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玄月升空。 點點光華,灑在大地上,帶來皎白的輝光。 神意觀,廂房。 頭上裹著紗布,散發著濃濃藥味的沈順明,正躺在木床上。 在床邊四周,站著數人。 最前方的是一名少年,其模樣與沈順明有七八分相似,小小的眼瞳中透著勝過沈順明的兇狠。 這少年,正是沈順朗。 沈順朗緊抿嘴唇,緊握拳頭,兇狠的眼瞳中散發著欲待爆發的憤怒。 在其身後,站著一道青年身影。 寬額頭,粗下巴,個頭不高,像極了田間的莊稼漢。 可那身上的雲紋服飾,卻是讓人不敢小覷。 青服,雲紋,這是神意門內門弟子的標誌。 汪海站在二人旁邊,小聲賠罪道:“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這事兒怨我,本以為是年少意氣,小打小鬧,就沒多在意,可沒想到……” “唉……” 汪海嘆息一聲,隨後伏低姿態,繼續說道, “沈師兄請放心,沈順明服下了六味丹,傷勢已經止住了,觀中的大夫也開了藥,接下來隻需安心靜養便可。” “至於後續,沈師兄也無需擔憂,有六味丹在,傷不了根基的。” 沈順朗靜靜聽完,抬頭望了汪海一眼後,目光又落在床上的沈順明身上。 汪海見狀,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放在床邊上,“我見沈師兄目光發亮,體魄越發壯實,想必快要完成氣血生體的階段了。” “這三枚固本丹正合適沈師兄服用,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言罷過後,汪海靜站不語,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 房間內,氣氛頓時變為寂靜。 數息後,沈順朗身後的青年,打破了平靜,“沈師弟,六味丹加上固本丹,近二百兩銀子了,汪師弟出身貧寒,身家不富,可稱得上全部家當了。” 聲音不大,帶著沙啞,卻透著下了基調的定論語氣。 沈順朗聽懂了意思,看向汪海,緩緩問道:“那龔元呢?” 汪海眼眸垂下,如實回道:“在沈順明傷勢穩定後,便讓他自行回遊鴻院了。” “說是不饒他,可畢竟是林長老門下,以我的身份,不敢扣留。” “你!” 沈順朗聽到罪魁兇手安然回去,眉毛緊攥,牙關咬緊,欲兇欲惡。 可話未說完,身後的青年卻是伸手按在沈順朗的肩膀上,搖了搖頭,“沈師弟,這事兒怪不得汪師弟。” 旋即望了汪海一眼,“汪師弟,你先下去吧。” “是,劉師兄。” 汪海拱了拱手,緩緩退出房間。 待汪海離去後,沈順朗再也沉不住氣,憤怒開口:“劉師兄,這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我親弟弟受傷,主兇是那龔元不錯,可要說那汪海沒有包藏禍心,不可能!” “以他鍛血境的實力,怎麼可能來不及出手!” 麵對憤怒的質問,劉實頗為深意地望了一眼沈順朗,平靜道:“這事情,你都說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你弟弟先出的手,難不成別人就眼睜睜看著到手的東西飛了?” “再說了,你認為他汪海一個外門弟子,有這個膽子敢謀害你親弟弟,不怕你日後報復?” “這事情,怕是他想看你弟弟出醜,但沒想到那龔元竟敢下這般狠手。” 平靜的話語中,透著與莊稼漢子粗蠻外表下,截然不同的智慧。 所言之語,竟是猜的個七七八八。 “更何況,你弟弟輸了,這內門的資格遲早是要落到他頭上。” “一位內門弟子,既伏低做小,又舍得出血,已是誠意滿滿了,難不成你還要追究到底?” “真要追究到底,神意觀出麵的就不是汪海,而是神意觀觀主,師父派來的人,就不是我了,而是洪師兄。” 沈順朗不吭聲,可眼底的憤怒未消半點,反是越盛。 然後握緊拳頭,咬著牙齒道:“難不成,就這樣算了?!” “算了?” 劉實冷哼一聲,“汪海這頁算是翻篇了,那龔元可翻不了篇!” “劉師兄,你的意思是?” 沈順朗抬頭看向劉實,出聲問道。 劉實冷冷道:“你弟弟怎麼受傷的,你就怎麼打回去!” “生死在天,各安其命!” “可那人是……” 沈順朗聲音漸小,怒火燃燒的瞳孔上,湧出一抹深深的忌憚。 劉實卻是搖頭打斷,“沈師弟,你初入神意門,還未清楚其中門道,這事兒怪不得你擔憂。” “但往後可別犯這種錯誤了。” “那林遠在神意門內威名赫赫,根深蒂固不假,但你要記住,當今在神意門中權勢最盛的人是師父!” “何況,師父與林遠,自入門時便是兩相爭鋒,水火不容,這累積的仇怨,流經整條白雲河都綽綽有餘了。” “咱們啊,作為師父的弟子,天生就和林遠門下的弟子不對付!” 說到這裡,劉實粗黑的眉毛,揚了一揚,“再者,廢掉林遠門下一個弟子,殺殺林遠的威風,師父也是樂意看到的。” “師父他,也是這麼對我說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神意觀,大門。 汪海一當踏出神意觀大門時,楊文興的聲音,恰時響起: “沈順明的事情,解決了?” 汪海偏了偏頭,看向在大門外等候多時的楊文興,點頭又搖頭,“解決了一半。” “一枚六味丹加上三粒固本丹,隻夠給呂長老那邊做交代。” 聽到這裡,楊文興沉默不語,待數息後才緩緩問道:“那林師那邊呢?” 汪海抿了抿嘴,抬頭望向遊鴻院的方向,嘆息一聲,“那龔元終究是林長老門下,可不是一個隔了數層關係的沈順明,能比的。” 楊文興再度沉默,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後,望著汪海的身影越行越遠。 其前往的方向,正是遊鴻院的位置。 ……… 白雲山,山頂。 汪海登上山頂,越過山頂前坪,來到遊鴻院前。 方一走近,偌大的練武場,映入汪海眼中。 皎白月光,點點灑下,微微照亮鋪砌平整的大坪地。 也照亮著一道身軀伸展,如壁虎似蒼鷹的身影。 少年似有感應,微微抬頭一望,在看到不是林師後,旋即重新垂下腦袋,默默練功。 汪海同樣望了一眼,步伐並未減慢一分,隻是在擦身而過的時候,心頭默念一聲,‘看來這就是最後一人了,倒是個勤奮刻苦的。’ 思緒回蕩間,汪海腦中浮現起曾經的自己,忐忑的心頭升起一絲短暫的共鳴。 那眼神,那刻苦勁,一模一樣沒見過世麵的窮酸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