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訓期過得相當快,神建培訓班憑借候補國際人士的光環,在眾多培訓班中脫穎而出,享譽校園內部,對別班學員隻要亮明身份,立刻可以享受到即將為國爭光的景仰目光,劉世胤也盤算著抓緊人生高光時刻看能否收割一些額外成果,在課室宿舍食堂三點一線的路途上,主動搭訕過兩個經常擦肩而過、也算相識了的小姐姐,按照我鹿國加裡納族的習俗,相當於直接發征婚聘書了,隻不過由於小姐姐所處國度的習俗差異,就算加了聯係方式,有一搭沒一搭聊了好些天,直到課程結束也沒有哪個表露出有意超越友誼關係的明示暗示。 搭訕的培訓雙姝中,一個是空乘班的林佳容,頭像照片裡雙手舉向斜後方,偏著頭咬著唇微笑,另一個是話務班的陸宣雯,頭像照片裡伸手把長發攏到耳後根,麵容嫻靜。 三十天轉瞬即逝,在沿著赤道一路向西的機艙裡,劉世胤還躊躇滿誌跟鄰座的胡六錚深入剖析一番:“這個月談了兩個女朋友,一個開朗大方,滿滿的少女心,笑起來眼睛彎成兩灣月牙,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相處起來很開心。另一個端莊素雅,體貼入微,性情溫婉,善解人意,相處起來心境一片安寧……如果是你,會選哪個?” 胡六錚推起眼罩,兩眼瞪得比帶殼荔枝還大:“兄弟你行啊,就不能全要嗎?” “這不太妥當的,腳踏兩條船也對不起她們呀。” “難選的話,就要胸大那個唄。” “庸俗。” “那你到底先選一個呀,剩下那個介紹給兄弟我可以不,能吃的就免得浪費咯。” “我是還沒下決定,要先等她們誰願意選我。” 三個應屆生之中劉世胤跟胡六錚住一間房,混得最熟,洗完澡出來都可以晃晃蕩不穿內褲的,朝夕相對,這個月要有艷遇胡六錚豈會不知道:“你就扯吧,連做備胎都不夠格,舔屏還舔出情懷高度來了。” 這個契弟真沒文化,隻識色情不解風情,難怪母胎solo至今。 兔國全境到安達布港沒有直飛航班,要經中東轉機,班次不多,機位緊張,行政部全員撲了幾次機票也沒夠數,隻能先讓老師傅出發,剩餘三個應屆新員工遲了一周才能成行,而且還是拚湊出來的聯程航班,先飛南太平洋島國,中轉南亞次大陸最南端再飛一程,第一站經停5小時,第二站經停12小時,起起落落停停,時差完全紊亂,飛機餐吃了四盒土豆咖喱雞飯,機場停留消耗了七杯泡麵,到埠時皆是衣衫淩亂,頭發豎起,麵有菜色。 號稱獅國第一港口的機場規模感人,別說飛機,蜻蜓多幾隻都停不下,從停機坪走去一層平房的到達廳隻要十幾步,取了行李等入境倒花了個把小時。 入境櫃臺旁武裝警衛荷槍實彈,一手扣扳機一手扶彈夾,一有動靜就準備掃射的警覺神情,櫃臺內的官員形若包拯,滿臉肅穆,對每個入境人員都詳加盤問。 劉世胤走在前頭,還想磨礪經年的外語終究有用武之地了,誰料一個字都聽不懂,主謂賓定狀補時態語法完全崩潰,全靠手勢表情和幾個關鍵單詞“鹿國”“工作”“不停留”進行石器時代晚期的原始溝通,幸好資料齊備,過境簽、勞務引進備忘錄甚至項目合同、員工花名冊、工地進度日程表全部囊括(神建行政工作做得真是蓋世無雙),官員在護照內頁劈下入境章,終於功德圓滿。 後麵兩個人連話都不用說,指指已在黃線內的劉世胤,再指指自己腦袋,大音希聲就辦結了手續。 幾隻驚弓之鳥步履蹣跚走到接機口,看到一個黑人大叔舉著神建logo的牌子在接站,直覺暖意融融,熱淚幾欲盈眶。 劉世胤定了定心神,用加裡納語熱情問候,見對方無動於衷,心想鹿國曾是雞國殖民地,莫非要講雞語,倒也問題不大:“Bonjour!” 黑人大叔一個白眼翻過來,眼白是真的白:“你個瓜娃子省著點,老子隻是曬黑了一丟丟,你龜兒子啥眼神哈。” 啊哦是同胞呀,劉世胤連忙賠不是,把兩個行李箱歸在一隻手裡替他拿過logo牌,那嶺西大叔倒也不客氣,牌子扔給他自顧自在前邊帶路。 大叔開過來的是一樣噴有神建logo的皮卡車,行李扔在車鬥,劉世胤三個坐進車廂,走起! 皮卡車顫巍巍啟動,路麵坑坑窪窪,每過一個坑車裡坐的人都要被彈起,車輛避震不是沒有,而是絲毫沒有。 大叔嘆了口氣,說配件難找,還能開得動的車已經很矜貴了。 一路塵土飛揚,人煙稀少,路邊罕有植被,隻見黃土遍地禿巖聳立,邊緣部分大多已風化剝離欲墜未墜,視野中渺無生命蹤跡,恍如天體探索中的金木水火土異星宇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車裡沒有空調,三月天已是燥熱難當。 也為了避免司機困乏,車上劉世胤一直找話題聊,大叔姓葛,幾年沒機會講兔語,倒也樂於接話,隻是嶺西方言參雜少許不知是不是加裡納口音,得要聚精會神才能聽得全。 這120公裡起碼得走三個多小時,再翻兩座山坡就是一直下行,進入盆地就接近國境線了,這趟接機的三個人是最後一遭,之後不會再過境獅國了,內戰持續蔓延,安港到鹿國邊境目前還是屬於政府軍控製地盤,暫時安全,但對戰方的快速支援部隊據說也在逐步滲透,什麼時候會打過來沒人知道,領事館昨天發出了黑色旅遊警示,所有旅居獅國的公民今天早上已被亞丁灣護航的軍艦撤僑,連帶還接走了不少已入籍定居的漢裔,隻要能唱國歌一概可以上船,獅國首都戰亂之前滿街的兔餐館已經沒有一間開張的了。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地勢開始平緩,大叔神色也鬆弛了一些,說再有十來分鐘就到邊境了。 一瞬間,路旁忽然亮起一盞探照燈,雪亮的燈柱穿透滾滾沙塵,刺眼光芒直射車窗,葛大叔一腳急剎車踩得吱吱作響,皮卡車在沙土上滑動了幾十米才停住,車身後半部已經側滑出了路邊。 一堆人從探照燈處湧出,無數黑洞洞的槍口瞄準車廂,帶頭一個斜戴紅色貝雷帽,身穿土黃色迷彩服的士兵提著手槍,在全車人還在錯愕之際,一槍打爆了車前胎,再用槍指著車內,大吼一聲。 葛大叔臉色煞白,喃喃吐出幾個字,大家聽得清清楚楚:快速支援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