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救助(1 / 1)

龍翔西洋 西門出口 3134 字 2024-03-17

翠西喜歡這份工作,但不喜歡工作的環境,盡管在自己出生的部落、在自己成長的修女院,成為政府公職人員的女性很稀有,也很受稱贊,但翠西經常感到很煩躁,因為每天要麵對太多的男人,而翠西不願意跟男人相處,從小就不願意。   抵觸的根源來自童年,赤貧的家裡,所有生計都由母親承擔,連擠迫的小破屋都是靠母親用牛糞和泥土一點一點壘出來,部落裡沒有男人幫助過她們母女,留在口述記憶中的父親在她出生沒多久就出走了,跟母親說是去了鄰國淘金,直到母親操勞成疾沒錢醫治,病逝時都沒有音訊傳回來。   母親去世時家裡連一點能吃的都沒剩下,無依無靠的翠西被送到修女院之前,上半身從來沒有穿過衣服。   從修女院到之後讀女校,一直到成人,翠西身邊全部都是女人,即使在兔國留學三年,也沒有交過一個男性的朋友。   翠西留學前對兔國並沒有認識,之所以選擇到那個遙遠神秘的國家,最大原因是不用交學費,還有生活補貼。   也多虧了留學的閱歷和懂兔語的優勢,翠西獲得了這份外交部的工作,負責搜集東亞地區的資訊統編成內參提交給相關部門,上司說再積累幾年閱歷還能有機會外派到駐兔大使館當文化參贊。   翠西能感受到男同事擦肩而過時投過來的嘲諷笑容,也知道被他們在背後稱為胖巫婆,但翠西絲毫不在意這些在自己生命中無足輕重的男人。   頂頭上司是翠西唯一不討厭的男人,交過來一個比較奇特的任務,協助審訊一個勾結叛軍的兔國嫌犯。   翠西一開始沒想太多,到了監獄審訊室才覺得棘手。   這是一個黃皮膚的年輕人,躺在移動式行軍床上一動不動,頭上纏滿了繃帶看不清麵目,聽說已經昏迷了三天,一醒來就提審,語言不通,二次審訊才把翠西抽調過來當翻譯。   審訊長吉伯克斜靠在椅子上,點上一支煙,盤算著審問之前怎樣不留下明顯傷痕先讓嫌犯吃點苦頭   抓捕現場繳獲的護照已經由軍方詳細追查了,也照會過兔方領事館,但隻是說撿到護照,沒發現人員蹤跡,兔方深表關切,確認是該國務工人員過境獅國前往鹿國工地,根據另外三個已抵達目的地同行人員供述,是在過境途中遭武裝分子劫持,釋放三人截留一人,兔方幾日來密切尋訪,通過南方部落酋長搭線,接觸了快速支援部隊,但得到的答復是並無容留也無傷害過兔國公民。   入境時間短暫,也無發現可疑線索,被劫持為人質的可能性較大,但根據吉伯特的老到經驗,叛軍過處不留活口,嫌犯居然還活下來,這就是罪證。   審訊室密不透風,翠西厭惡地看著吉伯特吐著煙圈,忍不住用寬大的衣袖擋在鼻子前麵。   煙霧在密室繚繞,熏醒了行軍床上的劉世胤,一長串乾咳之後,費勁地抬起頭,虛弱地抬起手,指著吉伯特的煙。   吉伯特獰笑一下,把叼著的半截煙透過繃帶塞到劉世胤嘴巴裡,既然能抽煙,這次必定可以問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劉世胤貪婪抽了一大口,馬上嗆了出來,嗆出的煙霧覆蓋了剛才的惡臭,讓翠西忽然平添了一絲輕鬆和祥和,但煙味混雜審訊室濃厚的血腥味,還是讓翠西幾乎窒息,正好有人開門進來,翠西趁機走出門,呼吸一下正常的空氣。   哈姆紮揮舞著兩副手銬進來,看到被審訊的犯人居然在抽煙,一股怒火冒起,揪著劉世胤囚服的領口拖下行軍床,把他雙手拷到了審訊架上,劉世胤雙腿無力站不起來,身子癱軟僅靠雙手扯吊在審訊架上。   哈姆紮的弟弟死於跟快速支援部隊的戰爭中,對叛軍恨入骨髓,沒有一個經哈姆紮拷問的叛軍人員能夠完整離開審訊室,今天這個自然也不會例外,哈姆紮隨手抄起旁邊木架上的一把尖刀,猛地撕開了劉世胤的囚服。   翠西剛調勻呼吸推門進來,看到一個赤條條的身子懸掛在架子上,胸口抵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她腦海突然浮現出在兔國時候學過一個可怕的詞語“淩遲”,她一直不理解這兩個字怎麼會有著一千刀一萬刀的含義,但應該指的就是眼前這幅恐怖景象。   她被一種奇異的力量驅使,嚎叫著撲過去擋在尖刀和赤條條身軀之間,像一隻被激怒的母獸擋在幼獸身前。   哈姆紮疑惑地將握刀的手向後縮開,這個瘋女人的肥胖身子,已經完全遮掩住了後麵的嫌犯。   吉伯特也被這審訊生涯聽到最淒厲的叫聲震出耳鳴,走過來看到嫌犯兩手腕被手銬勒出血痕,頭部耷拉下來,又是昏迷了過去,悻悻然叫哈姆紮打開手銬,把嫌犯扔回行軍床上推走。   劉世胤趴在行軍床上一動不動,後腦繃帶滲出大灘血跡,奄奄一息的模樣,翠西堅持要把他送到醫院,獄方起初不肯,這個嫌犯進來沒有登記在冊,就算死掉也能搪塞過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經不住翠西一再謾罵撒潑,也當給個麵子外交官,國內兵荒馬亂,外交渠道還是避免牽涉大國為好。   獄方袖手不理,接下來的叫救護車、入院治療一大堆事情都是翠西一手操辦,每一步都充滿艱難險阻,翠西感受到母親在天國凝視自己,也深切感受到了母親當年的辛酸和壓力。   首都醫院的走廊和空地都擠滿了人,戰亂幾年缺醫少藥,很多平民百姓的病人根本就無法提供醫療設施,連最低劑量的基礎藥物也不能保證,但是還有更多的病人連醫院大門都進不了,外國籍更是不接治,翠西歷盡萬難,墊交了一筆昂貴費用,才在大通鋪病房搶到了一個空位,上一床的病人剛剛入了殮房。   說是病房,其實是一個大禮拜廳,有浮雕天花和圖騰壁畫,陽光透過彩繪玻璃,漠然照在黑壓壓一大片雜亂的病床上,病人痛苦的哀嚎此起彼伏,一個醫生護士的蹤影都看不到。   修女院學的護理常識還依稀記得,翠西取來繃帶重新包紮,解開血跡斑斑滿是汙痕的舊繃帶,看到一張蠟黃色的年輕麵孔,翠西對淺膚色麵相的辨識度不敏感,跟印象中在兔國時期見過的男同學沒多少區別,隻是隱隱多了一絲親切。   劉世胤悠悠醒轉,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龐然大臉關切地注視自己,正麵看有兩個下巴,側側臉能看到三個下巴。   在喂完一碗木薯糊後,劉世胤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頭部雖然還是劇痛,但已經可以勉強開動去連接破碎的記憶了,費盡力氣吐出來一句話:“我買了國際旅遊保險的,這裡能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