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孔京和眾人酒足飯飽,正在議事堂裡打飽嗝,突然沖進個探子,大聲來報。孔京皺眉,道,“何事慌張?說!” 探子拱手稟報,“我剛才按老大你的吩咐去進山路口打探,隻見路口被上千官兵堵了個嚴嚴實實。周圍有山民經過的,都被他們勸阻,此路不通。看這陣仗,別說過個人,就是隻飛鳥,他們也不會放過。” 孔京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剛才那羅成見抓不住自己,就帶人把進山的路給封了。不過,巫王崗蠻大的,進山路可不止主路一條。 然而,他的希望落空了。不到半個時辰,接連幾個探子來報,內容出奇的一致,都說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官兵,把進山路給堵了。 孔京一聽,心裡暗道,不妙。眾人在旁邊看他神色冷峻,也都嚇了一跳。這裡的人,好些剛才都見過羅成。可是剛才在家門口被程咬金這麼一攪合,大家都忘了,剛才還被羅成追著打呢!那家夥,一臉誌在必得的模樣,怎麼可能就這樣善罷甘休? 紫妍靠近孔京,低聲問道,“夫君意下如何?” 孔京揮手,道,“拿周遭地圖來!”很快,淳風就把周遭地圖拿來了。這圖,孔京前月也看過,當時他用來埋伏官府的征討軍。沒想到,隻間隔了一個多月,陰魂不散的征討軍竟然又來了。 不對,他又想。隻要自己還在這裡,那麼官府的征討軍遲早會來。誰叫自己乾掉了天下第一的天寶將軍呢?早就被朝廷惦記上了,自己逃到哪裡都沒用。 孔京仔細查看周遭地圖,再結合剛才探子們的來報,馬上就得出了答案。糟糕!好一個甕中捉鱉,我們被包圍了!而且,這裡來的官府軍,明顯比上次多得多,竟然可以把整個山的六條入山道全堵了。 看來對方不同上次,不求速勝,一心穩紮穩打。想著剛才遇見的羅成,他就打了個寒顫。估計對方隻是個打前哨的,後麵還跟著不知多少人的大部隊呢! 這時,議事堂裡的人都有點慌,各打各的主意。孔京看天色已晚,自己畢竟是主人,再有天塌的大事,總得安頓客人住下。他於是揮手,吩咐手下,照顧客人在寨裡住下。不過,這些客人都在寨子裡住了好幾天了,倒是不勞他費神,於是他隨著紫妍一起回到後院的臥房。 一進臥房,紫妍轉頭把房門仔細關上,然後就迫不及待地抱起孔京。孔京嚇了一跳,低聲連喊,“娘子輕點!”邊喊邊搖頭,唉,誰叫自己娶了這麼個喜歡動手的老婆呢? 他在前世上網,聽說別家小兩口那都是老公天天耷拉著臉求老婆,老婆好,今晚給個痛快吧。可是,自己家剛好相反,天天是老婆主動,真是冤家路窄。 這時,紫妍心裡又是另一番主意。自從出了淳風家,這幾天來一直趕路,周圍人多眼雜,她都沒怎麼同寶哥哥親熱,唯恐被人看熱鬧。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二人世界,叫她怎麼忍得住呢? 也不知道怎麼的,以前她看寶哥哥的俊臉,隻想親親。如今成了親,她隻想抱抱。要是可能的話,她真想一整天都抱著寶哥哥,才不管別人怎麼笑話呢。 一番纏綿後,兩人都累了,在床上躺平。這才想到,實在太性急,竟然連洗漱都沒做呢。幾天來風塵仆仆,車馬勞累,剛才紫妍又在山下同那個強敵鬥了好半天,出了一身香汗,孔京竟然沒覺得臭。這,難道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這時,隻見旁邊的紫妍伸出纖纖玉手,戳了下他的臉頰,低聲道,“夫君,你看眼下,如何是好?”孔京自有主張,但他想探探紫妍的意思,便回道,“娘子意下如何?” “唉,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然是你的人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唄。”紫妍望著他,幽怨地道,“要是哪天夫君被官府抓了,要砍頭。那我一定陪夫君一起砍。”這話一出口,她猛然發現,好不吉利。於是趕緊改口,“呸呸呸!我瞎說的,夫君別在意。”說著,她又用手撫著孔京的臉,癡癡地道,“夫君這頭這麼俊,怎麼可能被砍呢?!” 孔京望著她,心想自己這娘子,又發花癡了。他可沒有紫妍那麼樂觀,心知肚明,自己是朝廷盯上的反賊,隻要被抓,別說他才一個頭,就算跟傳說中的哪吒那樣,三頭六臂,恐怕也都被砍下來,無非不就是劊子手多掄兩次刀。 不過,紫妍竟然願意陪他死,這倒是出乎他意料的。要是在他前世的世界裡,人人貪生怕死,危急關頭跑都跑不過來,哪有女人真乾“殉夫”這種事啊!這麼一想,他忽然感覺,這個世界的古人還挺重情義的。於是他心裡有點點感動,道,“娘子有何建議,不妨說來聽聽。” 紫妍顰了下她那好看的眉,道,“我還是從前的意思,不如我們這就把兵馬解散了。我倆偷偷下山,找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隱居起來,從此不問世事,如何?” 這話,上次官兵來征討時,她已經說過一次,孔京還有印象。也許是因為,她這些手下這些人,都是她爹爹拉扯起來的,她自己沒出什麼力。於是女賣父田,不心疼,說解散就解散。 可是,她舍得,孔京還不願呢。他依稀記得,自己前世混得那叫一個慘,稀裡糊塗當了炮灰,連婚都沒結就死了。如今,他好不容易在這個世界重生,十分珍惜這次機會,立誌要混出個人樣,實現自己稱王稱霸的心願。 這些事,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身邊的老婆。因為,他實在想不出,如何給老婆解釋,那個有電腦和手機的現代世界。更沒法解釋,自己前世是在銀行裡乾銷售的。用句成語形容,那叫“夏蟲語冰”。 “不妥。男子漢大丈夫,當心懷天下。為夫還是想乾出點名堂,讓娘子過上好日子。”孔京搖頭道,“要是眼下就灰溜溜地散了,成何體統?更何況,即使解散人馬,山下那個羅成估計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紫妍聽他口氣堅決,也不搭話。今天一番打鬥,她是拚盡全力。就連剛才的纏綿,她也沒有絲毫保留。所以她累壞了,睡意早已襲上心頭,眼睛一閉,就睡熟了。 見老婆睡了,孔京也閉眼入睡。再是天大的難題,就留待明天再說吧。他心想。 可是,第二天,什麼都沒變,一切照舊,難題還是難題。一大早,孔京就高坐在議事堂上,聽取各路探子的回報。然而這一整天,任憑他如何差遣手下打探,得到的都是壞消息。 探子報,江湖傳聞,這次找上門來的征討軍,是北平王羅千歲親自帶隊。就是那個為大隋朝立下汗馬功勞,號稱不敗將軍的北平王羅藝羅千歲。 探子報,傳聞這次北平王帶了十萬兵馬來,浩浩蕩蕩,不把巫王寨踩平,誓不罷休。 探子報,傳聞這次的征討軍,是羅千歲的愛子,愛與宇文成都爭天下第一名頭的羅成羅少保打前鋒。不過,羅成已經同孔京打過照麵了,這條可以忽略。 探子報,官兵來勢洶洶,把幾條下山路全堵了。有寨民家眷下山逃命,官兵見到,也不問話,彎弓就射,於是死傷了好幾人後,餘下的人都逃回山寨。 孔京納悶,官兵這是乾嘛?前世他看戲裡,不是都說,繳槍不殺嗎?為什麼這些官兵連普通響馬和家眷都要趕盡殺絕? 他一尋思,就知道其中關鍵。看來,官兵這次為了防他混在下山的人群中逃跑,於是不管青紅皂白,也不要什麼俘虜了,一刀切,下山的一概格殺勿論。 也就是說,這次來的官兵不比上次,已經不要什麼麵子,決心同他死磕到底了。 這,可如何是好?逃的路,估計已經沒了。眼下就算他有心按紫妍的主意,解散人馬,估計山下的官兵也不可能讓這些人活著下山。 不逃,那又能做什麼打算?對方可是號稱十萬之眾的大軍,而我這小小山寨裡才一千來號兵馬。軍力比差不多是一百比一,對方一百人打我們一人,就算紫妍和仕信再能打,我們真能獲勝嗎? 孔京這麼琢磨著,眉頭幾乎擰成了疙瘩。幾個客人在一旁,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惜幫不上忙。 這時,議事堂上坐著的程咬金心想,乖乖,想著來這裡混飯,沒想到一腳踩火坑裡了。山下竟然有好幾萬官兵,把這裡包圍了。自己倒是不怕官府的狗,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隻是如今這形勢,苦了自己的義兄了。 在他旁邊,他那哥哥尤俊達,又是另一番心思。他想,媽呀!眼前這個名叫孔京的後輩,還真厲害。自己當年稱霸一方,縱橫江湖二十年,都沒被官府這樣惦記過。如今孔京這小子,年紀輕輕,就被北平王帶著大軍親征,不要他的人頭誓不罷休的架勢。 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己是老了,老了。要是早二十年,他還是身強力壯的年紀,自然不把山下那些堵路的官兵放在眼裡。可是,如今老了,想跑都不一定跑得了,搞不好,自己這條老命,就得交代在這裡了。看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上這裡混飯,他可不想給孔京這個後輩陪葬。 他正在琢磨,忽然,旁邊響起一把清脆的女聲,大聲道,“喂,公子,你不是這裡的主人嗎?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他回頭一看,出聲的正是見了好幾日的盈盈。隻見這姑娘揮著玉手,對孔京指手畫腳道,“不就是千來個兵狗子堵路嘛!姑奶奶我這就帶你,殺出重圍去,走不?” 孔京一聽,擺手道,“在下不懂武藝,還真沒啥信心殺出重圍。姑娘懂武藝嗎?”盈盈說得興起,以手作劍揮了幾下,逞能道,“你問對了,姑奶奶我還真學過使劍!幾個兵狗子算什麼,我隻要這樣,這樣,這樣出幾招。”說著,她以手作劍淩空劈了幾下,旁邊的程咬金連連躲閃,唯恐她撞到自己。這個姑娘嘴上好生厲害,要是撞上,被她以為揩油,那還不得被罵死? “就這樣,兵狗子不就死了嗎?姑奶奶我一打十,眉毛都不帶抬!”盈盈說得興起,嘻嘻笑道,模樣十分可愛。可是,她麵前的孔京可沒心思賞花。他心想,這丫頭估計是仗著她哥護她,蠻橫慣了,沒怎麼同人交過手,不知道江湖險惡。 要是真如她想的那麼輕巧,自己還用發愁嗎?就算她能一打十,可是,山下的官兵不止十人,而是十萬人,就算個個傻站著不動,伸頭給你砍,十萬人的頭,你也未必砍得過來。 何況,他知道,山下官兵還不隻普通兵卒,還有羅成那樣的狠角色。就算紫妍和仕信一起上,也隻能同他打個平手。對上這些狠角色,她那點本事又算得了什麼。 孔京不語,忽然心生一計。他見天色晚了,就安排茶飯,各人吃過,各自回房。他與紫妍回到臥房,托辭說自己困了,用摩墨斯之瞳看過隨身攜帶的昆侖鏡後,就早早地上床歇息去了。 如自己所願,不多時,孔京又來到鏡裡的古怪空間。師父還是跟他上次離開時那樣,穩坐在棋盤前麵。哦不,好像換了個姿勢?他也記不清了,反正自己有十幾天沒見師父了,換作鏡裡的時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或許都過了好幾年。 “師父!”孔京拱手作揖,對著師父打招呼道。“原本想帶壺酒來,同師父乾上一碗,可惜這裡好像帶不了什麼東西進來。” 師父抬頭望了望他,笑道,“下棋,下棋!”孔京在師父對麵坐定,兩人又玩起八搏棋來。一邊玩,師父一邊嘮叨道,“小娃兒,我看你這次來,愁眉不展,是遇上了什麼危難事麼?” 這一句,正說到孔京的心坎上,於是他竹子倒豆一般,劈裡啪啦地說起來,把他的前世今生,遇到樁樁件件的往事,擇要說了一下。當然,他小時候尿床之類的光輝事跡,就略過不提了。 他的年紀不大,經歷的事也不多,所以他這點往事其實也沒多少。棋還沒有下完三盤,他就講完了。對麵的師父也不做答,隻是側耳傾聽,似乎聽得津津有味。 他一想,也對,師父困在這個鏡裡的空間,也不知道有幾千幾萬年了。除了自己,又沒第二個人來陪師父,自然無聊得很。無論他說什麼,師父估計都願聽。 可是,師父真的隻是當聽故事,而不能幫他一下麼?畢竟,來要他命的征討軍都打到家門口了。孔京於是試探道,“以師父之見,徒兒應該如何應對?” 這時,師父又笑道,“下棋!下棋!”於是他們又展開廝殺,也不知道是孔京同師父玩久了,棋藝提升了,還是師父有意指點,他越下越順手,偶然下出一手妙招,破了師父看起來無懈可擊的包圍。 “我明白了!”孔京忽然站起,拍掌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第33回 羅成率兵封山道,孔京棋中悟破招(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