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回 孔京山間傳暗號,娘子率眾救夫來(1 / 1)

話說孔京在鏡中空間裡與師父對弈了半天,突然被師父這麼一問,他有點愣,對著棋盤抓耳撓腮了一陣,答道,“徒兒愚鈍,以我看這局棋,應該是徒兒輸了。不知師父以高見,如何?”師父聽他這麼一說,點點頭,道,“好!”然後兩人繼續對弈。   孔京覺得這局自己輸了,是有道理的。他這局下得十分不順,八隻子被吃了六隻。以他過去同師父對弈幾百局的經驗,這局他是輸定了。沒想到,他剛這麼一想,師父就連下了幾手臭棋,竟然讓他鹹魚翻身,反敗為勝。當然,孔京看得出,師父是故意讓他贏。可是,師父一向執著於棋盤勝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故意讓他贏呢?   孔京邊下棋,邊皺眉尋思。沒多久,他就恍然大悟,拍著掌站起,大聲笑道,“原來如此!徒兒懂了!”   師父抬頭望著他,笑道,“懂了麼?你懂了什麼?”孔京剛想答話,師父又豎起一隻手指放在嘴前,做“安靜”的手勢,邊做還邊笑道,“說不得,說不得,說出來就不靈了”。   孔京打住話頭,一拱手,朗聲道,“謝師父指點!”之後,他匆匆結束棋局,同師父道別,退出鏡中空間。   一睜眼,孔京又看到了熟悉的營中牢房。要是在周圍守衛的兵士看來,自己隻不過是席地睡了不久。不過,這時的孔京已經同剛才大不同了。他受到師父的指點,想通了一點絮繞在心中的事。之前,他一直為自己的將來不安。這是當然,這世間有幾人像他現在這樣,被捕,關在死牢裡,日後將被問斬時還能淡定?   雖然他以前也設想過,萬一自己被敵軍抓了,該怎麼辦。沿著這個設想,他還定下幾個計策,交托給他信得過的淳風。可是,淳風真會按他的計策行事嗎?   他想到自己的前世,還是曾仕銀時,他在銀行做推銷員。因為工作需要,他騙過不少客戶,也被客戶騙過多次。而在他中風入院後,世間所有人都拋棄了他,包括他的女友、他的父母。所以,今生的他,打心底裡就不敢相信人。非要說相信的話,這世間隻有一個人令他打從心底信任,那就是他的老婆,紫妍。或許是因為,紫妍是女人,而且看上去不聰明,經常乾傻事,還很愚忠,經常嚷嚷“殉夫”什麼的。用現代人標準看來,“胸大無腦”這個詞就是為她量身訂做的。   如今,師父通過棋局教會了他一個重要的道理,就是自己堅信的事,不一定會成真。自己不相信的事,未必不會成真。譬如說,剛才那局,他覺得自己輸定了。可是,師父故意放水讓他,結果他贏了。   所以,他懷疑同伴會不會執行自己的計策,這種憂慮是徒勞無益,白費力氣的。所謂盡人事,聽天命,自己已經做了萬全的布置,現在需要的,隻是順天由命,靜心等待罷了。這麼一想,孔京閉上眼,祛除心裡的雜念,繼續睡去。   這一夜,孔京做了個夢。夢中,他變成了風,在山林間自由自在地穿梭著。他飛上了青天,從半空中鳥瞰下來,隻見白雲朵朵,他和紫妍的家,那個小小的巫王寨就在山頂上。而山下,是黑漆漆的官兵營房,連成一大片,燈火通明。這時,幾隻飛鳥從他的身邊掠過。他就跟著飛鳥,一起沖向遙遠的天邊。   就在孔京熟睡時,半夜裡,在關押他的牢房外麵的某個軍營旮旯裡,有個鬼鬼祟祟的人一閃而過。因為天黑,誰也沒注意,這人放飛了一隻烏漆嘛黑的鴿子。鴿子飛快地沖上天空,很快就融入了黑色的天幕中。這個時分放什麼鴿子呢?周圍沒人看見,當然也沒人有疑問。   “來了,來了!”隻見鴿子飛到山頂的巫王寨,落在一處鳥籠中。一個麵目清秀的年輕人,欣喜地從鴿子腿上取下一張紙條,邊看邊笑道。“怎樣?夫君有消息了?”在他旁邊,他的大姐,紫妍著急地問著。   因為心急,紫妍胸前那傲人的雙峰幾乎頂住淳風的腦袋,令他麵上飛起一抹紅暈。“姐姐,你可以站開點嗎?”淳風不滿地咕嚕著,“你擋住燭光,我看不清!”   紫妍聞言,退開幾步。在她旁邊,盈盈和仕信都伸長了脖子,盼著淳風下麵的話。如今,山寨裡上千口人裡,最掛念孔京生死的,莫過於屋裡的這幾人。淳風等紫妍退開了,站直身,理了下衣服,沉聲道,“老大沒事!隻是被官兵抓了,過幾日就要押去京城。”   此言一出,紫妍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她吐出口氣,一屁股坐在旁邊椅子上。旁邊的盈盈高興得拍起手來,笑道,“我就知道姐夫吉人自有天相,命大,不會那麼容易死了!”隻是,從幾百米的山頂滾下去,這算不算“容易的死法”,還很難說。反正,那個令她開心又有點厭,哎喲,說不清是什麼心情的姐夫,竟然沒死!真是喜從天降,就沖這個消息,她今晚就不用睡了。   在她的旁邊,仕信也學著她,拍手笑起來。邊笑邊嚷嚷道,“哥哥沒死!救他!”說著,她正要向屋外走,被淳風一把攔住。“且慢!營救老大一事,還得從長計議。”   之所以這麼說,也是因為孔京事先定好了計策,就算要救他,也得按他的計策來。如果他們現在沖下山去劫營救人,可能還沒找到孔京,官兵就把他一刀砍了,被他們留條屍首。就算僥幸救出孔京,十萬官兵一起圍上來,他們這些人能否全身而退都是大問題。所以,即使要救人,也要按孔京的計策,一步步來。   淳風跟了孔京這段時日,有點了解孔京的為人,知道這個老大絕不乾冒險的事,凡事都有安排。否則,他不會事先安排人手,重金在官兵隊伍中收買內應。這個內應是誰,淳風不知道,隻知道這人收了幾隻黑色的鴿子。   而這些鴿子,是巫王寨裡養來在危機關頭送信的。這,就是孔京交代的“底牌”之一。萬一自己意外被捕,內應會用鴿子與寨裡人聯係。淳風這一尋思,心裡有了主意,原來老大在錦囊裡的留言,“速來救我”是這個意思。隻是,那個“杜鵑鳥鳴”又是什麼呢?   過了兩天,天氣好轉,上午,一支數十人的押運隊偷偷摸摸地開出軍營,一路向西行去。這隊人,領頭將領腳踏高頭大馬,手持一柄亮銀槍,一身銀盔銀甲,麵目俊朗,正是之前同孔京交手過多次的羅成。這次,他自告奮勇擔任押運官,要親自押送孔京這個匪首去京城。至於這匪首到了京城是什麼下場,他不在意。按皇上的意思,多半是個斬首示眾。   自古兵賊不兩立,彼此立場相反,這個匪首表哥別說砍頭了,就算死上十次八次,他也不會有半點感覺。所以,一路上,不管孔京如何向他搭話,他都充耳不聞,裝沒聽見。   在他旁邊不遠處的囚車裡,孔京戴著枷鎖,被兵士推著慢慢行走。走到一處山岔口,望著熟悉的景色,他心裡忽然有點想笑。兩個月前,他剛轉生到這個世界時,也是在這麼一輛囚車裡,也是被一幫官兵推著,也是在巫王山山下的道上走。真是天意弄人,僅僅間隔兩月,這一幕竟然重演了,似乎什麼都沒變。   隻是,押送的將領換人了。上次是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這次是他表弟羅成。哦不,這個表弟明顯不認他這個表哥,那麼這層關係就無需拿出來說了。   押運隊開出大營,一路向西走出沒多遠,大概兩裡多,周圍景色都沒怎麼變,還在巫王山地界。孔京一路說個不停,可是周圍沒人接他的話,令他好生無聊。這時,幾隻燕子從空中掠過,正好飛過眾人的頭頂,被孔京望見了,他於是心念一動,想起一事。   這時,在離他不遠的一處密林裡,埋伏著一隊人馬。為首的紫妍望見天上飛過的燕子,心裡也想起一事。也不知是夫妻同心,心有靈犀什麼的,總之這一剎那,兩人想到的事竟然不謀而合。   紫妍想起,上月她剛同夫君成婚,下山認識仕信前,某一天,她和夫君攜手在山下散心。夫君不知道看到什麼,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她一句,“娘子,你知道杜鵑鳥是怎麼叫的嗎?”   紫妍搖搖頭又點頭,以手作哨,嘴裡吹起哨來。隻聽“滴~~~溜,滴~~~溜”的聲音從她好看的嘴裡傳出,這聲音十分清脆,在山間回蕩了好一陣。孔京聽了,又問道,“娘子,你怎麼知道這是杜鵑鳥的叫聲,而不是別的什麼鳥?你們這裡有杜鵑鳥麼?”   紫妍笑了,同夫君解釋道,這山裡沒有杜鵑鳥生長,她也沒有見過杜鵑鳥。可是,為什麼她知道這種沒見過的鳥怎麼叫呢?那是因為,她爹爹教過她,一種當地響馬代代相傳的聯絡暗號,外人聽起來就是杜鵑鳥叫聲。由於當地沒有杜鵑鳥生長,所以這種暗號在山裡吹響,也不會同真的鳥叫混淆。   另一邊,話說押送隊押著孔京一路向西,走到一處僻靜的山道,眼前的景色隱約有點印象。孔京看在眼裡,知道時機到了,心裡默念,摩墨斯!然後,能力發動,他極目遠眺,望見前方山道大概兩百米的地上,有個發光的天啟。天啟的內容是什麼,他又不是千裡眼,當然看不清。不過,他也不需要看清,因為天啟的內容,他在上月就知道了。這時候發動能力,他隻是為了確認一件事,那就是,時機到了。   於是,他忽然以手作哨,仰頭朝天吹起哨來,發出“滴~~~溜,滴~~~溜”的聲響,十分清脆悅耳,回蕩在山間。在他前麵不遠處的羅成,聞聲回過頭來,望著他嗤笑了一下,心想,這家夥還真是多事。剛才說個不停,我叫手下都別搭理他,現在他見無人理睬,竟然又學鳥叫。難道這家夥還通鳥語?想求救?好吧,我看鳥,還能救你不成。   可惜,他這話說滿了。鳥不會救人,可人會。等押送隊開到天啟附近時,旁邊的草叢一陣聳動,一隊人馬似乎從不遠處沖過來。為首是名女子,身形比常人大,上圍十分傲人。隻見她往山道中間一跳,英姿颯爽,揮起粉拳大聲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說著,她的身邊躥出多人,都做響馬打扮,人人兵刃在手,殺氣騰騰。   正是:   一心隻掛夫君身,雙拳欲碎眼前敵   漫山隻聞杜鵑叫,誰知貞婦救夫來   羅成一見,心裡暗叫聲不好。為了防範匪首的同伴來劫囚,父王故意安排他們晚幾天出行,而且一路低調行事,就怕走漏風聲。隻是,他不知道,即便是低調行事,孔京的動向早被暗中嚴密監視的內應報給了寨裡人。押運的時間,大致路線,都被淳風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紫妍和同伴們提前大半天,就從那條逃命用的密道下山來,事先埋伏好。如今,她聽到孔京吹響的杜鵑鳥叫,知道是夫君的求救暗號。山下的小路有許多條,她並不知道押運隊打那條道走。隻是,現在有了暗號,大夥於是都沖暗號的發源地來。   好個羅成,畢竟是將門出生,反應極快,馬上橫槍立馬,大喝一聲,“護駕!”他的對麵,紫妍隨著他的聲音,也吼出了後麵兩句,“要打此路過,留下夫君來!”   好一個,留下夫君來!這話,說得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隨著這聲吼,熾熱的烈焰沖上她的雙拳。她身形一動,化作一道霞光,向羅成沖去。這一天,她已經等了好幾日了。救夫的熱情湧動在她那傲人的胸中,令她的拳頭又添了幾分力量。   羅成一見紫妍攻來,倒也不慌亂。他已經是第三次同紫妍交手,彼此都算老對手,知道對方幾斤幾兩。單打獨鬥的話,他清楚紫妍並不是他的對手。於是他一運氣,催動光靈力,渾身金光浮現,對著沖來的紫妍就是一槍刺去。隻見紫妍一個閃身避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槍刺了個空,被她身後突然伸出的一隻大手擋住。咦,這人背後怎麼會長手?   還沒等他奇怪,伴隨著轟轟的沉重腳步聲,紫妍背後跳出一隻怪物,掄起鍋蓋般大的巴掌就向他扇來。羅成心裡暗暗叫苦,又是這個接近兩人高的怪物,已經是第三次交手了。   他急忙收招,跳起躲避,這掌沒打中他,卻結結實實打在他腳下的馬匹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力道,竟然把高頭大馬打得直飛出去。羅成斜眼望了眼受傷倒地的馬,心裡暗暗後怕。這怪物的力量,就是那麼恐怖,要是自己挨上一掌,估計不會好看。   就這樣,在仕信、紫妍與羅成纏鬥的時刻,周圍的官兵們也與響馬們交起手來,乒乒乓乓打得激烈。要論單兵戰力的話,響馬不是訓練有素的官兵對手。可是,這次下山劫囚的都是精乾好手,好些還是孔京成立的那個天火會的成員。這些人十分忠心,敢為老大兩肋插刀,這種時候更是奮不顧身,玩命攻擊。而官兵押運隊為了隱秘行進,人不多,也才十幾人。於是,人數和氣勢上反倒是響馬占上風。   官兵在響馬不要命的猛攻下,紛紛倒地,轉眼間,十幾人的押運隊隻剩三名黑盔黑甲的騎兵在死撐。這些人明顯是精兵,通武藝,砍死幾名響馬後,當頭的一人持劍大喝,“燕雲十八騎在此,你們——”這個“休得放肆”還沒出口,隻見旁邊沖出一名猛漢,手持一把開山大斧,大吼一聲,“劈腦門!”當頭就是一斧,剛才說話的精兵揮劍一擋,卻不料這斧力道奇大,連人帶劍被劈成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