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霧繞,靈寶城籠罩在朦朦的薄霧中。 小城之外,春日的細雨淅瀝瀝地落下,催得行人們疾步向城門內走去。 唯有兩個少年,狀若無物地立在道旁,任由細雨落在身上。 蘇無恙手持著盲杖,麵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對著好友悠悠然道: “豆子,此去路遠,我便不送了。” 麵對離別,他顯得輕鬆且隨意,反倒是即將離去的儒衫少年,鄭重其事地將一枚樸拙玉佩遞到他的手中: “蘇兄,若有難事,可以持這玉佩到我家中,我爹雖然偶有市儈,卻定然會相幫的。” 蘇無恙本想推辭,但見好友一臉正色,隻得作罷。 見好友不再拒絕,儒衫少年對著蘇無恙一揖告別,便走向遠處久候多時的老仆,牽著一匹毛驢漸漸遠去。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豆子,一路順風!” 眼見遠去的好友再次被自己的“詩才”震撼得目瞪口呆,蘇無恙方才心滿意足地拎起魚簍,向著城外的河邊走去。 隻是還沒走多遠,不速之客就已找上門來。 “那小瞎子在這!” “快,別讓他跑了!” 幾個與蘇無恙年齡相仿的半大少年,領著幾個小混混,堵在了蘇無恙前進的路上。 領頭的是一個肥頭大耳的小胖子,紅通通的麵龐閃著激動的光。 小胖子盯著蘇無恙,惡狠狠道:“臭瞎子,今天總算給小爺逮住機會了,這回看你往哪跑!” “哦?”蘇無恙饒有興致地笑道:“怎麼?你小子覺得吃定我了?” 那熟悉的笑容讓小胖子蘇大寶一哆嗦,回憶起這些年來被這哥倆戲耍暴揍的日子,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寶哥,那書呆子都走了,這瞎子就是個出主意的,怕他作甚!” “就是啊寶哥,他不過是一個瞎子,輕易便能收拾。” 蘇大寶這才恍然大悟,獰笑道:“對啊,那書呆子今天不在,我看還有誰能保你。” 蘇無恙卻也露出了同樣的笑容:“也對,那家夥今天不在,終於可以親自下狠手了!” 話音未落,蘇無恙便消失在了眾人麵前。 還沒等蘇大寶一眾人反應過來,蘇無恙便向前一個跨步,手中盲杖像是化作長槍,隻見無數殘影閃過,點點星芒便落在了他們身上,轉眼便是遍地哀嚎。 不過也有例外,因為唯有那蘇大寶,落在他身上的不是盲杖,而是蘇無恙的拳頭。 “哎喲~好你個小瞎子,你敢打我!” 不過幾息之間,怒罵聲就化為了討饒聲,最後是慘叫聲。 蘇大寶被打的急了,竟惡狠狠道:“臭瞎子,你別得意,等我爺爺收拾了你,我便讓他把你賣到礦山做苦力,這輩子都別想回靈寶城。還有你娘……” 話沒說完,落在蘇大寶身上的拳頭猛然一重,一拳落在胸口處,險些把蘇大寶打的背過氣去。 蘇大寶驚駭地捂著胸口,這才發現蘇無恙麵上濃烈的冷色。 蘇無恙停下手來,拍了拍蘇大寶腫成豬頭的大臉:“我的寶大少爺,平日裡陪你們玩玩可以,但是最近你們最好不要惹我,不然可別怪我下手狠辣了。” 說這話時,蘇無恙臉上雖已恢復了笑意,但那原本無神的雙目卻似乎在一瞬間寒芒乍現。 蘇大寶見了,竟嚇得一哆嗦,訥訥說不出話來。 沒管那滿地哀嚎,蘇無恙揮了揮手,撿起地上的魚簍,徑直向河邊去了。 總算清凈下來,蘇無恙隨意坐在河邊的草地上,拿著客串著魚竿的盲杖,慢悠悠把一尾鰱魚收進簍中,心中卻是思緒不斷。 再過數月,便是武舉大試,此時雖然時候未到,卻暗湧已生。 這一世,自己身為蘇家正房嫡子,是唯一有資格參加武舉的人選。 世家大族,為武舉功名,總少不了諸般傾軋陷害,這蘇家亦是如此。 靈寶蘇氏雖為大族,但在隋末卻曾多次遭逢大變,一度式微多年。直到此身的父親蘇正橫空出世,成為安西都護府校尉,跟隨安西大都護郭孝恪作戰,蘇氏這才算稍有起色。 之後蘇正又在軍中多次立功,於某次大戰中斬將奪旗,獲賜武舉恩令。其長子與次子也前後在武舉中表現突出,一同入了安西軍中。 安西軍中一門三傑,蘇氏一時風頭無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才得以復起。 隻可惜,蘇氏風頭正盛之時,蘇正卻在五年前的一次突圍戰中與二子一同失蹤,恐已遇難。 人死燈滅,這些當初死皮賴臉攀附的所謂親族,就成了食肉的餓狼,恨不得將這孤兒寡母連皮帶肉吞下。 幸好蘇正也算有所準備,城中有人照拂,蘇無恙母子二人才能安然至今。 不過,財帛利益動人心。 武舉將至,自己也即將束發,許多人已經忍不住要發難了。 思緒飄揚,手上的魚鉤也再一次丟進河中,蘇無恙悠悠地哼著小曲,靜待魚兒上鉤。 隻可惜,魚兒沒上鉤,卻等來了上遊的龐然大物。 一隻三米餘長,渾身白玉色澤的巨物從前方飄來。 看那巨物的形狀,最初蘇無恙以為那是一隻白色巨蟒,隻是當他再仔細看時,卻發現了蹊蹺。 “鹿角、鷹爪、魚須?這玩意兒該不會是龍吧?!” 緊張的望了望四周,見四下無人,蘇無恙一個猛子紮進河中,扛起白龍就遊回了岸上。 看這矯健的模樣,哪裡像個目盲少年。 也不知道龍的口感怎麼樣? 膽大包天的少年,第一時間考慮起了烹製的手法。 隻可惜,待到他回到岸上,那白龍竟化作了一個昏迷的白衣少年。 “唉,這樣可就沒法下鍋了啊!” 眼見全龍宴計劃泡湯,蘇無恙也隻得無奈地嘆了口氣。 略一猶豫,蘇無恙背起落水少年,向著自己時常休憩的木屋走去。 小白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