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墨奈驚呼,沖過去攙了吳正肩膀,眼中滿是關切、後悔。 他隻知吳正在本命閣二樓做執事,心想也就是和人介紹介紹各類法器,再就談談價,就算是陪同修士試用法器,也隻是交流心得體會。 “怎麼還打起來了!”墨奈問道。 “咳咳……”吳正又吐出一口淤血,“裡頭是件攻擊性法器,原以為半殘就沒什麼威力的……” 這時小黑屋一前一後又走出兩名修士,後頭那個一臉惶恐的問道:“啊啊,吳道友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黑衣執事一臉平靜的替吳正回復:“池兄不必驚慌,印證法器麼,總有誤傷的,而況是幾百年前的法器?” 嗬。墨奈心中怒火再也憋不住,卻又不能直接宣泄出來,又有露吔暗示,順勢把吳正拆出來算了:“吳長老跟我走!你不過築基初期,哪裡有這個本事和人切磋比鬥?先回去養傷,我隨後請示露前輩定奪你的去向。” “掌門……”吳正想再說,一口血憋不出吐出來,隻好被氣急敗壞的墨奈一直拉到門外,一口氣才緩了過來。 “掌門,池道友不是有意的,那薩道友,心腸也不壞。” 墨奈還在生氣:“他心腸不壞,其他人呢?” 吳正苦笑道:“我被邵漁盯著,刀俎上的魚肉一般,反倒是來了本命閣,裡頭執事、知客乃至客人,個個都是人才,說的東西又好聽,還能增聞廣識,賣靈魚十分無聊,都沒有道友,隻能畫畫春宮圖……” “怎麼說?你還喜歡上這了?”墨奈愣了一下,再打量這老頭子,確實年輕了一點似的,“那喻刀疤那邊?” “他是煉器師,偶爾帶客人進來,能提點,比白吃我家靈魚劃算……總之,掌門,你太著急了呀!”吳正望著本命閣的照片,臉上不甘。 墨奈嗤笑一聲:“得嘞,我的吳長老!您既然受了傷,回去養養再說吧,一會兒我給你兩件臭魚爛蝦的本命器,寫個短信,你請人送給露吔前輩,傷好了回來就是。” 吳正這才有了笑意,被墨奈攙著,嘴裡不停說起本命閣趣事,生怕墨奈再次變卦。 幫本門長老開了個高規格的療傷靜室,麵相顯嫩的女築基醫師聽說是吳正受傷,直接要求換人,可見吳老頭這春宮圖的利害,名聲嘛,在築基修士裡算是毀得差不多了。 有了露吔隱晦的警告,又在大仙坊各大商號逛蕩一圈,墨奈底氣十足的跨入煉器小院,小板凳也不坐了,就站在院子中央吆喝。 “喻大!喻大出來!” 刀疤糙漢提溜著一把極大的鐵錘從後院沖出來,一指墨奈:“怎地?要打?” 墨奈樂了,也有些怕:“怎麼?我過來說個買賣,還不給我擠兌幾句了?” “你哪次憋過好屁?”刀疤糙漢錘子一丟,踢過來一張小板凳,“說吧,什麼買賣?” 墨奈一指東南:“薩家封境的事你知道吧。” 刀疤糙漢嗤笑一聲:“嗤!我怕比你早知道哦,要打得起來,這大仙坊第一個亂套。” 墨奈想起露吔的“受益者說法”,心想果然,離川太平幾十年,一般人還真難嗅到什麼。 “我跑了一下午,【蘊器閣】、【元機闕】、【知丹樓】旗下的幾家大鋪子都問了,一切如常,也沒漲價,”墨奈頓了一下,假裝左右反偵察看看,“但是呢,一些真能保命的符籙、丹藥是沒有現貨的,你要買,先給兩成的靈石,一個月之後來拿。” 刀疤糙漢仿佛呆住了,半天不給反應,墨奈用力推他一把,這漢子才回過神來:“哦哦,在想事,我說這七八天生意好了些,媽的,那我不是虧大發了?” “不然咧,就知道你是個實誠人,不好意思改口,我特意給你叫來一個。”墨奈陰惻惻一笑,再朝前頭作坊大喊一聲,“呂兄弟,可以進來了。” 呂峰,呂烏語侄孫,搖著扇子走進來,完全自來熟的對刀疤糙漢說:“喻大哥,我家一香嫂嫂呢?” 刀疤糙漢知他是呂家人,卻也握緊了拳頭,一張臉比爐火還紅,墨奈也被呂峰這一手搞得不知所措。 “呂兄弟你別鬧,一會兒他打死你我真管不住。” “哈哈,真別生氣,這大仙坊一般事兒還真瞞不住,”呂峰坐在小板凳上,遞給糙漢一袋好煙葉,“其他的不吹,喻大哥盡可以去打聽,外頭有說一香嫂嫂壞話的,隻要我乾得過,現在是什麼下場……小弟一介凡人,這輩子也就在河對岸看看風景罷了,所以想一睹嫂嫂芳容,想知道能先後迷住兩大仙師的風流人物。” 噶吱一聲,後院木門開了,走出鬆一香,老了一些啊又,過去波浪般的黑發如今挽成簡單的發髻,碎花的頭巾,素青的粗布衣裙,端莊質樸的不行,隻在朝呂峰一笑時,才有絲絲活潑氣息。 “問二位叔叔好。” “呃……”呂峰有些呆了,“就這”的問句掛在嘴邊。 墨奈此時也有些惱了,一腳把他輕踹在地:“別給臉不要啊!” 呂峰一個烏龜翻身爬起來,嘴裡解釋:“驚為天人,故而失態,嫂嫂勿怪。” 鬆一香聽了這話,撲哧一笑,嬌媚的眸子瞇成了一條彎月牙,眉梢勾勒出一抹頑皮、一種甜美,三人頓如春風拂麵。 鬆一香顯了一寸的歡場本事,稍稍低頭道別,步履輕盈的退回後院。 “喻大哥,您這是賺到家了呀!”呂峰一臉的可惜,“墨掌門,無怪你當初被她連哄兩道。” “行了行了行了,說正事吧,”墨奈沒好氣的說,“喻大匠你不是和陳家村、章家村、王家村的幾個道友熟麼,人不用太多,手藝好最重要,這兩天聚一聚,薩家封領地之後接的單子,讓他們都去呂兄弟那裡交付……” 墨奈說到一半,發現呂峰雲裡霧裡,才想起此時呂烏語卸下家主之位後。他這一支已然失勢,消息不再靈通,又是個領悟力不夠的凡人,隨即轉過頭來跟他普及。 刀疤糙漢耳朵裡聽,心裡在想,墨奈這番運作,肯定不為發戰亂財,因為本錢絕對不夠,隻是說如果自家按原價鍛造法器,戰亂起來必是虧本買賣,如若算上悄悄囤積煉點器材料的倒買倒賣,加上呂家人參與,靈石翻倍掙是沒問題的。 墨奈目的麼,還是示好,遠景是請他入遂心宗,隻是這廝來離川之後這些你那,幾乎沒怎麼消停,去不去還真得從長計議。隻是這狗賊是真會來事,把鬆一香送來壞自家名聲,若非鬆一香改裝換容,還不知道有多少是非呢…… 唉,全給這狗賊算計到了呀……可是香兒真的香,多少畫舫女子都是不如她的…… 三匹漢子從黃昏算計到天黑,墨奈還掏出儲物袋裡所有恢復丹藥,讓呂峰找機會順手高價賣了,家裡好歹有個低階煉丹師,【回春丹】、【回氣丹】之流的一階大路貨,十爐能出七八爐,讓他狠命煉半個月丹,讓呂峰在大仙坊斡旋,多少掙一點兒。 “我先聲明,做這買賣就講個高拋低吸,其他都是鬼話。” “二位都是見過市麵的人,這次掙了,也嚇不著人,所謂吃魚吃中段,頭尾留別人,不用太貪。” “咱們第一次乾這個,虧一點也無所謂,積累經驗更重要,所以謹記:止損!止盈!” 墨奈借口關心吳正,滯留大仙坊悄悄忙活,送回遂心宗的密信一天一封,掙靈石麼,怎樣都不寒磣。 《鬼修筆記》的手稿揣進薩喜兜裡,目標直指薩家,這件事按下六年不表,但肯定是有後續的。 再一個,如果薩陽與露仙宗一起開【本命閣】真的緩和了關係,西離川也沒什麼擺不平的事了,露吔又何須暗示他呢? 按露仙宗這一門三金丹的外海做派,合夥這事估計沒少占薩陽便宜,否則露仙宗直接把店開到結廬城不更好嗎? 靈魚小店的掌櫃換成甄家練氣小修,自然就不方便說話了,墨奈領著呂峰一天到晚呆在吳正養傷的院子裡,為囤積各類材料、靈植盤算,沒事了就去仙坊裡暗訪。 墨奈這一住就是半個月,大仙坊物價分文未漲,反而因為蠻荒旺季的來臨,許多器物有降價的趨勢,前兩天再去大商鋪詢問二階的【生肌膏】,全是現貨,比上次打聽還便宜少許,這就把墨奈急壞了。 時間越長,他野心越大,不過十幾天,他就猶猶豫豫、斷斷續續囤了許多貨物,花出去四十多枚三階靈石,差不多拿出了遂心宗一半的靈石資產,這還得益於內傷漸愈的吳長老提醒。 說起來吳長老也有點背時,傷是早就好了的,可露吔出了遠門,起碼個把月才回得來,這幾天被呂峰纏著畫春宮圖不說,掌門還可著勁花靈石,臉色是越來越差。 “墨掌門,這事兒怎麼說?”喊了幾天“墨二哥”的呂峰今天心情不好,“我山門那邊說下個月去影垣試煉,我練氣三層的小兒子央著我給弄套好裝備呢,可你說的亂子呢?” 墨奈氣不打一處來,呂峰是被他慫恿入的這個小局,也就是拿著呂家身份狐假虎威掙點兒轉手費,哪兒有他麻煩? “西離川禍事”這消息無法判斷真假,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哪怕是確切消息也沒辦法在信箋裡提及,最後隻能硬生生拿掌門身份“逼著”燕柒從大庫裡調撥靈石的。 還好這筆靈石總數不多,囤積的貨物又不是倒不出手,隻是賠了本之後,再想玩這種暴利營生就難在宗門開口了。 瞄了瞄眼前這空手套白狼的白眼狼,墨奈心平氣和的安撫:“呂兄弟,說了這次是試水,小買賣,賺了虧了肉都不疼,權當玩玩,你這麼較真,有礙道心啊。” 呂峰冷笑:“我一個凡人,有個屁的道心,您家大業大當然沒什麼,我可是投了大半身家進去的。” 墨奈急了:“什麼大半身家?大哥你搞清楚呀,我就借您一張呂家的皮,好拿捏那些散修的。” 他急,呂峰更急:“你天天在我耳朵邊上說什麼不跳水不買這那的,我忍得住?就從我兒子那偷了十枚三階,小囤了一波。” 一聽自己賠得起,他也就放心了,況且又不會全賠:“嘿!買了就買了,真不行以後我山門替你買下就是,急甚麼?要接潑天的富貴,就要等潑天的大禍,你且看這一息南風撩人風平浪靜,下一刻必定暴風疾雨……” 話說一半,小院一句雷霆萬鈞般的斷喝:“墨奈!跟我走一趟罷!” 一個黑乎乎的烏光頭套從天而降,罩了墨奈麵門,還打得他昏頭轉向,他的五識五感封鎖之前,聽到呂峰跪地求饒:“回稟前輩,凡夫姓呂,這裡的人我一個都不……” 再是寒涼的鑄鐵手鐐如八爪魚一般箍了自己雙手、雙腳,最後聽到的半句話是:“算了,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