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同鏢局眾人分別後,清晨十分,虞婉、姬香兩人換上男裝,與林平之一同進入韶州城。 韶州城中人來人往,吆喝販賣聲此起彼伏。風度街風苑客棧,店小二熱情地招呼著林平之一行:“三位小公子,要住店還是用早茶?” “選個樓上靠窗地兒,特色早食各一份”,說罷林平之一小錠銀子遞過去。 “得嘞,小爺,馬上給您安排,一會將零餘給您送過來。”,小二接過銀兩屁顛屁顛下樓。 半柱香不到,菜心、羅卜糕、燒麥,鮮蝦紅米腸、糯米雞等小食盡數上桌,黑夜叉先斟兩杯淺茶分別遞到林平之、虞婉眼前。正當時,一個約莫六歲的小女孩手裡拿著一捧瓜子來到林平之跟前,聲音稚嫩,“哥哥,您生的真好看,瓜子給你,您一旁的劍可以給我看看嗎?”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閃一閃。 “拿去吧,小心些,劍鋒可利了。你叫什麼名字,爹娘呢?”林平之微笑著接過瓜子,順手嗑起來。看著這畫麵,虞婉、姬香相視一笑。 “我叫應芷遙,娘親說我爹爹出遠門了,我娘親叫應紅是這裡的掌櫃,我娘做菜可好吃了,剛才端吃食的是我哥哥應芷念。”小姑娘脆生生的答到。 “芷遙,別打擾三位小爺吃早茶,不然哥哥不買糖葫蘆給你了。”小二看到妹妹把玩食客的寶劍,滿臉寵溺的出言製止。 “還吃什麼吃,滾開,瞎了眼?還不快滾?”樓下食客被逐桌趕走,嘈雜起來。“等會,青爺,我讓芷念把樓上食客勸走,帶著芷遙在樓上玩一會。”女掌櫃的聲音略帶焦急。小二眉頭一皺,身體開始不住的顫抖,眼睛看向妹妹把玩的寶劍。 “哥哥,是大青蛙妖怪來了嗎?嗚嗚,大青蛙怪不是每個月隻來一次嗎?怎麼這個月又來了?隻要他來,娘親的衣服每次都要被撕壞,娘親都要傷心。” 小芷遙哭了起來。 小二收回目光,看著林平之道:“這實不相瞞,三位小爺進門時我便看出,後二位是女扮男裝,樓下來了個惡人,你們先去二樓酒櫃裡躲一躲,現在出去讓他看見,隻怕對二位小姐不利。” “是劉青!白蓮教八護法之一,看情形不是為我們而來。”姬香聽出了來人的聲音。 “竟想不到也是個作惡多端的賊人!”虞婉俏眉一豎。 “哼,我說這白蓮教教主是有多失察?這前有劉亨,後有劉青,還八大護法,竟是些牛鬼蛇神。小妹妹,別怕,到哥哥這兒來,哥哥哪兒也不去,待會咱玩個閉上眼睛數數的遊戲。”林平之說著話,把小女孩攬到身側,單指按壓其手少陰心經神門穴。又道:“樓下的大青蛙妖怪,影響了小爺吃早茶,速速滾上來賠罪!”聲音不大,卻傳遍整個酒樓每個人的耳朵裡。 話音剛落,“咚咚咚”,一名著黑衣勁裝,烏金腰帶的漢子大踏步來到二樓,直勾勾的看著林平之三人。 “聖姑!黑夜叉?你們還沒?”漢子看清三人,呆立當場。 “還沒死是嗎?”虞婉手中筷子疾射而出,腳下一踢長凳,劉青爆退側身閃躲飛筷,便欲往窗外躍出,卻聽嗖一聲,長凳已至麵門,阻住去路。不得已單掌前刺,將長凳一分為二。虞婉哪容他喘息,長凳分開時,指已到其膻中。劉青反掌擋在前胸,殊不知取膻中僅是虛招,下一剎,指轉朝下,點在了劉青神闕穴。 劉青下腹一股寒意亂竄,頓時坐地不起,動彈不得,“幻……幻陰指?聖女饒命啊……”,劉青哆嗦著嘴唇抖出一句話。 見此幕,林平之心想,“這虞姑娘,武功竟不比餘滄海弱。” “教主和金右使如何了?勸你最好別說謊。”虞婉道。 “他二老中毒後不敵白左使,被白左使殺了,和我沒關係啊,我一直都勸白左使要以和為貴,求聖姑饒過我啊……”劉青哀求著。 “婉兒,咱定要替龍教主和金右使報仇!”姬香眼淚奪眶而出。 呲一聲,林平之的劍紮入了劉青胸口,握劍的卻是小二應芷念,“讓你欺負我娘,讓你欺負我娘!”劍前胸透後背,進進出出數十次,直到劉青徹底失去生機,小二無力委坐於地。此時掌櫃應紅也聞聲趕來,抱住了兒子,淚流滿麵…… 小女孩芷遙早在林平之懷裡睡熟。 原來這風苑客棧的掌櫃的本叫周童,和妻子應紅恩恩愛愛,生得一子一女,客棧生意也越做越好。前些年,白蓮教左使白崇信在客棧為當地官員設宴,見掌櫃夫人應紅頗有姿色,便設計殺害了周童,並以兩個孩子威脅應紅成為其禁臠。後厭倦了,又賞給了手下劉青。這劉青礙於白崇信的麵子,答應應紅每個月來客棧一次,如今白崇信奪權成功,劉青也在這事中立了功,便不想再理會這每月來一次的規定。 聽完掌櫃過往後故事後,黑夜叉睚眥欲裂,白聖女咬牙切齒。 “還他娘的是那個吃人的江湖吶,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想殺人了。也罷,應掌櫃的,想殺這白崇信嗎?”想起了那場夢裡自己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的自己,林平之緩緩的道。 “想!曾經一直在想,但沒這份能耐,為了兩個孩子也不敢魚死網破。為護孩子周全,讓他們改了姓,年歲久了,看著孩子們逐漸長大,這怨恨也就沒當初那麼深了。現在也隻想陪在我兩個孩兒身邊,能看著他們平平安安成長……我知道你們是好人,我也不願你們去那龍潭虎穴冒險,搭上了性命。對了,你們快走吧,不然等會劉青的人馬來了就走不了了。”說著,應掌櫃眼淚已浸濕領口。 “龍潭虎穴?好一個龍潭虎穴,姬姑娘,虞姑娘,可知這白崇信在哪?” 黑夜叉:“我和婉兒在龍教主和金右使的拚死保護下,從韶州分舵逃出來,白崇信在廣東經營多年,韶州的宅邸在武江邊,但我也未曾進去過,分舵離此地不遠,就在風度街往南。我和婉妹本計劃聯絡教中舊部,先摸清現在教內情況,在下月教慶典禮上動手反製白崇信。如今劉青身死客棧,其手下必來尋,隻怕打草驚蛇,計劃得變。林公子怎麼看?” “不必等下個月,二位姑娘先行前往武江邊藏身盯梢,我帶著劉青的人頭去分舵見機行事,若白崇信不在,我會設法脫身稍後與二位姑娘會合。”林平之言罷起身。 “好!那公子千萬小心!”虞婉和姬香囑咐道…… 隨著林平之沿路往南行,一座老宅子映入眼簾,舊而不臟的牌匾上寫著“白園”二字,一對青石獅前各守著一名白衣青年。 小雪龍“嘶”一聲,兩名青年各退了小半步,馬背上,林平之俯視著兩位白衣男子問道,“這是白蓮教分舵麼?” 其中一男子看來人麵若冠玉,目似朗星,錦袍玉簪,氣度不凡,隻道來人身份不簡單,恭敬答到“正是,不知公子有何貴乾?” “有一禮物,送與貴教白左使,勞煩轉達。”說罷,林平之將一圓形包袱扔地上,滾落幾圈,布散開竟漏出一顆人頭,正是劉青的人頭。 嗆啷啷!問話的青年拔出佩劍大聲怒吼,“賊子!”。另一名白蓮弟子吹響笛哨,頃刻間四十來號白蓮弟子沖出院門將林平之團團圍住。 為首的貂帽黃衣漢子,臉上一條刀疤由耳根直掛嘴角,看著地上劉青的人頭嘴角一抽,厲聲問道:“小崽子!何門何派?姓甚名甚?劉護法是你所殺?” 林平之修長的手指在通黑的劍鞘上輕拍著,玩味道:“我來是找白崇信,這劉青也好,劉亨也罷,本公子看不順眼便殺了,你待如何?” 旁邊一不長腦筋的壯漢,似沒聽到談話內容,怒吼道:“滾下馬來說話!”劍刃直刺向小雪龍馬頸,也不想想自己會不會湊上去白給。 “咻”劍光一閃,林平之身形未動,手中長劍不知何時出鞘,自上斜墜而下,正是七十二路辟邪劍法“流星飛墮”,漢子左脖頸至右肋頓時鮮血噴湧,腳步未動,上半身齊齊滑落下來。 “嘶……”,眾人見狀,心中一驚,無不倒吸一口涼氣,撤後兩步,離林平之遠了一截,驚疑這年青的魔頭是何來路? “事情很簡單,我隻找白崇信,說出下落就行,若諸位執意要動手,那就隻有各憑本事活命了,人身難得、生命可貴,各位可想清楚了?”林平之還是輕拍著劍鞘,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貂帽男子隻想,這廝殺了我的人,如若不敢打回去,今後還有何顏麵在教中混,有何臉麵在江湖上立足?隨即施令“動手!蓮花劍陣!” 十一名白蓮教弟子,裡五外六,裡五人圍著林平之急轉,劍尖指向林平之,外六人圍著裡五人往相反方向急轉,劍尖拖地冒出連片火花。 小雪龍馬蹄前後左右踢踏,躁動不安,林平之眼一閉,側身一扭,右腿後撤下馬,腿力去勢不止,右腳前掌點地瞬間,轉身左手抽劍,疾步繞小雪龍沖刺一圈,一串動作迅若奔雷,人有殘影、塌地無聲,五顆頭顱如斷線的風箏般飛起。不待他人補位,箭步掠往貂帽男。一大漢躍起縱身掌擊林平之,竟被林平之側身右手五指按住麵門,頭骨骨折碎裂的聲音令人膽寒。 “攔住他!”貂帽男,急退,往院內奔逃,期間回頭一眼,隻見身後斷肢殘臂、血肉橫飛,竟看不到一個完整的人…… 腳一軟,絆倒在地,等再爬起身。林平之的聲音已在身後響起。“再逃就死!” 貂帽男子停下腳上動作哀聲道:“別殺我,我說,白左使在武江邊的府邸,那青磚黑瓦、白墻高聳、恢宏的閣樓就是,那才是白蓮教在韶州的真正“分舵”,這裡是專門給教主、聖女還有總舵這次來的人看的。大丈夫言而有信,我都說了,可以不殺我嗎?” “哦?這舊院用來假裝樸素節儉?這點我倒是沒想到。本公子自然言而有信,我說再逃就死,但沒說不逃就能活”,流行飛墮,從貂帽男百匯直貫會陰,貂帽、衣服連同人一分為二,內臟散落一地。 武江邊上白墻高聳,樓閣麵江而立,近百踩青石臺階下,聖女、黑夜叉與白蓮弟子戰做一團。原來是二位姑娘一到白府門口,就見白墻外掛著龍老教主和金右使的人頭,憤恨不已。 “嘿,謀劃了快兩年才把龍華、金正風從九江騙到韶州一鍋端了,這聖女現在又回來自投羅網,待本座掃清這些舊教餘孽後,也是時候和那五嶽劍派、魔教鬥一鬥,看看誰才是這江湖霸主。這聖女和那黑夜叉倒是一攻一守配合默契,在百人圍攻下都撐了半個時辰了,讓弟兄們死傷頗多。本來想留活個口,活捉後親自調教這倆絕色。算了,傳令下去,舊教餘孽,格殺勿論!”站在臺階上正中央的白崇信吩咐道。 “婉妹,敵手越來越多,這樣下去隻會力竭而死,待我躍起後,你踩我肩頭,直取那白賊”。 “那你怎麼辦?”虞婉反問。 姬香未答,驟然躍起,虞婉看勢飛身而上,踩肩直躍出包圍圈,落地掠向白崇信。 姬香空中無從借力,身下白蓮弟子補位樹起劍林,隻待將落下的黑夜叉刺成馬蜂窩。這一剎,姬香想起了小時候父母早亡、孤苦無依被龍華教主收養,與虞婉一同長大的日子;想起了無數曾經幫助過的貧民臉上浮出過的笑容;想起了那劍眉星目、武功卓絕的林公子……俏臉一紅,隻覺得人生二十年充實而有意義,但也有遺憾。 待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在林平之懷裡,並未被百劍穿心,而周身凈是斷臂殘肢。看著林平之眼神如炬,鼻若懸膽,攬著自己的纖腰在人群中進退自如,殺伐果斷,說不出的瀟灑,一時間竟然癡了。 “姬姑娘?傷到哪了?”感到懷裡的人在發呆,林平之輕聲問道。 “噢,沒事,公子。”紅暈從臉迅速竄到了耳根,從林平之懷裡出來後,望向虞婉方向。 話說虞婉還沒到白崇信跟前,便被其手下秋風和霜降兩位高手攔住去路。秋風腿法攻下盤,霜降鐵掌攻上路,虞婉且退且戰、二指飛點,三人一時打得平分秋色。 白崇信睜大眼睛,看著臺階下的林平之,驚疑哪來這般神乎其技的高手,臺階下,除去之前死去的二十來名白蓮弟子有全屍,剩下的竟都是四分五裂。 “魔頭,簡直是大魔頭!”白崇信看著一步步踏石階而上,白衣染紅的林平之,驚呼出聲音。 秋風和霜降聞聲停手,撤回白崇信左右,看見臺階下的一切,心升恐懼。虞婉回頭一看手捂小嘴,幾欲作嘔。 林平之走到虞婉身側,望著前方站中間的人,開口道:“你是白崇信?本來小爺我隻是見二位姑娘菩薩心腸,想保護一二,卻遇到了風苑客棧那檔子事兒,也是緣分,之前我做過一場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夢裡我和應掌櫃的一樣,喊冤的地兒都沒有,現在既然她遇到了我,那她的仇我順便幫她報了。”言罷,欺身上前。 秋風霜降見狀,左右夾攻,奔著林平之太陽穴而去,白崇信抽刀直擊林平之心口!三人驚歸驚,懼歸懼,手腳功夫卻絲毫不見減弱。 虞婉,姬香一左一右竄出逼停秋風、霜降。林平之來勢不減,一手花開見佛,劍尖團出一片劍花。白崇信見哪都是劍尖,撤刀疾步暴退。劍花仍在,林平之卻早已不見蹤影。 白崇信警覺陡生,一把金烏彎刀舞得密不透風,護住周身,卻見刀罡外圍血影環繞。“鐺啷啷”彎刀脫手落地,才發現自己雙臂手筋,雙腿腳筋已被割斷。 “救我!”白崇信大喊。 秋風已被虞婉一指點倒,霜降則自顧不暇,看清局勢後放棄抵抗。 劍尖抵著白崇信的咽喉,林平之道:“二位姑娘,要殺要剮,這三人便由你們處置了,這白蓮教主玉牌物歸原主。” “公子,以後稱呼我婉兒就好。婉兒會召集舊部,重整本教,滌蕩了這些烏煙瘴氣,按教規處置這三人。至於玉牌,還請公子收下,婉兒和香兒姐無以為報,就當作我們一絲心意可好。”聽到教規處置,白崇信麵露絕望,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嗯……公子,以後稱呼我香兒就行,往後但凡公子有所差遣,香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姬香兒明眸看著林平之,俏臉泛紅的說道。 “好,香兒、婉兒,那我先返回風苑客棧,等你們料理完教內事宜,咱們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