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羅成正同仕信和紫妍纏鬥的當口,響馬們又同官兵打得激烈,孔京正愁沒人來救他呢。隻見旁邊跳出一名猛漢,當頭一斧就把黑盔黑甲,自稱燕雲十八騎的精兵砍成兩段。什麼人這麼猛?不用想,孔京也知道,他那個食客程咬金來了。 隻見程咬金一斧子就砍死一名精兵,旁邊剩下的兩名一見勢頭不妙,拔馬掉頭就跑。他們知道,敵眾我寡,而且敵人以逸待勞,氣勢如虹,己方敗局已定,糾纏下去隻是送死而已。 程咬金正想拿精兵出氣呢,見到對方不敢應戰,掉頭就跑,他也覺得無聊,轉頭望向囚車裡的孔京。孔京見他望過來,大聲求救道,“快救我!” 程咬金還沒回話,隻見旁邊閃過一道淡青色的身影,一名女子猛地躥出來,三兩下就跳上關押孔京的囚車。孔京定睛一看,隻見來人正是盈盈,於是喜道,“快!快開車門!” 盈盈伸手去扯囚車上的門鎖,這鎖是精鐵打造,鎖鏈有手腕粗,哪裡是她一個女兒家扯得動的。盈盈轉頭,隻見旁邊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幾十條屍體,也不知道這鎖的鑰匙在哪條屍身上。 她一個黃花閨女,剛想想逐條屍去搜身,就紅了臉,手頭也停了下來。 這時,程咬金沖到囚車邊,對著發愣的盈盈嘿嘿一笑,大喊一聲,“給爺爺躲開!”情勢危急,盈盈也懶得鬥嘴,身形一動,閃下囚車。孔京一見,也離開車門兩步。隻見程咬金運氣,對著車門上的鎖鏈就是一斧頭,隻聽“蹡”地一聲,鎖鏈應聲而斷。孔京撤掉鎖鏈,推開囚車門,魚貫而出,被盈盈一把拉住手。 這時,旁邊與二女纏鬥的羅成被砍鎖的聲響吸引,斜眼一看,見到孔京跑了,於是大吼一聲,“賊子休走!” 然而,如今情勢下,孔京當然不會理會他這聲喊,就跟現代人抓小偷時大喊“別跑!”可小偷才不會傻傻地站原地,任人抓一個道理。可惜,他這一聲吼,分了神,露出破綻。他麵前的仕信才不會放過這個破綻,狠狠一掌轟在羅成的腿上。 這一掌力道十足,要是普通人,就算不死,這條腿也廢了。可是,羅成不是一般人,中招時,他憑借豐富的對戰經驗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就算如此,他也受了不輕的傷,這條腿哢嚓一聲,骨折了。他趕忙用另一隻腿倒退,連跳幾步,與二女拉開一段距離。明眼人都知道,他這時已經失去了戰鬥力,隻剩下自保的餘力。 這時,紫妍和仕信見強敵受傷,正想乘勝追擊沖上去,將對方徹底打趴下時,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別傷他!” 這聲音好熟悉。紫妍回頭一望,發話人正是夫君孔京。隻是,她不明白,夫君為什麼要幫著這個敵人。這家夥同她們對打,已經是第三次,算是宿敵了。她心直口快,問道,“為啥?” 這一聲把孔京問住了,他也不知道為啥不能傷羅成,隻是情勢危急,他也懶得細想,脫口而出,“他是我表弟!”其實,就算是有這層關係,也不是他要護著羅成的首要動機,他孔京可不是非常重血緣的人。 他記得,前幾天被捕時,羅成沒有殺他。那麼今天,他也不能殺羅成,一命還一命,恩怨分明。但是他這點心思,女人是不懂的,所以紫妍一聽,懵了。夫君被官兵抓了幾天,竟然憑空多出個親戚! 不過,既然有這層關係,那這個表弟是萬萬殺不得的。她點點頭,跳回孔京身邊。仕信見她退了,也跟著放過眼前的羅成,跑到孔京身邊。 孔京望了二女一眼,果斷下令,“快走!”然後,他轉過頭,指揮周圍的響馬,向旁邊的草叢逃去。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回頭,任由羅成和那道天啟跟著空蕩蕩的囚車留在原地。 天啟寫的什麼,不用看,他早就知道了。因為,早在一個多月前,他同紫妍下山散步時,就來過這裡。他用摩墨斯的能力看到,天啟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杜鵑長鳴,紫妍救夫到此。 不知道為什麼,他隱約有種感覺,眼前這一切似乎都被冥冥中的一股超自然力量安排好了。不然,怎麼會留下天啟。而他早在一個月前,就猜到老婆會到這裡救他? 另一邊,羅成矗在原地發愣,目送劫囚的一夥人越跑越遠,消失在山道邊的草叢中。這時,剛才跑掉的精兵見敵人走了,又拍馬折返回來,沖到他的身邊。羅成顧不上追究他們臨陣脫逃的責任,大喊一聲,“別管我,快追!看他們從哪來的!” 精兵一聽,行個禮,下馬,追著響馬後麵跑去。羅成望著眼前滿地的屍首,心裡五味雜陳。他萬萬沒想到,在他的萬分提防下,才出大營沒多遠,囚車就被劫,匪首跑了。他正想同賊人拚命,即使以身殉職,橫屍當場,也在所不惜。然而,賊人不同他死鬥,匪首還發話饒了他一命,這讓他心裡如同打翻了油鹽醬醋,不知道說什麼好。 正是: 一命自當還一命,恩怨向來須分明 莫道兵賊不兩立,萬事不離義字理 另一邊,孔京帶著同伴跑出沒多遠,就來到一處山崖下麵。隻見這山崖老高了,抬頭一望,至少有一兩百米。崖麵陡峭,即使是猿猴也不敢攀爬。隻是,山崖頂上生著若乾粗壯的山藤,一直垂到地麵來。這些山藤可能是野生的,也可能是幾十年前的響馬栽的。 孔京抬頭望望,想也不想,就下令道,“爬!”周圍人紛紛收起兵刃,抓著山崖上垂下山藤,往上爬去。孔京知道,這裡就是那條山大王才知道的下山密道。而他一個多月前,就同紫妍到這裡勘察過。 如今官兵封山,把整座山各條道堵了個水泄不通。今天救他的眾人,要想不驚動官兵,一定是從這條密道下來的。不對,也隻能是這裡下來的,因為他老婆紫妍記得這裡。 但是,這裡的山崖十分陡峭。孔京文弱,身手不好,他可沒有信心從這裡爬上去。這時,紫妍跑到他身邊,轉身背對他,低聲道,“上來!”孔京點點頭,伸手從背後抱住她。隻見紫妍從腰間抽出準備好的繩索,飛快地將她和孔京綁在一起。 盈盈一見,也過來幫忙。紫妍頭也不回地吩咐道,“綁緊點!”於是,盈盈拽住繩頭,在她夠不著的背後,認真打了個死結。紫妍跳兩下,感覺她和孔京綁牢實了,拽著山藤就往上爬去。在她身後,眾人有樣學樣,一起向上爬去。 孔京趴在紫妍背後,隻覺得手感柔軟,如同捏在碩大的氣球上。這種感覺,他有印象。一個多月前,在巫王墓前的地底水潭裡,紫妍就帶著他爬過一次山崖。想不到,這個景象隻隔了一個多月,又在他麵前重演了,真是世事難料。 不過那時,他同紫妍還沒成婚,所以這樣零距離抱著,他還有點害羞。現在,他們已經是夫妻身份,而紫妍身上那個傲人的物事,早已被他把玩過多次。如今這樣,他心安理得。誰叫對方是自己老婆呢?老公都不能砰,誰能? 這次,也許是情勢危急,或是心急,紫妍在山藤上爬得很快,沒多久就躥了老高。孔京在她背後無聊,轉頭望了望來路,隻見他們剛才爬上山崖的地方,有個黑盔黑甲的身影一閃而過,模樣明顯是剛才同羅成一夥的精兵。 孔京皺了皺眉,心想,壞了,這裡暴露,被敵人發現了。看來以後,不能從這裡走了。 另一邊,羅成和兩名精兵,拖著囚車,慢慢回到大營裡復命。羅成腿上受傷,動彈不得,隻能騎馬。周圍兵卒見了他,紛紛指指點點,小聲議論道,怎麼少保才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又帶傷回來了?囚車空著,匪首人呢? 他們剛走到中軍帳外,隻見北平王和王妃迎麵而來。羅成翻身下馬,舉手行禮。王妃眼尖,馬上看出她這個兒子行動不便。再一細看,腿上還流血呢! 羅成對著北平王,拱手道,“兒臣無能,剛出大營沒多遠,就被賊人劫了囚車,匪首跑了。” 北平王還沒開口,王妃就搶白道,“哎喲,別站著說話,治傷要緊。”說著,她旁邊站出隨軍的醫師,要給羅成治傷。北平王鐵青著臉,鼻裡哼了一聲,對著羅成冷冷道,“你還有臉回來,我羅家的臉都給你丟凈了!” 羅成知道父親發火了,頭都不敢抬,回道,“兒臣無能,請父王軍法處置!” 北平王正在氣頭上,心想,今天不教訓一下他這兒子,以後怕是不把老子放眼裡了。於是他大聲下令,“來人,將他押下去!”手下得令,將羅成押了下去,後麵跟著醫師。王妃掛念兒子的傷勢,也跟著一起離去,隻剩下夫君呆立在原地。 北平王望著一行人走遠,心情十分復雜。他萬萬沒想到,山上那些響馬居然如此厲害,囚車才走沒多遠就被他們劫了。看來,自己軍中一定有響馬的內應。不過,即使內應走漏風聲,自己也做了多番防範,派出手下武力最強的愛子和燕雲十八騎來押送。那些劫囚的響馬竟然能打傷他們,在眼皮底下劫走人。這番能耐,絕對不是普通響馬。難怪愛子幾次帶兵上山征討,都無功而返。 想到這,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點惺惺相惜的異樣感情。這個孔京,竟然還是他的親侄子,羅成的親表哥。這般人才,如此能耐,要是不造反該多好,在自己帳下謀個差事,估計日後也是一員乾將。想到這,北平王猛地搖搖頭,自己是堂堂一方王爺,朝廷重臣,怎麼同情起響馬來了! 這時,兩名黑盔黑甲的精兵跑到他麵前,跪下拱手復命,道,“王爺,我等按少保之命,已查明賊子的下山路徑。” 北平王心想,如今跑了匪首,再發火也於事無補。要是查明賊子怎麼從山上下來的,倒是功勞一件。憑借多年戰場經驗,他總覺得,這次自己雖然帶大軍圍山,終究是外來客。響馬作為本地人,熟門熟路,肯定還有他不知道的下山道路。於是他揮手,扔下一枚令箭,道,“我命你們速速領兩千人馬,不管賊子從哪來的,都給我堵上!從今往後,別給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精兵接過令箭,行禮退下。這時,旁邊又走來一人,低聲道,“王爺息怒,以鄙人之見,現在正是大好時機。” 北平王抬眼一看,隻見這人一身長衫,麵目冷峻,正是他麾下的岑軍師。軍師這話,倒是說在他心坎上,不過麵子還是要給的,於是他沉聲道,“以先生之見,如今是什麼時機?” 岑軍師見王爺接話,繼續娓娓道來,“匪首雖然逃了,但也大費周章,現在正如驚弓之鳥,驚魂未定。我們隻要稍稍用力,趁熱打鐵,必能建下功績。” 北平王點頭,軍師這話正合他意,於是他說道,“先生有計,但說無妨。”一聽這話,岑軍師上前幾步,附口到北平王耳邊,嘀嘀咕咕講了一通,聽得北平王連連點頭稱是。 另一邊,不遠處的巫王寨裡,人人麵露喜色,喜氣洋洋,爭先恐後地奔走相告。老大沒死,還完整無缺地回來了!當然,這個完整無缺聽著有點怪。不過,響馬們個個都憎恨官兵,心裡認定官兵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王八蛋。老大被他們抓了,沒掉層皮,卸條胳膊或者腿什麼的,就完整無缺地回來了,還真是稀罕。 還有人傳小道消息,說老大在敵營認了個表弟,人家有心幫他,睜一眼閉一眼,放他完整無缺地回來了!這番話說得活靈活現,由不得聽者不信。於是手下們紛紛稱贊,這個老大真有能耐,跟著他乾,準沒錯。 這時,一夥人擁著孔京,喜氣洋洋地走入議事堂。堂上,李淳風和尤俊達早已等候多時,一見孔京,就拱手上前道賀。孔京和淳風交換個眼色,嘴上說著,“回來了!”心裡想的卻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這個小弟還真能辦事,果然按自己從前留下的計謀行事。否則,紫妍怎麼會在那裡救他? 他是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幾日,眼前這個尤俊達想黑吃黑,吞了他的人馬。幸虧淳風力挽狂瀾,穩定人心,才沒出現眾人散夥的尷尬局麵。 這時,隻見孔京舉手作揖,對著周圍眾人朗聲道,“謝諸位鼎力相救!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日後必報!有了富貴,必定與諸位共享!”一番話,說得大家心裡美滋滋的。隻是,並沒有多少人,在意孔京這個“日後回報”。因為,山下官兵大軍封山已久,山上這些人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休戚與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跟孔京的時間不長,但是都被孔京的能耐折服,死心塌地為他賣命。 隻見程咬金嗬嗬笑道,“兄弟,爺爺我不圖什麼富貴,隻要以後你封我個將軍,讓我上陣有人砍,就好了。”盈盈道,“喂,姐夫!你看我今天厲害不。我這劍法,可是傷了好幾名官兵!”仕信見眾人圍著孔京,七嘴八舌,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拍掌笑道,“哥哥,回來了,開心!” 旁邊的紫妍,一言不發,一雙手把孔京抱得緊緊的,仿佛她一鬆手,夫君就會插上翅膀飛走似的。她同夫君短暫分離了幾日,天天掛念夫君的安危,先是怕他被砍頭示眾,後來怕他被官兵卸掉一條胳膊或者腿什麼的。如今夫君完整無缺地回來了,就跟做夢似的,她怎能不高興呢? 就在眾人圍著孔京議論紛紛時,突然沖進一名探子,大聲道,“報~~~~~大事不好!”
第48回 北平王趁機追擊,巫王寨眾人慶賀(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