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個人的星球(二十七)(1 / 1)

天明時分,鳥人泡在水中昏昏欲睡。一雙羽翅托著他,他抱著一根不知何處漂來的木頭,才沒沉到底去。   一連串的背鰭在不遠處若隱若現,似乎正評估他的健康狀況——隻要他的胸口停止起伏,它便會笑納這頓送上門的大餐。   鳥人雖迷迷糊糊,但本能的警惕還是讓他睜開雙眼,恐嚇地拍了幾下水麵。   龍蛇魚並沒有離開,卻也不再接近——它們沒有吃活物的習慣,隻有鳥人死了,它才會動口。鳥人意識到這一點,隻能咬著牙繼續蹬腿。   水流把他帶向鬱笛曾經走過的路,沒有龍蛇魚的乾擾,他上岸之處反而繞過了沼澤,更加靠近乾燥地區,他幾乎是半昏迷著撞在湖岸的石頭上,被疼醒的。   摸到土地的時候,鳥人甚至還不敢相信,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要飛到天上做星星了。他踏著軟泥細沙,緩緩爬上岸,一直睡到天降鳥屎,才動了動手指。   他在水裡洗了把臉,高高地展著翅膀,把渾身的水都甩乾。因為泡了太久的水,羽毛覆蓋之下的粉嫩肌膚都起了不少疹子,十分發癢,他隻能不斷倒擼自己的毛,祈禱快些把潮氣都給散出去。   到了這兒,鬱笛的蹤跡再次變得明顯,鳥人老遠就能看見一條拖行的小道,彎彎延延一路走向東北。   他長嘯一聲,沖著東北飛奔而去。   ————   鬱笛找到了一處小小的泉眼,從巖縫中流出來,在石窩中積了一灘,看上去頗為清澈。她的陷阱一天一夜沒抓到任何東西,隻好又回去打刺鼠的主意。   或許是因為昨天的偷襲,刺鼠們很是警覺,離窩有十來米遠的地方,都被他們築起一層層“堤壩”。   不得不說這些小東西是天生的建築家和泥瓦匠,它們嚼碎一種富有黏性的草汁和土壤混合後,把編織成網狀的樹枝給糊住。待曬乾後,這種“膠水”的強度近乎於老式的糯米漿糊。   短短一天內就弄起範圍這麼大的柵欄,也不知道它們是不是把周圍的黏糊草都給采光了……   鬱笛和灰狼在外圍蹲守著,想等個落單刺鼠出來。然而,刺鼠沒等著,反而等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頭身體跟灰狼差不多大小的“巨鳥”呼嘯而過,仔細看去,竟由無數極小的雀類組成。   刺鼠們如臨大敵,拖家帶口鉆進荊棘洞裡去,這群鳥雀烏泱泱地覆蓋在上麵,好似渾然不懼這些尖刺。   它們不斷用尖喙拆除這些堤壩,刺鼠們躲在裡麵,根本來不及修復,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們鑄出來的防禦工事被拆了個口子。   刺鼠們也沒坐以待斃,它們卷起身子,堆壘在一起,用尾巴勾住彼此,群雀隻要靠近,絕對會挨一錘子。   然而這些雀很是機敏,渾不怕“刺錘”,隻朝著薄弱處攻擊,一次一次慢慢消磨對方的體力。   刺鼠體重比群雀大,又不能借助空氣,隻露了一處破綻,就叫群雀抓住機會狠狠叨了一回,轟然倒地。   散開後,刺鼠們隻能各自為戰,亮出尖牙利爪撲殺群雀。它們夥伴雖多,可群雀更有它們幾倍之數,且不給對方留任何喘息之機,一擁而上,叼走了還未長出尖刺的幼崽們。   刺鼠們吱哇亂叫,再次組織起來,揮舞著被群雀撞斷的枝丫,拍向它們。群雀散而復聚,聚而復散,以很小的損失,從刺鼠們的圍追堵截之下逃了開去。   兩方爭鬥激烈,鬱笛躲在樹後,大氣都沒出一下,生怕被卷入其中。   灰狼看傻了眼,它哪裡見過這陣仗?山那頭的動物們溫順祥和,在它們獅狼一族的地盤裡,鬱笛是唯一一個敢舉起利爪的動物。   它在原地徘徊兩步,看向鬱笛。   鬱笛拉住灰狼的項圈,腳步輕輕地往後退去。   雖說食物險中求,但招惹一群憤怒到瘋狂的刺鼠,並不理智。   刺鼠們的幼崽被奪,連家都不要了,結成一隊追殺而去,原本平靜的峽穀內,此起彼伏響起各種吼叫聲。   無功而返……   鬱笛回到營地滅了火,收拾東西繼續往出口走。她讓灰狼走在前麵,以防這畜生餓了再來偷襲。   因著刺鼠與群雀的攪合,峽穀中很多動物都躲了起來,飛鳥則被驚起不知蹤影。   鬱笛掏到幾隻鳥蛋生吃了,又在灰狼的幫助下砍死一頭長角斑鹿。過了幾日,鬱笛的熏肉儲備又充足了不少。   此時距離到考察隊下到發射塔,還有三個月   的時間,她不能再耽擱了。   灰狼不再打她的主意,她便給灰狼鬆了項圈,想讓它離開。它長成這副模樣顯然應該在寒冷地區生存。從峽穀出去一路向下海拔降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它恐怕適應不了。   然而灰狼好像還蠻喜歡這種有人“投喂”的生活,竟也沒如鬱笛預料那樣直接跑掉,反而時不時湊過來,跟她討肉乾。   鬱笛走自己的路不理睬它,出峽穀時,灰狼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它站在石頭上看著鬱笛,直到她的背影與朝陽融為一體。   “吼——”   灰狼的叫聲在山穀中回蕩,驚起不少鳥雀。   鬱笛聽到,卻沒什麼反應。良久後,她伸出手,輕輕揮了揮。   翻過這座山,便會進入一片木植稀疏的草原。鬱笛帶了充足的肉乾,隻需要尋找水源與庇護處。   現在並非雨季,冷風從她方才越過的山上吹來,偶爾會帶起不少細沙塵土。   離地圖上標記的發射塔的點位,理論上還有一個多月的腳程。離開草原後要進入白沙漠,那地方可是寸草不生。   在草原上,鬱笛倒沒遇見什麼大型的掠食者。騷擾她的更多是蚊蟲與蛇蠍。   這些草原蠍子毒得很,又前後都長了眼睛,鬱笛不慎踩到一隻,尾刺竟將她的鞋底紮穿了一半。   自此鬱笛便用棍子探路了。   此地入夜,寒冷沒山上那麼重,但風卻大,吹得她頭疼。這裡太過乾燥,她也不好隨意生火,萬一哪個火星子迸出去,點燃整片草原……   那憑她體力再好,也跑不出去。   對照下來,在草原裡這段時間,竟是她生食生水最多的時候。   在她身後不遠,正在奮力追趕的鳥人,遇到了一個令鬱笛頭疼的夥伴——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