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回 孔京不幸被生擒,王妃公堂認親忙(1 / 1)

話說孔京腳滑,不慎從山頂摔下來,如同一塊石頭一樣從山頂咕嚕嚕滾落。下墜速度太快,誰也不可能看清,孔京背後騰起一團黑霧,飛快地包裹住他,抵消了滾落的力道。   也不知滾了多久,下墜終於停住了。孔京從地上爬起來,抬頭一望,自己竟然從山頂滾到了山腳。這一路恐怕有幾百米高,要不是黑影護身,他早就摔成肉泥了。孔京正在心裡慶幸,撿回一命時,忽然旁邊傳來幾聲大喊,“什麼人?!”   然後,穿官兵服飾的十幾人向他圍了過來。這真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孔京定睛一望,轉眼之間,他就被十來名官兵團團包圍,周圍沒有一個他的手下。廢話,別人沒有他那詭異的黑霧護身,要是跟他一起從山頂摔下來,幾百米高,早都摔成肉泥了。這時,孔京可以說是身處絕境,叫天天不應,喚地地不靈。他以前千算萬算,都沒算到自己也有今天,落到孤身一人被敵軍圍困。隻是,他修煉了厚黑神功,知道成大事者,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道理。   所以,他的心理素質遠超常人,反應也極快,隻聽刷的一聲,他抽出腰間的長劍,護在身前。   周圍的官兵是出來例行巡邏的,防範山上的賊人潛逃下山。他們萬萬沒想到,這世間竟然有人從幾百米高的山崖上摔下來,還不傷不死。這家夥看著像是個人,一身響馬的打扮,莫非是什麼妖怪麼?   官兵們都被嚇到了,散開成圓,將孔京團團包圍,卻又不敢上前,生怕對方顯出妖怪原形,一口把自己吞了。   孔京右手持劍,護在胸前。他練了幾天劍,就是為了防範這種萬一的困境。隻是,他也才練了幾天劍,同傳授他劍招的盈盈不同,人家那是從小練起,有根基。現在,他可不敢單獨同人動手。   另一邊,官兵把孔京圍住,倒也不怕他的劍。有道是,一寸長一寸強,官兵使的是長矛長槍,而孔京使的是長劍,兩者的長度差了兩三倍,夠都夠不著。隻要孔京沒有近身,官兵自然沒有怕他的道理。於是,就這樣,兩邊僵持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不敢動彈。   這時,有個帶頭模樣的官兵對著孔京,高聲問道,“來者何人?在這裡做啥?”   孔京一聽,心想這些人可能沒上過山,沒見過自己,所以不認識。或許,有機可趁。孔京於是心念急轉,正在盤算用些什麼說辭,好蒙混過去時,突然,旁邊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喊,聲音依稀有點熟悉。   這聲音道,“他叫孔京,正是反賊匪首!都圍好了,別給他溜了!”   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山坳,跳出一個銀盔銀甲的小將。此人麵白唇紅,長身玉立,提著一柄亮銀槍,正是與自己交手好幾次的羅成。孔京心裡暗暗叫苦,遇上什麼人不好,偏偏遇上這個死對頭。這人對他恨之入骨,化成灰都認得他,如何蒙混得過去?而且,這人武藝極高,仕信與紫妍聯手,才能同他打個平手。自己要是同他打,完全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這次,莫非是天亡我也?   好個孔京,在這命懸一刻的時分,頭腦十分冷靜。他修煉的厚黑神功,不但教導他遇事,務必要鎮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不可自亂陣腳。而且要臉厚心黑,能屈能伸。他反應極快,審時度勢,敵眾我寡,硬拚與逃走都不是上策。於是,他把手中的長劍往身後一扔,高舉雙手,大呼道,“我投降!我投降!”   見到他棄劍不再抵抗,周圍的官兵一擁而上,將孔京按倒在地。有人掏出隨身的繩索,把他來了個五花大綁,綁了個嚴嚴實實。這過程裡,孔京一路沒停嘴,大喊道,“我投降!別殺我!”   周圍官兵把他綁了個嚴實後,推到羅成身前。羅成望著孔京的俊臉,心裡突然想笑。從十天前圍山那天起,他就記住了孔京這張臉,還常常在夢裡見到。雖然彼此沒有什麼怨仇,但是自古兵賊不兩立,爹爹又領了皇上的命令出來征討。所以,他恨不得把孔京這個反賊撕個粉碎。然而,他幾次帶隊打上山,都被孔京的詭計擋了下來。   在他為一連多日毫無戰果而氣惱時,這個匪首突然莫名其妙從天而降,赤手空拳掉在他麵前。難道是惡人有惡報,老天都幫著自己收拾這家夥嗎?   於是,他提起手裡的亮銀槍,略一用勁,刷地刺出一槍。對麵,孔京連眉頭都沒動,隻見這槍停在他喉頭前,距離他的脖子恐怕連一隻手指都插不進。這個結果,都在孔京預料中。他就料到,對方不會對他下殺手。   在他麵前的羅成,倒是有點犯難。要是這匪首拿著他那把劍,頑抗到底,他就可以乾乾脆脆地一槍把這家夥殺了,這叫“就地正法”,名正言順。可是,對方已經棄劍投降了。這個殺手,他是無論如何也下不了的。因為,他畢竟出身將門,父親是當朝重臣北平王。   他羅成,是皇上禦賜親封的少保,江湖上也有“寒麵銀槍俏羅成”的名頭,所以他的自尊是極高的。萬一以後傳出去,他羅成殺個手無寸鐵的文弱書生,那自己這臉真是丟凈了。   所以,這槍,他是萬萬刺不下去的。   而他這些小心思,都在孔京的預算中,知道對方不會真下殺手。萬一真下殺手,自己身上那個詭異的黑霧也會救自己一命。所以,表麵上受困,孔京其實是有恃無恐,臨危不亂。   兩人四目相對,各有打算。但是,這兩人明顯不可能一直僵持在原地。片刻後,羅成揮手下令,道,“來人!押著這匪首,隨我回營!”   於是,十幾人把孔京團團圍住,押著他,尾隨羅成向大營走去。   “反賊匪首孔京抓到了!”這個消息不脛而走,轉眼間,就在官兵大營裡傳開了,如同平地間刮起了一場風暴,官兵們爭先恐後地擠到營門來,都想親眼目睹這個孔京是何方神聖。他們跟著羅成打上山好幾次,連孔京的麵都沒見到,就被他的詭計灰溜溜地打下山來,無功而返。所以,在這十天裡,匪首孔京的名頭,已經在這些官兵間傳開了。由於人人都沒見過孔京,留下了很大想象和編造的空間。   有人說,這孔京好像傳說中的哪吒,三頭六臂,一人能打百十人。有人說,這孔京是鐵塔般的猛漢,比常人高大得多,使一柄開山大斧。像是說書人口中的猛張飛那樣,隨隨便便就能砍飛人。有明眼的看官應該知道,這是說程咬金呢!官兵沒見過孔京,以為沖出來無腦砍人的程咬金就是孔京。總之,孔京張啥樣,在官兵之間流傳的至少有十個版本。如今,人人都爭著出來,親眼瞧瞧,這個有過人之能的匪首孔京究竟長啥樣,哪個版本的傳聞是真相。   “什麼嘛,他跟常人一樣,一個腦袋兩條胳膊。”有官兵見了,搖頭道。“哪有三頭六臂,吹牛!”   “嘿嘿,這家夥長了張女人臉。”有官兵見了,笑得很是齷齪。“這小臉倒是討娘們喜歡,難怪傳聞說他上月娶了親。可惜,有老婆抱多好,造什麼反呀,這人怕是腦袋壞了,找死。”   孔京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中,兩眼望天,作正氣淩然狀。他懶得搭理旁人,跟著羅成,慢慢走到主營的中軍帳。這裡,北平王早在帳裡恭候多時了。剛才他收到手下報信,自己愛子羅成生擒匪首,綁了從天而降的孔京,正往這裡來。現在,他可是心花怒放呀。   正是:   出征多日無戰果,正愁無以報皇恩   踏破鐵腳覓無路,得來全不費功夫   中軍帳裡,北平王高坐在案臺前,羅成緩步走入。孔京被押到賬內,後麵有人壓著他的肩,低聲喝道,“跪下!”孔京心想,男人大丈夫,能屈能伸,於是膝一軟,半跪下來。   案臺前,北平王板著一張老臉,沉聲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孔京一昂脖,抬頭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孔名京,乃孔聖人第三十六代孫。”   北平王點點頭,心想這家夥倒是沒有抵賴,隱瞞姓名。他繼續道,“大膽孔京,你可知道本人是誰?”   孔京抬頭,望著北平王道,“我聽說圍山的大軍是北平王的手下,敢情你就是那個王爺咯。”   北平王假裝發怒道,“大膽孔京,既然知道本王爺名諱,那就無需多言。你聚眾造反,占山為王,驚擾朝廷,戕害官兵,你可知罪?!”   孔京半跪在地,抬頭道,“反是反了,可我不知什麼罪。當今皇上昏庸無道,任用奸臣,誅殺功臣,大興土木,害得民不聊生。我等嫌桿起義,替天行道,我可不知,何罪之有?!”   話說這孔京為啥態度同剛才截然不同,這裡麵也是有名堂的。剛才孔京對上羅成,要是嘴硬不投降的話,對方可以一槍殺了他。可是,現在來到羅成的上司,北平王麵前,孔京心知肚明,求饒也沒用,自己是反賊匪首,立場不同,無論他說什麼,對方都不可能放過他。反倒是自己嘴硬到底,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個大人物,要送到皇上麵前邀功,這樣或許有一線生機。   所以,孔京這時開啟了嘴炮模式,滿口跑火車,把自己那套造反理論,又搬出來大講一通。這些話,對位高權重的北平王是沒用的,但卻把他旁邊的羅成聽懵了。羅成畢竟隻有二十歲,比孔京還小一歲。年輕人心性,平時行走江湖,他也聽到,民間人對當今世道有很多怨言。嘴上雖然不認,他心裡有幾分敬重那些造反的漢子,認可這些漢子是真心為百姓鳴不平。但是,他也知道,身為王爺家的少保,同情反賊的想法是危險的。所以,他沒敢在任何人麵前表露心跡。   這時,北平王有點難堪。這反賊匪首不但不投降,還在大庭廣眾下一番妖言惑眾,令他臉上掛不住。惱羞成怒下,他拔出案臺上的令箭,大喝一聲,“來人!將這匪首推出去。”   後麵這個“斬”字還沒來得及出口,隻聽旁邊一聲低呼,“慢!”北平王不用回頭,也知道他老婆,哦不,王妃來了。這聲音他聽了幾十年,太熟悉不過了。   這時,隻見身後的內賬裡踱出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她沖北平王招招手,似乎有話想說。北平王於是站起告退,走進內賬。家有點妻管嚴,他怕老婆,不敢不把老婆的話當回事。跟著,羅成也進了來,他也好奇,母妃為什麼要幫這個反賊。   王妃見這父子來了,小聲道,“官人,你看這反賊的模樣,是不是有幾分麵熟?”   北平王一聽,小聲應和道,“好像是有點麵熟,在哪裡見過。夫人想起什麼?”   王妃點頭道,“我剛才在內帳打量這反賊,他這模樣,倒是有幾分像我那姐姐。”   北平王一聽,失聲道,“哦?夫人說的是,你那失散多年的姐姐?”   這話,聽得羅成也一頭霧水。他倒是知道,母妃有個姐姐,隻是很早以前就不知去向。這麼多年來,母妃也隻收到過幾封家書,證明這個姐姐還在世。這麼一說,他猛然想起,好像多年前的幼年時,他在哪裡見過孔京的模樣。奇怪,他是王爺的親兒子,對方是反賊匪首,身份差了十萬八千裡,他們怎麼會在多年前見過麵呢?   不過,他一向心直口快,接口道,“母妃,不瞞你說,我好像也記得,多年前在哪見過這人。”   這時,隻見母妃點點頭,道,“是真是假,我們問問便知。”於是,她帶頭踱出內帳,北平王和羅成一臉茫然地跟在她後麵。在他們麵前,孔京正跪地上同後麵進來的岑軍師敘話呢。   話說岑軍師也是來看稀奇,這個一連讓他吃癟幾次的孔京是什麼人物,順帶看看能否招降。結果他失望了,這孔京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臉死硬到底的模樣。   孔京望著出來的一行人,心想,這次換了個女子來,又搞什麼花樣,硬來不行來軟的麼?於是他開口道,“不必廢話,我反意已決,要殺要剮,隨意。”   “這位後生,我也不勸你什麼。”王妃柔聲道,儼然一副慈母模樣。“隻是心裡有點疑問,想問個究竟。”   這時,她身後的北平王揮揮手,示意周圍人都退出去。於是,岑軍師和周圍衛士行禮後退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多時,中軍帳裡就剩下這一家三口與孔京了。   “你母親姓什名誰?”王妃見外人都退下後,低聲道。孔京一聽,搖頭。他是真不知道,母親叫啥大名。古人出嫁後習慣改隨夫姓,對外一般隻稱“內人”,不愛在人前提自己出嫁前的大名。   他隻記得,母親跟父親同姓,於是說道,“母親姓名我忘了,隻記得父母都姓秦。”   “那你的父親,叫什麼大名?”王妃問道。這人聲音很好聽,又是和顏悅色,倒是不令自己討厭。孔京心想,自己父親的身份,這時候倒是不妨拿出來說,為自己加幾分分量。於是他朗聲道,“家父姓秦名彝,是前朝馬鳴關大帥,早已戰死多年。”   一聽此名,王妃點點頭,心裡有了數。隻是這個結果,太令人震驚,以至於她不敢相信,於是想再求證下。“後生,你可記得,你幼年時有過什麼乳名嗎?”   孔京一聽,心裡也感到驚訝,這女人為啥問他乳名呢?他定睛一看,眼前這女人穿金戴銀,一身衣飾華麗,儼然是前世他在宮鬥劇中見過的妃子的裝扮,明顯身份不低。再看這人的麵孔,隻見風姿綽約,雖然上了年紀,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天姿國色。咦?這人的模樣好像在哪見過,有幾分像自己印象中的今生母親,令他有點莫名的好感。   雖然到這時候,不管什麼人來審他,他都不在意。可是,對方是個和顏悅色的婦人,說的話也不難聽。於是他仔細尋思,想起一事,道,“我記得幼年時在一個叫太平街的地方住過,有個乳名叫,太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