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夕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額頭:“上帝,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去檢修服務器了嗎?” “我回來上廁所。”青年理直氣壯地對蘇諾夕說,隨後又轉向鬱笛,“你叫鬱笛是吧?認識一下,我是胡安。長官不讓我們隨意跟你交流,但我負責調查你的背景,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你想......” “天哪胡安!你閉嘴!”蘇諾夕瞪了他一眼。 鬱笛打量著這個小夥子——他雖然是黑皮膚,但瞳孔卻近乎淺棕,整張臉上和蘇諾夕一樣,覆蓋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灰色。 說起來……他們所有人,不論其他外貌特征如何,但氣色都相當差勁,像生病了一樣。 “你不是支持我……” “我可什麼都沒說過。”蘇諾夕提高了聲音,“你不要胡亂攀扯。” “嘁,膽小鬼。”胡安白了她一眼,對鬱笛說:“我不能待太久,你還記得進膠囊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我……”鬱笛蹙眉,忽而猛地搖了搖腦袋,“我、我不知道。” 方才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記憶畫麵——那個手腕上戴著紅繩的女人,親手將記憶的主人捆縛在棺材,亦即胡安所說的膠囊之中。 “有人給我打了藥。”鬱笛肯定地說,“如果我沒有及時醒過來,我一定會死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她這麼一個穿越者,就憑記憶主人這身體素質加上精神狀況,即便僥幸沒被摔死,也不可能在叢林中存活那麼久…… 想到這兒,鬱笛心裡忽地生出一個念頭:鳥人的存在,莫不正與葬禮有關? 蘇諾夕見她有些痛苦,連忙查看一旁檢測儀器上的數據——鬱笛一進籠子,這些電線便貼在了她身上。 見一切正常,她才坐回了凳子,直視鬱笛:“如果難受,可以不用想那麼多,先休息一下。” “我沒事。”鬱笛搖搖頭。瀕死的那種虛無她都體驗過了,這點記憶回放帶來的混亂,不算什麼。 蘇諾夕把胡安往外推:“這兒的的事情不需要你了,你還不去做你的活兒” 胡安扒著座椅的後背:“一定要原原本本地跟蘇姐說,隻有我們才能幫你回家!” “你快走吧。”蘇諾夕咬著牙道。 “一定要說啊!” 胡安剛準備走,卻頓住後退了兩步。 “長、長官……” 蘇諾夕回頭看了一眼:“長官。有什麼事嗎?” “胡安,不要再擅離職守。” “呃,好、好的。”胡安兔子似的跑了出去。 鬱笛看向“長官”——此人從未在她麵前脫下過頭盔。 “進展如何?”他的聲音依舊不帶任何感情。 “嗯,照我說,她應該的確是被誤葬了的。” “應該?我以為你會給我更準確的回答。” “你還沒申請帶她回去吧?” “沒有,在等你的測試結果。” “那就好。我的測試已經差不多了。”蘇諾夕看了眼鬱笛,“目前為止,她沒有什麼異常。” “嗯。”長官點了點頭,鬱笛能察覺到護目鏡後,對方打量的視線。 “晚上,有聚餐。記得來。” “知道了。” 他離開後,蘇諾夕低頭在平板上劃了幾下,從聊天記錄裡找到一張圖片,放大給鬱笛看。 “這個人,你眼熟嗎?” 鬱笛仔細看了看。這是個黑發女人,從照片上看,她臉上倒是並不發灰。 女人被許多人圍著,舉了一杯飲料,正在說些什麼,她的目光卻在瞥鏡頭,有一種“抓包”的戲謔在裡麵。 鬱笛盯著她的手腕——上麵有一根紅繩。 “她是誰?”鬱笛問。 “你認識?” “隻是覺得眼熟。”鬱笛揉了揉腦袋。這部分,她可就不便透露太多了。 “……”蘇諾夕輕輕挑著眉毛,似乎在衡量鬱笛是不是在說真話,亦或是對她有所隱瞞。 “她是遺傳病項目組的程蝶主任。你之前跟她接觸過?” 鬱笛心裡一跳:“你說她叫什麼名字?” “……程蝶。怎麼了?” 此程蝶……是彼程蝶嗎? 鬱笛心知這世上叫程蝶者不知凡幾,可怎麼會這麼巧,兩次任務都跟自己有關? 她很想回意識海問問係統,但蘇諾夕那敏銳的目光正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些蛛絲馬跡。 “沒什麼,這個名字,我也覺得很熟悉。但我想不起來了。”鬱笛看著她,目露迷茫。 隨後蘇諾夕又問了她一些常識問題,發現鬱笛的記憶斷斷續續,並不清晰。 “那麼,你還記得你的家人嗎?”蘇諾夕問。 這個嘛,記憶的主人對家人的印象並不太深,不過鬱笛還是能分辨出,她有一個哥哥很是照顧她,兄妹倆的父母很忙,而且身體狀況並不怎麼好。 她將記憶中的家人如實告訴蘇諾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蘇諾夕認真聽完,跟板子上的對照了一下,點點頭,猶豫地說:“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由我來告訴你。資料顯示,你的父母都已經……沒了。” 鬱笛眼神暗了暗,半晌,她垂眸道:“那哥哥呢?” 蘇諾夕神色凝重:“根據醫療記錄顯示,他最近的健康狀況,不怎麼好。” “帶我回去吧,好嗎?”鬱笛醞釀出淚水,可憐兮兮地看著蘇諾夕,“求你了。” 蘇諾夕不知所措地捏了捏手指:“我、我盡量,你別太難過。” “謝謝你。”鬱笛苦笑道,“我、我……” 她閉上眼睛抱著腦袋抽泣起來。蘇諾夕起身安慰道:“嘿,別太傷心了。你知道的,現代人類的壽命並沒那麼長。你爸媽幾乎算是壽終正寢了,為了感謝他們為空間站的服務,還給他們立了紀念牌。到時候回去,我帶你看看。” “謝謝你。”鬱笛聲音顫抖著說。 “嗯,那你一個人待會兒吧,我會給你拿晚飯來。” “好。” 聽見關門地聲音,鬱笛才抬頭瞄了一眼。蘇諾夕走了,她搓搓臉,深呼吸幾次,沉入意識海。 記憶的主人也叫鬱笛,這一點她倒是有所推測,卻沒想到這個世界的鬱笛所恐懼的對象,竟與一個特殊的老朋友重名。 這裡的程蝶,容貌與她所熟知的那位並不相同。若說眼神,倒是如出一轍的犀利。 如果她真的是……鬱笛重新查了幾遍記憶,以往沒能想明白的地方,倒是有了新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