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治療屍毒的正確方式(1 / 1)

當然不甘心!   在陳伯渠心裡,自家兒子如果不是數年前得了“血疫病”而身體衰弱,氣血虧空,現如今青雲榜上絕對會有陳詢的位置,又怎麼會連“真武殿”的考核名額都需要求來?   但前日夜間陳詢立於身前的背影給了他太多驚訝,甚至是震驚。   所以他明知希望渺茫,也想試一試。   “子麟兄,我聽聞武者需從悟性、骨骼……”   陳伯渠還想說什麼,卻被樊子麟打斷了,他方擺了擺手:“伯渠,你的心亂了。聽我一勸,把你回春堂的資源盡可能投入到陳宴身上吧,這小子每半月來我校尉府一次,府中教他刀法的家將說他進步很快,大概再過數月就能突破至‘入竅境’了,入‘真武殿’的希望很大。”   “至於陳詢……我在軍中多年,如今雖然閑賦在家,但總歸有幾分薄麵,你若是信得過我,我來給他在城衛軍謀個好些的差事,將來有他堂兄看護,日子也能過得下去。”   陳伯渠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人家苦言相勸,好話歹話都說了,還能怎麼辦?   “子麟兄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如此一來,陳詢的事情還需你放在心上,盡量給他謀個安逸點的差事,多花些銀子我也願意了。”   “不必你說,我視陳詢為子侄,如何會不盡心?”   樊子麟端起茶杯,正要喝茶水,卻劇烈咳嗽起來,嘴角竟咳出一灘黑色的血水。   陳伯渠見狀,立即起身將盒子裡的藥材拿出來,“前些時又找到兩株年份好的雪蓮,與還陽散一起熬製服下,應該能管幾個月。”   “多謝了。”樊子麟用手帕抹去嘴角的血跡,無奈道:“若不是你隔一段時間為我送幾株雪蓮,我剩下的半條命早就埋進棺材裡了。”   “實在不行就去‘玉京’求藥,總能找到法子的。”陳伯渠安慰道。   “哪有那麼簡單。”樊子麟搖了搖頭。   “事在人為。”   陳詢看了看樊子麟泛青白的臉色,這才明白為什麼陳伯渠急不可耐讓自己參與“真武殿”考核,為什麼對陳宴傾力相助,為什麼時常會傳遞出莫名的危機感。   原來是回春堂的靠山,這位右軍校尉已經是命不久矣。   也對,在這個世道裡,若是沒有貴人相助,萬貫家財不過是豺狼蟲豸一頓“肥肉”,隨便哪位官麵上的人物輕易就能將你抄家下獄。   所以陳伯渠才會如此急切。   今日所求之事無疾而終,陳伯渠也準備離開,對樊子麟告辭道:“回春堂還有幾貼藥方需我親自煎熬,得午時前趕回去,我就不叨擾子麟兄了。”   樊子麟心情很差,確實沒興致留客用膳:“好,那我也不留你了。”   陳伯渠帶著陳詢告退,正要離開偏廳的時候,後者卻忽然回頭了。   “樊將軍,我有一事相勸,還陽散與雪蓮皆是治標不治本,如果想祛除‘屍毒’,還需另尋他法!”   陳詢轉過身,看著樊子麟青白瘦弱的臉龐,語氣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陳伯渠頓住腳步,一臉愕然。   他從未與兒子談論過右軍校尉身中屍毒的事情,這小子是從哪裡知道的?   “噢?莫非你有法子?”   樊子麟臉上淡淡的笑容消失了,心中莫名湧出幾分怒意,眼中也帶了冷冽。   身中屍毒無解,閑賦在家數年的時間裡,這毒猶如跗骨之蛆,令他寢食難安,痛苦至極。   他憑借武者強大的毅力忍耐了數年,從不表露絲毫痛楚,家中少有人敢提及此事。   更沒人敢當著他的麵說什麼“還陽散與雪蓮無用”,“治標不治本”,“另尋他法”之類的廢話。   但凡懂些醫術的人都知道此事,哪裡需要你在這裡大放厥詞?   “在下確實有法子。”陳詢微笑道:“不過還需問將軍幾個問題。”   看到樊子麟麵色青白,又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被可以隱蓋的腐臭味,他心中就大致有了猜測,而前者口中吐血,血裡帶著腥臭的屍毒,讓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陳詢!閉上你的嘴!”陳伯渠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一扯他的衣袖,對樊子麟說道:“犬子病了數年,以致神智衰弱,今日冒犯之舉子麟兄,我回去後一定嚴加管教……”   二人確是相交多年,關係匪淺。   但畢竟一官一民,一將一商,地位相差懸殊。   他深知屍毒之患讓樊子麟有多麼痛苦,陳詢的舉動無疑是在故意戲弄這位右軍校尉,純屬找死!   “無妨。”   樊子麟見陳伯渠一臉誠懇焦急,於是按捺住怒火,隻是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示意二者離開。   他大概能猜到陳詢莫名其妙的舉動是為何——無非是求而不得,所以故意語出驚人,嘩眾取寵。   無非就是想博得自己這個右軍校尉的好感。   但是這種行為太過愚蠢!   也就是他樊子麟與其父相交多年,看在後者的顏麵上沒有發作,換做軍中其他脾氣火爆的將領,當場就要打殺了這個愚蠢的小子。   “子麟兄海量!”   陳伯渠鬆了口氣,拉住陳詢立刻就要離開,但無論他如何使勁都拉不動。   而陳詢簡直像是癡呆一樣,根本不為所動,甚至繼續發問。   “將軍所中屍毒之日,所遇僵屍是否青麵獠牙,刀槍不入,發膚為紅?”   “是。”   樊子麟冷笑,心中愈發不耐,連最後一點耐心都要消磨殆盡。   “手指利甲可有四寸?”   “大約三寸。”   “能踏空?”   “是。”   “斬殺僵屍之後,可曾見過屍丹?”   “不曾。”   陳詢點了點頭,盯著樊子麟的眼睛問道:“將軍就不疑惑嗎……如此厲害的僵屍,為何沒有屍丹?”   樊子麟一怔,從來沒有醫師問到過這個問題,連他自己也沒有想過。   但妖魔鬼怪也好,僵屍冤魂也罷,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後,總會有些奇奇怪怪的內丹在身體裡。   越是實力強橫的妖魔,內丹的價值越高。   他緊鎖眉頭,仔細回憶三年前的那場變故,腦海裡的記憶仔細過了一遍   他當日拚死斬殺那隻僵屍後,便陷入了昏迷,事後清點繳獲與物資時也未見過屍丹,這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情。   不知不覺中,樊子麟臉上的冷笑,心中的怒意全部消失的一乾二凈,按照陳詢拋出繼續思考下去,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   忽然間,樊子麟似乎想到了什麼,握住茶杯的手不自覺用力,骨節發白。   到了這時,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但這個猜測太過於荒謬,以至於連他自己都不信。   “碰!”   樊子麟手中的碎花青瓷硬生生被捏爆,褐色的茶水濺了他一身。   他神色森然,眼如鷹隼,厲光閃爍,目光深處有藏不住的殺伐之意。   “你覺得屍丹應該在哪裡?”   “將軍已有答案,又何必再問我。”陳詢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指了指樊子麟的胸口:“若我沒看錯的話,應該在您胸口往下,梁門穴往上二寸的地方……所以將軍所中屍毒並非是從傷口處被感染,而是服下了屍丹所致。”   至於這顆劇毒的屍丹為什麼會跑到樊子麟的肚子裡麵去,那就得問那天的在場的親兵和其他將領了。   總不可能是他打完架之後感覺肚子餓,看到屍丹就一口吞下吧?   陳詢暗自感慨,堂堂右軍校尉,手握兵權,麾下戰兵數千,還有親衛扈從看護,這也能被人毒害。   這世道是真的亂!   同時他也對武者的體魄有了新的認識,不愧是煉體的武夫,被這東西折磨了數年都沒涼,換做是尋常人怕是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不管如何,樊子麟這人還是必須要救的,回春堂如今還需要一個官麵上的人作為靠山。   正如這位右軍校尉所說,即使是如今閑賦在家,軍中袍澤故交還是有一些的,他的麵子足夠看顧回春堂短時間內不受侵擾。   而陳詢,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至於什麼“真武殿”考核之類的事情,他從未放在心上。   他陳詢真想要進真武殿,哪裡用得著四處求人?   樊子麟閉上眼睛,收斂了一身殺氣,沉默了許久,盯著陳詢的眼睛問道:“你真能治好屍毒?”   “可以,但需要給我一點時間做準備。”   “你需要什麼?”   當然是糯米咯。   陳詢在心中輕輕一笑。   小孩子都知道,辟邪用桃木,祛屍毒用糯米,捆僵屍用墨鬥線。   南茅山羅浮這一脈對於驅鬼鎮邪很有研究,一些簡單有效的法子經久流傳不息,甚至被搬上了熒幕,但確實有幾分道理在其中,不是哄人的。   雖然樊子麟身上的屍毒已經浸入骨髓,腹中還有屍丹,但用糯米拔毒依然能取得奇效,至少能極大得緩解他的痛苦。   除了糯米,還需要雄雞血、赤沙、三陽符水之類的除屍氣,外加還陽散之類的益氣補血的藥方彌補虧空……   雖然繁瑣,也比較耗費時間,但這些藥材物資都不算貴,大致不會超過五百兩銀子。   當然,陳詢肯定不會老老實實交代。   給人治病,尤其是給官紳巨賈的治病,你就不能說你這病很簡單,給我點時間花點小錢就能解決。   必須要表示這種病很棘手,需要長時間調養祛毒,還得用到許多名貴藥材,如此才能被人信服……好吧,其實都是屁話。   主要就是陳詢想宰他一筆。   誰讓這元城的醫師們不懂祛屍毒呢?   “雷擊桃木十塊、千金絲槐木五十兩、陰山血玉二十塊、赤株火蓮十顆、夜華珠五顆……”   陳詢趁機一連串報了十多種材料,有些甚至是連回春堂都不會囤積的名貴之物,這些東西加起來怕是得有五千兩銀子才能買下。   不過他對友軍校尉府的財力很有信心,隻要能有效果,別說是五千兩,就算是五萬兩銀子,樊子麟砸鍋賣鐵也得掏出來。   果然,樊子麟沒有絲毫猶豫:“你說的這些東西有些我也沒有聽過,校尉府庫房裡也沒有,得讓人去拿銀子去‘金玉坊’采買……劉金刀!”   他朝門外呼喊一聲,走進來一名膀大腰粗,身材魁梧的大漢,臉上還有一道蜈蚣一樣的刀疤,看起來兇神惡煞,不像好人。   “去管事那裡領牌子,取一筆五千兩的銀票,陪小郎君去‘金玉坊’走一趟,買哪些東西他自會與你說。”   “是!”   樊子麟做事雷厲風行,就算對陳詢信隻信五六分,做起事情來依然沒有片刻猶豫,立即取銀子采買,從現在就準備治療屍毒。   不過話又說回來,有陳伯渠在這裡,回春堂也家大業大,他確實也沒什麼好顧慮的。   倒是老陳心中憂慮,想說什麼卻又不好開口……總不能說我也不確定陳詢這小子能不能行,你最好悠著點吧?   真要說出來,樊子麟隻怕會立馬翻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兩天事情一樁連著一樁,讓一向自詡心境平和的陳伯渠都有些手足無措,這會兒更是神情恍惚。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看不懂這個兒子了?   又或者是從來沒有看懂過?   待劉金刀與陳詢離開,陳伯渠重新坐到椅子上。   有仆從上來打掃地上的碎屑和汙漬,順便換了一下桌上的茶水。   “現在我有點信了,那隻厲鬼可能真實你家陳詢所斬。”樊子麟笑道:“聽聞他進過元城學宮的武道院?學宮裡的教喻還教這些東西?”   他沒有懷疑陳伯渠是故意演這麼一出戲。   一來是相交多年,他信得過老友的品行。   二來是陳伯渠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   回春堂就像是校尉府這顆樹上的藤蔓,這些年也正是隨著他的官職上升跟著水漲船高,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樊子麟若能痊愈,重回軍中,將來自有陳詢一份前程。   陳伯渠無需節外生枝,弄些蠅營狗茍的事情。   “陳詢曾隨學宮老師一同去‘玉京城’遊學一年,可能是在那裡學到了這些東西吧。”   陳伯渠也隻能往這方麵猜測。   “玉京城……難怪如此。”   樊子麟低聲嘆了口氣。   二人在廳中閑坐,又一起用過午膳,幾乎等到酉時內城閉門之時,劉金刀與陳詢才回到校尉府。   一堆盒子堆在偏廳裡,最顯眼的就是那兩大袋子糯米。   “治療屍毒還會用到糯米嗎?”   陳伯渠眼睛都看直了,頓時頭大如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