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拉昂的黑龍(1 / 1)

神代的末路 月見空宇 15428 字 2024-03-17

拉昂並非窮兵黷武,並非恐懼神秘。身為王族的一員,我深刻地理解這一點。   法師在我們的國土上已經享有了太久的特權。那些養尊處優的法師就像教廷的神職人員、探求虛幻之境的僧侶一樣,將拉昂——這隻東陸最難以掣肘的雄獅的力量一分為三,難以整合為一。   在教廷所信奉的九重天和其禁欲的主張日益不得民心的近況下,那些普達希爾的法師所追求的現世永恒明顯對我父親的子民更有吸引力。以至於他們都忘記了是拉昂給予他們溫飽,是拉昂給予他們某些人從奴隸變成自由人的權利。但,絕大多數人都不思感恩,不思回報,絞盡腦汁隻為了讓自己的子孫後代進入他們窮盡自己的智慧都無法窺之一二的魔法之境。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己的家世顯赫,後人高枕無憂。但……他們似乎忘記了,這條法令,承認普達希爾之上那些人種種特權的法令,是我的祖先——第一位國王亞瑟·拉昂為了穩定這股由人掌握的超然力量的權宜之計。   得虧邁克利夫蘭學院沒有那些自視甚高的法師,否則父親的懲罰就成了折磨。   當然,我並不覺得進入邁克利夫蘭是一種懲罰。在其中我不用在意那些隻有在那座高墻內才要遵守的規矩。它雖然有自己的規則,但相比起那些冗雜的、臃腫的除了能束縛人精神的王族規則和數不勝數的潛規則,它的體量太小了,甚至讓人神清氣爽。   舉個例子,你會為了“身心的自由”而一絲不掛嗎?這世上總有規則,隻有多少和鬆緊的區別。   至於傑米·道恩麼……任誰都有朋友,不是嗎?   希爾特·阿克蒙德說的來拉卡奇斯是為了研學我從一開始就不信。哪家學院研學要跨國啊?就算象牙塔名聲在外,但是我總感覺校長有其它的目的。   沒辦法的事情,拉昂皇城地下黑市的王麼……短短幾年時間輾轉幾大家族,具有影響力的公會和數不清的貴族的府邸。通過自己神乎其技,沒有一次漏算的對於未來的預測揚名於拉昂的上層社會。   更別說父親為了我大姐的婚事召集全拉昂有名有姓的先知那件事了——那場群策群力的卜算成了希爾特·阿克蒙德一人的表演秀,從那以後希爾特·阿克蒙德的名聲完全蓋過了所有神秘學大師。   相比起隻為皇家服務,乖離不可捉摸的阿爾伯特·弗瑞。禮數周全,八麵玲瓏的希爾特·阿克蒙德更令人親切。相應的,資本積累讓他的野心愈發膨脹。(或者說他來到拉昂就是為了崇高的地位?)他在當時一團散沙的拉昂黑道家族中入手,向他們許諾可以給予他們明麵上的社會地位,再從中周旋、或者說從中作梗,他成功地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在家族觀念根深蒂固的拉昂陰暗麵中取得了一席之地,雖說他的部下幾乎都是從其他家族中策反或是收留的走投無路的亡命徒,但是在他成功地讓他的對頭們人間蒸發後,他許諾的一切都成真了。   想想我們現在的處境,這是否也在希爾特·阿克蒙德的視線之中呢?   最近幾天我們都在西卡羅爾家裡待著,隻能說斯卡修特人的建築水平和他們未曾開化的大腦一樣毫無長進,在我祖先將斯卡修特入侵者趕出拉昂並留下少數順從分子後,他們的大部隊轉身南下,進入了烏爾斯。雖說我並不知道那些戰爭狂人來自哪裡,但是要論以戰養戰的方法他們確實天下第一。在烏爾斯,他們最後在敘拉古止步,但是仍然席卷了包括拉卡奇斯在內的十數個城邦。烏爾斯一開始並沒有采取有力的反抗,任憑斯卡修特人的戰車碾過他們的家園,但是當時的敘拉古王明顯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主,他在拖住斯卡修特人的正麵進攻後聯係到了整備完畢的後方部隊和斯卡修特部隊周圍的其它城邦——包圍圈很快就形成了。在一場大戰後,斯卡修特的征服之路徹底終結了。   隻留下無數的故事和少有的痕跡。   “幾百年前的事了,不是嗎?”傑米·道恩來到了花園中呆呆出神的我身後,他看出了我對於眼前這棟總督府背後故事的遐想,又一次地提醒我那隻是一段歷史。   “隻是一段歷史,不是嗎?”   “別傷春悲秋了,王子。你知道的,一大清早的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辦。”   “隻能說卡米羅弄出來的動靜太大了。”   “你我都不了解巫術的運作模式,我們要相信他。”他似乎聽出了我的怨氣。   “還需要我檢查周圍嗎?”   “當然,根據我檢查的結果,拉卡奇斯的執法人員——也就是警司。現任警司是薩拉摩。”   “警司?”   “舶來詞,理查,舶來詞。”   我沒說什麼,鑒於西卡羅爾有特殊身份,卡米羅身子骨貧弱,傑米哥常年過勞,最合適的人選好像也隻能是我了。   好吧,其實我挺在行的。   前幾天怎麼進行的,今天照樣來一遍就好。   走出大宅,來到街上。在以近乎奔跑的速度行進過後,我來到了老城區的製高點——一座門可羅雀的荒廢學院。   聽路過這裡的人說,這座學院在幾年前就因為沒有充足的資金而荒廢了,作為一個阿克蒙德家族的邊緣產業,它就這樣被人們遺忘在了老城區盤旋上升的地區。   我回望向西卡修特總督府的位置,剛剛的落腳處遠觀依舊是那麼的顯眼,在老城區星羅棋布的矮小建築物中,它像是一個巨人,靜靜地盤坐在那裡。   老城區在新城區和衛城的環繞下像一個傴僂的老人,但不可否認的是,拉卡奇斯這座歷經千難萬險卻仍舊傲然挺立的城市正是在這片不規整的彈丸之地被哺育而成的。   也許正如傑米所言,我太容易因眼前的東西而傷感了。   我輕而易舉地下了坡,來到了老城區人煙最為密集的地方。那是拉卡奇斯境內現存最古老的棧道的所在地。相比起知道內情但是從來不說半個字的傑米·道恩和眼高於頂從不提前準備的卡米羅·德·肖,我雖然行事張狂但總是步步為營,做點準備工作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   不過,意外總是不可避免。   正在我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正準備結束一早的偵查時,我看到了一些我並不想看到的人。   拉卡奇斯的執法人員。   腰間插著手斧和束棒,那是某種象征,也是戰鬥的武器。頭上的精致頭冠和用以裝點的朱紅色尾羽彰顯了他們的地位。駁雜的花紋在他們的烏爾斯傳統服飾上被陽光映襯地熠熠生輝,那是金絲縫進布匹中才會有的效果,以我的眼力來說絕對不會有錯。   再看看他們雖說隨意但是頗有章法的步伐和呼吸,這些人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手,至於是不是超凡者,我就不知道了。   他們用著拉卡奇斯本地方言交流,我所學習的烏爾斯本地官話好像並沒有什麼參考價值。   我感覺到了危險,他們的目的地八成會是斯卡修特總督府。   我必須趕緊通知留守在家的那幾位,至少讓他們做好準備。我轉身,希望能在不被那些人發覺的時候從另一條道回去,或者直接不走尋常路。   “先生,您是否可以考慮一下和我們的領隊見個麵?”   這句頗具阿諛奉承感的烏爾斯官話響起,我不禁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地向那邊看過去,隻見兩個長相相似,但是身材相差甚遠的人在鬧市中站在那些統一服飾的人麵前,像是在說些什麼。   “換個地方說吧,使者們。”那些執法官也用流利且標準的烏爾斯官話對著那兩個“使者”做了個“請”的手勢。   強烈的預感,我能感覺到那一胖一瘦兩個像是兄弟的人在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我跟了上去。   這並非個人英雄主義作祟或是求知欲旺盛,這更多的是一種博弈,是一種賭徒心理,跟傑米·道恩待在一起很久了,我被他影響頗多。   他們往高處走了,而越往高處民舍就越少,在大庭廣眾之下我又不能在房頂上跑,當下唯一的選擇就是混在人群中尾隨這兩批人。   可供藏身的人群和走道的陰影處越來越少,到後來我隻能等他們繞過彎後才能繼續前進,空無一人,這條道路的終點似乎是……   “就是這了,這裡可以觀察到老城區一半的地區,包括你們提到的嫌疑頗重的斯卡修特總督府。”   那座荒廢的學院赫然在目。   (這地方嗎?)   還沒等我理清這中間的關係,那個一言不發的瘦弱男子突然說道。   “大哥,有把握嗎?”   “什麼把握?”   我遠遠望過去,那個瘦弱的、稱呼另一個胖子為“大哥”的男子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你蠢啊!你以為別人看不出來這是什麼意思嗎?伊修穆爾,你讓我說什麼好!我們是來溝通,懂嗎,溝通的!”   “領隊說是結盟。”   “差不多。”   “這是你的兄弟?”那些執法官中站在最前麵的人說道。   “是的先生,我的兄弟——伊修穆爾他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是正麵作戰能力相當可靠。”   “他沒有敵意?”   “當然,先生,當然。”那個胖子轉過頭狠狠瞪了那個瘦子一眼。   “請繼續。”   “各位大人是否是為了前幾天斯卡修特總督府沖天而起的刺目光線而來?”   “當然。”   “據我們所知,獎賞給救國者艾普斯的那座宅邸中,現在窩藏著逃犯。而艾普斯本人已經有將近半周沒有出現在他的居住地——斯卡修特總督府中了。”   “莫非艾普斯大人已經!”那些位於後麵的執法官中有人驚呼道。   “別瞎說!在我們掌握的信息中顯示,艾普斯是請假去了衛城,而衛城在他過去沒多久後就封鎖了。”   “那就按艾普斯先生的那條線來說。衛城的封鎖和艾普斯先生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嗎?”   “你是在懷疑我們拉卡奇斯的英雄?”站在前麵的那位執法官聲音冰冷,但是中氣不足。   “不不不,作為奧林匹斯山周圍的居民,我們自然沒有資格懷疑艾普斯先生。隻不過衛城那邊已經出動了三臺‘人’型宙斯之手和神邸武士保管的一臺‘泰坦’型宙斯之手。”   “你們的消息,令人感到不真實。你是說——衛城的神邸武士沖在前線,而我們劇場環內的戰士卻毫無動靜?”   慍怒。我可以聽出來這位身居高位的執法官對神邸武士的態度並不好,而且對這一“重磅消息”不屑一顧。   是因為這彰顯了他們的無能嗎?   “不!這不乾神邸武士任何事。因為連那四臺宙斯之手也不能奈何那個人分毫。”   “笑話!”   那個領頭者這麼說,但是他身後的執法官們沒有一絲動靜。   “你問問他們,這個故事好笑嗎?”他伸手指向身後的人們。   “拙劣的表演。該結束了,既無赫爾墨斯之名、亦無赫爾墨斯之力的‘神使’們。”他接著說道。   “等等!如果我說這裡有一個竊聽的人還在用他的血脈能力——毀滅刺探我們的對話呢?”   “消息沒錯,哥哥。”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這兩兄弟的本領。難道說他們兩個早就察覺到了我,隻是等著出現這種情況來證明他們說的話是對的嗎?   這是最壞的情況,不過他們會後悔的。   後悔等到在這個荒涼的地方才拆穿我。   我可不打算走,我挺想試試他們的水準。   不同血脈能力是極易分辨的。而且血脈能力出現至今,所有能力的特性都記錄在案,但是每個血脈能力的奧義隻有能力使用者才會明白。   毀滅——序列8,起源於修爾維的西陸,相傳是已隕的長老龍——黑龍班基爾·塔卡瑞斯的力量在其死後分裂成了無數份。而貪戀黑龍力量的其它龍類;或是為了生存,渴求更多力量的西陸廢土上的探險者們蜂擁而至,而血脈能力本身就是修爾維給予“萬物的靈長”的賜福。   據我所知,拉卡奇斯的執法官入選的標準僅僅是成為超凡者,幸運的話,需要擔心的隻有領頭的那一個。   至於那個腳步虛浮的哥哥更不用擔心。   所以說,需要特別留意的隻有兩個人。   “序列——毀滅。”   異口同聲。   我和那兩兄弟中的弟弟同時召出了象征著毀滅的黑球。   藏在角落中的我感受到了強烈的震顫,那是心神上的不睦。相同能力的使用者站在對立麵,決定勝負的不僅是能力的強度和戰鬥經驗,還有共鳴時的氣勢。   “讓我看看你的膽識如何!”   拉昂最年輕的使徒,天生的超凡者,天之境的有力達成者。出身高貴、實力強勁、機敏過人,理查·拉昂在各個方麵都沒有輸過任何人,想讓他服軟,隻有兩種方式,一種是他自己覺得已經達成目的,繼續糾纏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另一種就是打到他服為止。   很明顯,對方不打算跟他在意氣之爭上損失太多力量。   毀滅的最大作用就是塑造武器。雖然做不到像故事中的神兵那樣削鐵如泥,但是所有由毀滅鑄造的武器都有一個特性——附著死兆。   被毀滅的能力所影響的目標會沾染上死兆。   班基爾·塔卡瑞斯還肆虐在西陸之時,他的吐息會讓死兆擴散在一整個城市中。所有被他的陰影籠罩過的地區都會從內而外的崩壞。不過……更激烈,更直接地受到塔卡瑞斯力量輻射的敵人會毀滅,從靈魂到身體,再無來世,無從治愈。   而且其強大的破壞力會讓周圍的環境和生命受到極大的傷害。當然,能力控製精妙的毀滅使用者會讓死兆的影響隻籠罩於一個目標上。   使用這條血脈能力多年,理查·拉昂對它的熟悉程度不能說無人能出其右,也能說數一數二。   在和宙斯之手作戰時,他打出了終結一擊。如果說是一個新手用毀滅的利刃刺進宙斯之手的身體,站在旁邊的西卡羅爾肯定會受到波及。但是他可以做到不波及到任何他不想影響的對象。   相應的,如果是以一敵多,不再用節製毀滅的力量,單純以爆發力來界定實力的強弱,毀滅範圍極廣且不分敵我的特性會讓他無可匹敵。   “你我都知道對方的位置,不用再藏了!對你來說,有威脅的可能就隻有兩個人吧?”   這句話說得沒錯,除了那個領頭的執法官和他之外,剩下的人可能連我的防禦都破不開。但是就算人數再少我也是劣勢的一方。就算那些人隻能報出我的點位那也是極其致命的。   更別說他們怎麼可能連一些功能性的手段都不會。   手中的黑球的邊角破碎了許多,數不清的漆黑殘渣落在地上。它們成了我的眼睛。   我的周圍盡是些蜿蜒曲折的小道,周圍則是空無一人的廢棄房屋。   外圍環繞柱子的大跨度房屋我在拉卡奇斯見得多了,沒什麼奇特的。我在想的是該怎麼樣在這種環境中率先找到機會讓對麵減員,或是直接讓那個瘦竹竿閉嘴。   “伊修穆爾對吧……我還會一點言靈術。”   (視域鎖定——伊修穆爾。)   雖說是偷來的技法,但是功效是差不多的。精度不用要求太高,隻能說起到效果就行。   毀滅衍生的黑球所滋生的碎屑成為了我延展的眼睛,伊修穆爾所處的環境盡收眼底。因為媒介是那些破碎的毀滅衍生物,我走過的路上所發生的事也是一覽無遺。   那些膽敢對我進行包夾的自作聰明之人得先被名為死兆的陰影籠罩。   就比如從我背後摸過來的執法官們。   隻能說對不住了。   沒有後顧之憂,隻需靜心處理麵前的敵人。   “5、4、3、2、1——就讓我們……開始吧!”   掌中懸浮著的黑色球體早已變化成了熟悉的單手劍,超凡者境界賦予我強大的身體機能幫助我從剛剛精心挑選的死角處一躍而起,在身後接連不斷的爆破聲中,我從天而降,驟然落地,激起無數塵埃和碎石。   就在我登場的這一環節中,有半數以上的拉卡奇斯執法官倒在了那條小巷中失去了行動能力,無一幸免。   煙塵夾雜著陣陣血腥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不是我身上的創口,而且我並不覺得這一招會對我的敵人能起到任何直接的傷害。   僅僅是個障眼法。   甚至沒有死兆的跡象。   跟血沾邊的東西我在卡米羅的巫術上見得多了,但是在烏爾斯這片神秘如此稀薄的土地上見到血的運用,我還是有些意外的。   煙塵沾染上了血的腥味,然後在它將散未散的時候,那一抹猩紅出現在我的眼前然後迅速擴散。不一會,在這片能見度極低的空間中,我的眼前就隻剩下刺目的紅了。   但是我還是看得到那個從血煙中出現的人影的。   “流失的生命力不易補充,但是如果能獲得另一個擁有相同血脈能力的人的項上人頭的話,這些身體上的受損就不算什麼了。”伊修穆爾的聲音響起,那因為缺少血液而變得愈發尖利的嗓音讓我的耳膜有些刺痛。   “那你可真是自信。”我笑道。   一道破空聲響起,夾雜著風旋的黑色手斧在我耳邊擦過。   隻是一個側身就能躲過的佯攻還不值得我盡全力去應對。   身後傳來了相同的爆炸聲,我太熟悉了,那是毀滅被導入分散指令時控製不好所導致的損耗。殘餘的毀滅殘渣會聚合在一起,又因為沒有具體的指令導致其互相沖撞,然後湮滅。   就這水平?   “嗬嗬。”   伊修穆爾的奇襲讓我看出了些許可能,他對於血脈能力的掌握相當淺薄,而且戰鬥方式直接、野蠻。   這種對手沒什麼好怕的,問題是另一個……   血色消弭,煙塵散盡,身前的是伊修穆爾、身後的是執法官,剩下的人在下坡的各個路口處守株待兔。   明智的選擇,兩個實力達標的人配合就足夠了,湊數的人多了反而礙事。   我喜歡白刃戰,雖說水平有限。   我挺想借鑒一下西卡羅爾那樣悍不畏死、一往無前的戰鬥方式。隻有害怕死亡,死亡才會追上你……唉,隻能說這句我曾經嗤之以鼻的話現在成了我的指路明燈。   舉劍平視前方,對方準備突擊的最佳應對,但我隻是象征性地舉一下。對沖才是我的選擇。   翻轉劍身,將其架在左肩閘骨上側,一種極其愚蠢的架勢。針尖對麥芒,一人生則另一人死。輕視對手,太過自信或是單純的傲慢?我不知道。瘋狂的舉動,才有令人瘋狂的回報。   斧子可是不能用來沖刺的武器啊!   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了行動。伊修穆爾慢我一步,我的目的達到了,現在就是基本功時間了。   在身形相交的那一剎那,我急停向斜下方刺出一劍,劍尖精準無比地刺到了斧刃上。那一個由黑色斧身劃出的半圓有了偏移,雖說伊修穆爾以自己的臂力強行穩住了那手斧下沉的趨勢,但他的腰向下彎曲,已失了先機。   不過他非但不往後退,反而不斷的向右邊突進。空無一物的左手上滲透出黑色的斑點,那是凝聚毀滅力量的標誌。但是他的斧頭在右手上抄著呢,就算讓他達成了條件也對我沒有任何影響。不過……托大可不是我的風格。   我對著對方左手手腕來了一劍,結實地命中了,不過那未成型的毀滅衍生物強化了他手部的防禦,那一劍隻給他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白痕。   一擊不中,我馬上向伊修穆爾的心窩處刺出一劍,沒想到又是同樣的情況。   蹭破了衣服,但是身體毫發無損。   伊修穆爾的斧子上撩,我足尖點地,向後輕輕躍起,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從我的劍圍中安然離開。   無論是精確的計算還是碰巧,我都不能繼續追擊了,身後的那位執法官已經離我不足十步遠。   向我的右手邊拉開,在慢慢向後退步的時候,我的單手劍換到了右手。對方二人成犄角之勢向我包夾過來。   “你至少有‘至高’的實力。但普通的至高者不可能有這種強度的能力增幅。告訴我,你是借助外力,還是已經超越了下三階的桎梏?”伊修穆爾不停地轉動自己的斧子,斧刃掀起了接連不斷的風聲,讓我不由得汗毛倒豎。   “我為什麼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一個敵人?”   “好吧,那就由我來說吧。”伊修穆爾的臉略微朝向那位執法官,聲音古怪,“理查·拉昂,拉昂國王的次子,既是嫡係後代、又是幾百年來最年輕的使徒——薩拉摩大人,跟這位起沖突可不僅僅是牽扯到幾條法律啊。”   “你把靈魂,交給了別人?”又是巫師的手段,但這由伊修穆爾聲帶中擠出來的聲音為什麼口吻如此之熟悉?   “弟弟信任哥哥,有問題嗎?”“伊修穆爾”給了我一個不自然的詭異笑臉。   “哥哥?真是變態的掌控欲。”我心裡泛過一陣惡心。   “隨你怎麼說吧,但是扯到外交問題,這可不是在街頭就能一了百了的事了。得靠公民大會?”伊修穆爾的哥哥繼續借用伊修穆爾之口說道。   “得靠公民大會。”薩拉摩的神色愈發凝重,我知道他在糾結,但,為了這個城邦,為了他的使命,我相信他會很快做出選擇。   我得趁此機會,在他還未下定決心時,先他一步,走為上。   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我凝神將象征著“毀滅”的黑球塑造而出然後將它直直地射向“伊修穆爾”,隻見他咆哮一聲,頓了幾秒後手上也出現了一個相同的黑球。   伊修穆爾推掌,他手上的飛出,碰撞,然後它們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引導,在馬上相交的一瞬間猛地彈開,劃出了兩道弧線先後落地,然後相繼爆開。   在那兩顆黑球交錯的一瞬,我有一種些許的恍惚。我似乎看到了我變成了一條黑龍,翱翔於天際,一瞬之間崩毀城市,呼吸之間荒蕪百裡。   但我最後還是墜落了,在瀕死之際我仰頭向天咆吼,最後無力地倒下。   這種體驗可算不上好,特別是在這種逃命的要緊關頭。   不過還好,對方好像也沒有抓我破綻的動向。   趁著爆炸的餘波,我朝著兩人中間的夾縫中沖了過去,然後轉身下坡。   路上碰見了幾個埋伏的執法官,我可不相信他們能趕上使徒的速度,管都沒管他們就一溜煙小跑走人了。   就在此時,在斯卡修特總督府,發生了一件理查·拉昂十分頭大的事。準確來說,稍微跟這位沾邊的事理查都會頭大。   這位就是理查的姐姐,瑟琳娜·拉昂。   她這次隻是放心不下這個弟弟,在希爾特·阿克蒙德那裡問來了理查和他那幾個朋友的準確所在地,當她聽到理查和卡米羅·德·肖待在一起時,她眉頭皺了皺。   不過她還是過來看了一眼。沒想到她心心念念的弟弟居然還要以拉昂王子這個極為敏感的身份出門偵查情報,而且問傑米·道恩他們在乾什麼時傑米態度強硬不說,回答還相當含糊不清。   “所以說,我弟弟呢?”   怒目圓睜,俏臉微紅,和母親的容貌有幾分相似的瑟琳娜同時也繼承了其父的說一不二,剛正不阿。傑米·道恩也拿這位殿下沒有任何辦法。說是善於巧變,說是會四兩撥千斤,你也要有相應的籌碼,現在人家沒有任何迂回的想法,一口咬死要見她的弟弟,這唯一的要求傑米·道恩滿足不了,一切都是虛的。   “再等等,小姐。理查這麼長時間沒回來也在我的計算之外。”   “計算?啊,計算。像你這樣的聰明人總認為自己的計算是最精準的,但是……”   “姐!?”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瑟琳娜回眸一看發現正是風塵仆仆的理查,雖說氣息均勻,沒有任何外傷,但她還是忍不住四下打量自己的弟弟。   “沒事就好……有事你就沒這麼好運了。”後麵那句話是對著一臉無奈的傑米·道恩說的。   (這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姐……有什麼事……嗎?”   理查一時沒想好措辭,但覺得不說什麼感覺事態會更加嚴重,就不帶腦子地說出了這句將主動權完全交出去的渾話。   “有什麼事麼?嗯,確實有什麼事呢。”   剛剛進行過劇烈運動,腦子正一片漿糊的理查突然聽到姐姐變得溫柔無比的聲音突然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在姐姐的攻勢下接連敗退對於理查·拉昂來說可不是一次兩次了。往往姐姐發動總攻的信號就是……   彎腰——   笑顏——   沒有任何預兆的聲線變化!   這比在外白刃戰更刺激,更嚇人,而且沒有任何正麵反饋!   透過側麵看向遠處的傑米,他象征性地揮了揮手。   (人情,竟如此淡薄!)   “其實,你長大了,我也管不了你多少。”她睜開眼,“畢竟……生在拉昂王庭,我們終究會因為各自的利益而各自為戰——到時候可別這麼任性了。”   “拉昂……終究……”   “班基爾·塔卡瑞斯——黑龍長老,惡兆的預示者,死兆的揭示者,第一個身隕的長老龍。”   “天生的至高者……有趣。”   “使徒,啊!使徒!如此年輕,如此高貴!又如此地……可悲。”   “已經死過一次的血脈能力,不,誕生於死亡中的血脈能力。和漁父有什麼區別?區別就是……”   理查·拉昂沒有心境。   他從不打理自己早已具象化的心境。   就算不能折射進現實,擁有一個具象化的心境是使徒的特征。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自省,自視。   但……理查·拉昂的心境雜亂無章,全是紛雜的回憶。   和西卡羅爾那一片燎原之火的心境比起來,有過之而不及——特指負麵。   碎片化的記憶讓他徹底迷失在了過往的回憶中。他的力量是父親為他求來的,從出生開始就被視為拉昂的護國者,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被視為一個繼承人,所以他的父親對他一再放任。就算是那一次老國王動了真怒,也隻是罰他進入邁克利夫蘭好好修習學問。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還是不能脫身於爭權的命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這樣嗎……)   (我還以為我已經夠成熟了。力量,真的隻是……)   (不夠啊,遠遠不夠。)   (如果能贏過所有人,規劃出一切命運……)   (站在凡人頂峰的天之境。)   (絕對足夠了。)   與其說是宿命引導著拉昂的黑龍走向了這條不歸之路,不如說是他遊戲人生的憑依被打破。現實的重壓,從他出生開始的種種預示,在一瞬間,從他唯一的保護者,他的姐姐身上轉交到了這位青澀的王子身上。   善意的提醒,對親人的留意,瑟琳娜沒有想到的是這些為他弟弟著想的心思讓他徹底走向了偏執。   明明,像之前那樣的笑罵就好,像之前那樣的指責就好。   “來,還沒長多高呢。”   一個吻,引在了理查的額頭上。   “姐姐……我,做得到的吧?”   “什麼啊?沒頭沒尾的。”   “沒什麼。”理查給她了一個蒼白無力的微笑。   生命的靈龍——尼威利爾   毀滅的黑龍——班基爾·塔卡瑞斯   智識的金龍——烏寧   力量的紅龍——盧溫克·塔卡瑞斯   奇詭的藍龍——雷·瑟   全能的白龍——古德溫   六大長老龍   以靈龍尼威利爾為尊   其中黑龍、藍龍已隕   黑龍在圍獵中墜落   藍龍被央陸金葉王庭的王子朱達斯·赫拉利用紐祖爾——原初的魔法轟殺   《西陸長老龍實錄》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