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無意義的悲歡(1 / 1)

幽霧世界 枯鳥吻春 6190 字 2024-03-22

顏景默不作聲,十四年的經歷在眼前如雷似電般閃過,命運洪流無法阻擋,他無力的掙紮著卻仍然在命運的推動下漂流到了無盡黑暗的深淵,不知何時才會停下。   或者...在深淵中死去才是停下。   “所以他不可能擁有自由,要怪就怪顏如玉吧!”   “這些年的監視,並非我們所願。家族中曾有人提出,讓顏景回到鐘家繼承鐘景盈的那一部分,為鐘家效勞。但資源這東西,多一個人分就有人少分,再加上顏如玉的恐懼籠罩還一直沒有結束,顏景不可能回到鐘家當少爺。”   若鐘景盈還活著,顏景自可以高枕無憂。若顏如玉已死,顏景也能舒舒服服的過完下半輩子。可惜,擁有顯赫聲名的女武神已過世,而掀起江州戰爭的顏如玉失蹤未歸。   可他是失蹤,不是死亡。   這份威脅始終存在。   “顏景,你知道江州有多少人想殺掉你的父親嗎?你猜猜其中有多少人想殺了你?你知道鐘家為了禁口令,為了保護你的安全,耗費了多大的氣力嗎?那些對你的監視其實是保護,否則在這荒蕪之地你早就被仇殺千百次!沒有鐘家的庇護,你能在遮天蔽日的仇恨中活到現在?哈哈哈哈....”   顏景感到身體很冷,他想過這些黑衣人跟蹤自己會有什麼目的,但萬萬想不到,這不僅是監視,還是某種意義上的保護。   他聲音冷酷,揭露跟蹤顏景多年的殘酷真相:“別做夢了!要感恩鐘家,你能活到現在皆是我們的功勞!”   岑寧兒和顏景都在這樣黑暗恐怖的真相麵前不寒而栗,監視是保護,遮天蔽日的仇恨如潮水般湧向顏景,壓得顏景無法喘息,他什麼都不知道,但已經罪惡滔天!   岑寧兒無力的喊道:“可是他什麼都沒做過,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想要殺他?”   鐘羽軍將領深深的看著岑寧兒,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有手段,且風華秀美的女孩,隻是歷練太少,仍過於天真。他掃了岑寧兒一眼,麵帶戲謔和殘酷:“那個被你用釋靈彈炸成殘廢的第八小隊隊長,你還記得嗎,大小姐?他曾在暗中保護顏景超過十次,避免顏景被恨顏如玉入骨的人仇殺。”   “前幾天顏景在江州城失蹤,那個小隊長發瘋般的尋找顏景,他害怕顏景失蹤幾天後就變成了屍體,因為仇恨顏如玉的人太多,其中總會有喪心病狂的人想要殺掉顏景泄恨。”   “什麼?!”岑寧兒失聲,那個小隊長發了瘋一般進攻他二人,萬萬想象不到,這樣的敵人竟在過去的歲月裡暗中保護顏景多次。   鐘羽軍將領身形魁梧而高大,不使任何武器,僅僅站在那裡就帶來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顏景想到了那兩天被錢嘉帶人追殺,如若不是岑寧兒和庚伯,他很可能就死在了荒野。   鐘羽軍首領寒冰般冷酷無情的話語響徹荒野:“他什麼都沒有做錯,但生為顏如玉之子,就是最大的罪行!”   “你岑家能庇護他嗎?隻有三州總督鐘瑾大人才能,你一個藏靈十二重境界的大小姐,憑什麼,又算得了什麼?十年前黃央海幽霧世界的巨龍尚且死在三州合擊之下,難道岑家要比巨龍還要強韌嗎?哈哈哈哈....笑話!”   “顏景,想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才受到這樣的對待嗎?我告訴你,你活著就是罪行,罪不可恕。”   “隻有鐘家才能為你贖罪。”他踏步向前,距離顏景和岑寧兒僅兩三步之遙,他周遭氣息湧動,風聲陣陣。   岑寧兒和顏景都陷入深深的絕望,但兩人的絕望不同。岑寧兒生於世家,內心穩定而強大,不會因別人幾句話就患得患失或六神無主,她絕望的是對方太強,現在已經處於絕境無法逃走,除非她哥哥岑澤突然來此。   而顏景在江州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在恐懼和擔憂中長大。麵對同齡人的惡意和偏見,看似渾不在意外表堅強,實則內心脆弱,就像是一隻缺愛沒有家的野貓,色厲內荏的朝著別人露出尚不鋒銳的獠牙和貓爪。   但現在這隻野貓碰見了一頭猛虎,他的鋒芒和堅強被輕而易舉的撕碎,露出那不堪的脆弱和彷徨。   鐘羽軍首領橫眉下一雙眼眸如跳動的鬼火,如魔鬼的符號般重重的敲擊在顏景的靈魂深處,令人發瘋,令人恐懼的話語震得顏景無力反駁,不寒而栗。   他緩緩吐出一句話來:“要學會感恩。”   砰!   這是更可怕的,無形之中的兇槍,他的話像是如影隨形的子彈,世界上沒有比它更快,更精準的東西了,剎那間顏景的心落入無盡的深淵,砰的一聲槍響,顏景仿佛被擊中,他捂住心臟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岑寧兒見顏景像是被對方說的崩潰了兀自跪倒,她心下慍怒卻說不出口。   “嘖……”鐘羽軍首領見顏景臨近崩潰的模樣,先是愣了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魔鬼般的笑聲回蕩在鐘家村的荒野,鐘羽軍首領麵帶笑容靜靜欣賞著顏景絕望淒然的模樣。   “顏景,乖乖跟我走吧,讓一切罪孽都被清洗蕩盡……”   兩人久久不語,野草在淒冷的風吹拂下低下了頭,顏景艱難開口,問道:“我媽媽是怎麼死的?你們知道我父親去了哪嗎?”   首領伸出手:“跟我走吧,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會有人告訴你這一切的!”   顏景深深的看了一眼染血淒美的岑寧兒,對鐘羽軍首領道:“能讓她離開嗎?”   岑寧兒內心一緊,她有一種令自己恐懼的預感,倘若顏景被他帶走將會是兩人的最後一次見麵。   她急忙抓住顏景的手,警惕的掃了一眼鐘羽軍首領,低聲道:“不要跟他走!我總覺得有什麼陰謀...”   顏景近近的,看著岑寧兒俏麗的眼眸說道:“我希望在死前能保全你,惹怒了他,岑家也不會好過的。”   “你...”   岑寧兒一呆,她回想曾經做事從不管後果,總是有她哥哥或者庚伯,爹爹來善後。可顏景沒有哥哥,沒有庚伯,沒有爹爹。   他好像隻有她,一個藏靈十二重的普通朋友。   “你總是為別人在活,可沒人考慮過你的感受。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明明才十四五歲,為什麼總是裝作很沉穩的樣子?”岑寧兒眼眶濕潤,她鼻子一酸,放開了顏景的手。   “你做的很好,總督大人不會跟一個小女孩計較的,跟我走吧,哈哈哈...”鐘羽軍首領滿意的笑了,這是最好的結局。   就在鐘羽軍首領麵帶笑容走向顏景的時刻,三人駭然回頭,一個光芒萬丈的身影淩空飛來,他眼神湛湛如神燈,渾身爆發出驚人的神光,如太陽般照徹死寂荒蕪的鐘家村。   顏景驀然大驚,這個人光芒太耀眼,讓人忽視了他還攜著一個男子,他並不認識這個強大熾盛的身影,但卻覺得那個被攜著的男子很熟悉,很像是那個向他詢問有沒有見過青藍色大鳥的外國人。   這個男子長相黝黑,五短身材,但身體極為雄壯,肌肉盤虯如臥著的猛虎,給顏景很深的印象。他好像在找什麼青鳥,但顏景沒見到過。   顏景呆呆的看向那如太陽般的巍峨身影,璀璨的光輝照耀整個世界,那種氣勢令人望而生畏,自慚形穢。   顏景不得不承認,這是他生命中最光輝的時刻,即使十年後天下無敵的顏景回想這時,仍感慨道庫爾伽恩同再造,是他生命中最耀眼的太陽。   那人瞳孔碧藍,相貌英俊,鼻梁很高,身形修長,看上去孔武有力又不失優雅。他帶著那個黝黑五大三粗的男子縱飛到這片野草地。   他站在那裡,足足比顏景高了一個頭還多,鐘羽軍首領麵色變了,他能察覺到這個具有西歐麵貌特征的男子強大至極,至少要比自己還要強。   “好強的氣息!”   “朋友,這是我們鐘家的家事,不要多事。他是總督大人親自下令要抓的人!”鐘羽軍首領色厲內荏,慢慢退了三步。   “您是?”岑寧兒亦不認識此人,隻謹慎的開口問道。   那個相貌黝黑,五大三粗的男子一愣,他和顏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開口道:“是你!”   岑寧兒眼珠一轉,她又恢復了那古靈精怪的模樣:“這個人好像比顧陽和我哥還強,或許可以趁此機會脫身。”   這兩人正是庫爾伽和卡卡,庫爾伽艦隊在數日前已經抵達雨州港口,接到卡卡的通訊後,庫爾伽來到江州尋找青鳥的蹤跡,但說來奇怪,青鳥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尋不到,饒是庫爾伽之能也苦尋不得。   這段時間,卡卡從多個見證者的話語中印證,青鳥應該是在江州城城郊附近消失了,庫爾伽便一直在城郊附近搜尋,將範圍縮小到鐘家村旁。   兩人聽到這邊喧囂不止,像是有人在打鬥,兩人誤以為是青鳥迅速趕來。正好碰見鐘羽軍首領與顏景,岑寧兒對峙。   庫爾伽瞧了一眼那如臨大敵的首領,微笑道:“我是庫爾伽,代我向總督問好。”   岑寧兒默默拉住顏景的袖子,瘋狂示意他站在庫爾伽身後,岑寧兒拉拉庫爾伽的衣角,引得注意後大眼睛眨呀眨,裝作可憐欲泣的模樣,嬌生生的開口就流下淚來:“嗚嗚嗚...大哥哥,他欺負我倆,還要把我們抓走...”   顏景目瞪口呆,岑寧兒這流淚說來就來。另一邊的鐘羽軍首領更是氣急敗壞,他聽著岑寧兒對他的不斷抹黑和詆毀,麵色越來越黑。   不消一分鐘,鐘羽軍首領已經在岑寧兒口中變成了殺人放火,誘拐婦女,無惡不作的大敗類。   “此人太強,抓顏景不用著急拚命,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反倒不值。”他心下思忖,江州大將和總督雖都下令捉拿顏景,但這事兒可急可緩。   顏景,藏靈四五重而已。他本不重要,“失蹤”的顏如玉才是重中之重。顏如玉雖未露麵,但十年間曾有多個目擊證人見到顏如玉活動在其他國家的痕跡。   那個強大而瘋狂的男人在謀劃著什麼,故此,江州諸地都惴惴不安,害怕那個人卷土重來。   鐘羽軍首領忌憚的看了一眼庫爾伽,他開口道:“顏景,你逃不了的!”說罷,他騰飛而起,掠空而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庫爾伽怔怔的看著岑寧兒抓住他衣角撒嬌,笑道:“兩位,有沒有見過一隻青藍色的,渾身發光的大鳥?”   顏景默默不語,月光將他的臉色照耀成一片慘白。   鐘羽軍首領的話如魔鬼的咒語回蕩在顏景的腦海:“活著就是罪行!”   .......   半個時辰後。   顏景勉強對他們笑道:“我家裡條件不好,但屋裡還算收拾的乾凈,我為你們燒點水,兩位前輩先睡吧。”   庫爾伽見顏景要去收屍,道:“他叫卡卡,算不上什麼前輩,比你大兩三歲罷了。讓他幫你一幫。”   顏景和岑寧兒實在不相信這黝黑粗壯的男子才十六七歲,但也沒反駁什麼。顏景道:“讓客人以來就乾這茬事太不吉利,我顏景雖不足道,但也是斬妖者,做點這些不費什麼力氣的。”   岑寧兒道:“我來吧。”   顏景道:“今天晚上你辛苦一夜,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出海呢!”   半個時辰後,顏景收拾好鐘爺爺的屋子讓幾人坐下了,他走出屋子為幾位屍骨已寒的長輩收屍埋葬。   庫爾伽從未見過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陰沉成這幅模樣,看著顏景遠遠離開的背影對岑寧兒說道:“小姑娘,可否為我講述都發生了什麼嗎?或許我能幫你一幫!”   “他來自其他地方應該對顏景沒什麼恨意,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要先問問,倘若他此時出手,我和顏景死在這片荒野誰能為我們報仇?”   岑寧兒心下防備,但麵上還是乖巧:“這位前輩,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