魚們散開一瞬,又聚攏了回來。   真可惡啊!   鬱笛索性不再動槳葉。這些魚說不定隻是對活物好奇,等它們玩得無聊了,說不定就會走開。趁著這時候魚多,鬱笛蹲在船上,用一個卡扣和傘繩做了個釣繩,撕了一小塊肉乾穿在上麵,丟進了水裡。   幾乎瞬間,鬱笛便感到手上傳來的拉力。她收緊繩子,拎出來的魚......好吧,她對這個世界的生物已經見怪不怪了。   本該覆蓋全身的魚鱗被龜甲所代替,長長的魚鰭如舞扇般飄逸。它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饞了嘴,就忽地沒法呼吸了,在浸了水的甲板上拚命掙紮著。   鬱笛自然不可能放過它,她用斧子砸爛了這條魚的腦袋,把它的龜鱗撬開,用刀子串了,放在火上細細炙烤。   鬱笛吃完這頓宵夜,圍著船遊動的魚類才漸漸退去。她把魚頭、內臟和撬下來的龜鱗丟進水裡,就著湖水洗了洗手,重新定位開始擺正船行的方向。   砰——   忽地,鬱笛感到船底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她還沒坐穩,第二下又撞了上來。鬱笛連忙抓穩船隻,探頭朝船下看,隻見一約有三十公分長的尾鰭在船邊擺動,濺了她一臉湖水。   這玩意兒什麼時候跟上來的?不會是自己剛才扔進海裡的垃圾吸引的吧?   她抓起消防斧,緊盯著在她船周圍遊走的不知名大魚,若再敢撞她的船,她就把它砸死加餐!   這大魚卻轉著圈兒地戲耍她,背上長了眼睛似的,一看見她舉起斧頭,便倏地沉下水,她一放下,便來頂她的船。   鬱笛瞅準了時機,抬手橫掃過去——鋒利堅固的斧刃竟被彈開了!她險些沒抓住把柄,讓它跌進水裡去!   這是什麼道理?鬱笛心下駭然,不敢再輕易動手。那大魚雖皮厚,沒被砍掉背鰭,估計也吃了痛,一時間看不見蹤影。   走了?黑暗中難以視物,熒光草那點微弱的背景光並沒有映出什麼剪影。鬱笛側耳細聽,除了微風和碎浪,辨識不出任何活物的聲音。   但魚類若慢下來遊,本就安靜。這不能證明大魚已經離開了。鬱笛試探著伸出木槳,在水中攪了幾下,正要把槳收回來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一股大力咬住她的槳,將她狠狠往水下拖去!   鬱笛不察,半個身子都被拽出船身,她連忙鬆了手,這才穩住了自己的平衡,沒有跌進湖中。   該死的魚!   鬱笛握著消防斧,緊盯著水麵。雖說砍不透它的皮,但這畢竟是她最趁手的武器。盯了好一會兒,天都快亮了,水麵都安安靜靜。那大魚似乎隻是小小報復一下,並沒再來騷擾。   不理自己就好,自己隻是路過。   鬱笛一夜未睡,搓了搓疲憊的臉,用剩下那個槳重新調整方向,往東邊劃。   哢嚓——鬱笛察覺槳上傳來的力度,沒有鬆手,而是架在船舷上一壓。木頭被劈裂,斷口處很明顯能看出一排森森牙印。   臭魚!   鬱笛放下槳拿起斧頭,朝水中看去,這魚身形粗長如蛇,能繞著船盤一圈,卻看不出鰓在哪裡。夜裡被鬱笛砸中的地方就在它後腦勺處高高翹起,它的身體背麵中縫,全都是短一些的鰭。   這哪是魚啊?這簡直是龍啊!   鬱笛跟它對視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她放下斧頭,雙掌合十:“不管你是哪路神仙,放過我吧。”   大魚顯然看不懂鬱笛在乾嘛。它似乎很閑,也不把船直接弄翻,就跟著鬱笛不許她往水裡伸槳,連電機都差點被它咬下去。鬱笛試著用丟肉乾的方法把它引開,可沒一會兒它就又遊回來了。   眼瞧著船的方向越來越偏,鬱笛不敢再開電機,隻能調整船帆,祈禱風往東邊刮。   大魚就這麼一路挾持著鬱笛,一天一夜後,接近了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