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個人的星球(三十三)(1 / 1)

蘇諾夕沒從她口中套出更多關於程蝶的事情。聚餐過後的晚上,她又私下裡又去找了胡安。   “依我看,她的記憶受損,或許並不隻是因為墜落。”蘇諾夕稍稍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放鬆地靠在胡安的椅背上,“很有可能在來到地表之前,她就遭受過精神方麵的人為影響。”   “這符合我對她的調查。”胡安盯著麵前的電腦,“文件顯示,她在死前很長一段時間都待在心理療愈室,並且一直在接受精神治療。”   “主治醫生是誰?林拾光嗎?”   胡安搖了搖頭:“我覺著不一定。你看,雖然主治這一欄是林大夫,但從她開始治療到死亡的期間內,林大夫手裡過了上萬個病人,我對比了一下病歷記錄,鬱笛的就診軌跡與其他人有明顯不同。”   “怎麼說?”   “林大夫並沒有一上來就給病人開藥的習慣,我抽查的幾十份病歷裡,隻有嚴重發瘋傷害他人的患者,他才會在最開始用鎮靜劑輔助治療。但鬱笛不一樣,她這裡沒有任何傷人或者自殘記錄,可接受治療的第一日,就被注射了三種未知藥物。”   “三種?還是未知?”蘇諾夕微微蹙眉。   胡安點頭:“開藥記錄被隱藏了,連我這個維護人員都沒有權限查看。”   “那你能不能......”黑進去?   “不行。”胡安聽出來蘇諾夕的言外之意,解釋道,“她的記錄被設置了trigger和生物密碼,隻要有不同的機器試圖進入文件,或者登入者沒通過認證,都會觸發警報。”   “看來我隻能再問問鬱笛了。”蘇諾夕握了握拳頭,“對了,她對程主任似乎表現出不小的興趣。你有什麼看法?”   “唔,說不定她真正的主治醫生就是程主任,所以才對她印象那麼深。”   “可程主任並不是大夫啊。”   胡安有些興奮:“她一定被卷入了某種神秘實驗,是個犧牲者!”   “你可得了吧。”蘇諾夕道,“就你愛搞陰謀論。別忘了,我們隻是調查地葬活人的事情,別跑偏啊。”   “陰謀論怎麼了?要不是我,你根本都不會想到他們會如此邪惡。”胡安抗議道。   “我得回去睡一覺了,明天要分析第一批氣球傳回來的數據。你管好嘴,別被長官發現我們來這兒另有所圖。”   “放心吧。”胡安將腳搭在了桌子上。   花了一周時間確認鬱笛沒有威脅,“長官”終於點了頭,同意讓鬱笛離開籠子活動。當然,她不能單獨行動,而且得隨身戴著定位器。   五十多天過去,他們的考察評估報告完成,蘇諾夕將鬱笛以“樣本”之名上報空間站,將她帶了回去。   他們收拾好基地,將垃圾焚毀,登上返回艙。   鬱笛沉默著坐在艙內,順著舷窗偏頭往外看。   一直關注她的蘇諾夕,注意到了她的狀態。她拍拍鬱笛的手:“怎麼了?緊張麼?”   鬱笛搖了搖頭。   見她實在不說話,蘇諾夕安慰兩句,扣上了麵罩。   高溫掀起的巨浪吹起白沙,火焰將之融化,凝結成一粒粒不規則的玻璃渣。隔著這樣的折射屏障,外麵模糊一片,其實什麼也看不到。   鬱笛在想程蝶的事。雖然這不可能,但鬱笛總忍不住會有這樣的想法——她會穿越時空。   係統像掉線了一樣,根本不搭理她的話,她隻能自己猜測。   第一個世界是一塊碎片,程蝶被這個碎片世界選中作為最初始的救世者,但她不斷失敗,最終小世界邀請了鬱笛這個任務者入內,才陰差陽錯辦成了事。   當時程蝶清楚鬱笛和她並非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在最後選擇汙染堿瓜基因時,卻還是因著鬱笛的懇求,放過了一部分人,成全了鬱笛。   若按照胡安他們的想法,那程蝶豈不是對活葬這事兒知情?她怎麼會同意?更別說記憶中那個一直折磨記憶主人的人正是她……   姑且先不論程蝶在這個世界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但就她的到來,也是稀奇得很——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穿越時空,還恰好在自己做任務的地方?跟她那個小世界有關麼?   鬱笛胡思亂想著,返回艙轟隆一聲,將她從意識海中拉回現實。   這是她第一次乘坐火箭離開地球,和飛船的感覺並不一樣。   定位器箍在腳踝上,讓她有些難受。麵罩裡大量供給的氧氣倒是十分清新。   離地越遠,地形就越明顯。空氣漸漸稀薄,沒了塵沙的阻礙,她能辨認出整個大陸的輪廓,甚至還能看見自己曾經走過的路徑。   失重感逐漸攀升,很快,返回艙與空間站對接,輕輕震動了一下。   對接完成,維生係統上線。蘇諾夕將鬱笛從座椅上解下來,帶進了空間站。   醫護正在等著他們,要給每個人做例行的體檢。長官親自押送鬱笛進了臨時監禁室,才離開去做檢查。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一會兒,便有人開門走了進來。   白大褂下是一條黑色及膝的緊身裙,手腕上的紅色隱藏在袖口內。雙腳踏著同樣是黑色的圓頭皮靴,濃密的長發微卷,紮成一束短馬尾。眉頭微蹙,暗紅框的眼鏡下,審視的目光在鬱笛臉上掃來掃去。   是遺傳中心主任,程蝶。   麵前之人的容貌和記憶碎片中的重合,鬱笛的身體不由自主發出一陣顫栗,這是這具身體見到她時的本能反應。   鬱笛眨了眨眼,目露迷茫,見程蝶不說話,她也不吭聲,隻轉過去坐在地上,閉眼休息。   程蝶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終於打開內外通訊:“鬱笛?”   鬱笛偏頭睜開眼,依舊表現出“你是哪位”的模樣。   “是你嗎?”程蝶繼續問。   鬱笛疑惑地看著她:“你是……?”   “我是程蝶。”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程蝶?”鬱笛眨了眨眼,“嗯……我之前撞到了腦袋,記不太清了。你跟我是什麼關係?”   程蝶捏著鏡框摘下眼鏡,半蹲在地上,認真在她臉上搜尋任何偽裝出來的線索。   鬱笛往後縮了縮:“呃,你乾嘛?”   程蝶保持著沉默。   她看了看程蝶身後:“蘇諾夕呢?我要跟她說話。”   程蝶終於站了起來,重新戴上眼鏡:“你不會再見到她了。我帶你回以前住的地方。”   “哦。”鬱笛眨了眨眼,“她說我還有家人?我想見見。”   “你沒有家人。”程蝶轉過身去,離開了監禁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