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這都是我的土地(1 / 1)

本森的一番話將懵懂狀態的肖恩說得清醒過來,他說得沒錯。農業不是過家家,那是用汗水獲取收獲的地方,不是喝著酒睡著大覺就能賺大錢的。   亞美利加與世界經濟綁定得越牢固,本國的農民就越賺不到錢。歐洲的農產品傾銷到亞美利加,西部人生產得越多,賺的就越少。經濟陷入了大蕭條當中。   肖恩知道,在後世的1929年到1933年的經濟大蕭條被全世界廣為人知,那個農場主寧可把牛奶一桶一桶倒進河裡也不肯分給窮人的經典故事流傳了近一百年。   不過他還是沒有同意和本森的合作。看看吧,再看看,這是遊移不定時的最好托詞。   如果來西部就是為了打黑拳的話,他留在費城混黑幫不好嗎?在這裡能掙幾個錢?更別說影響力了,黑幫隻要能打就有影響力。   來西部他不是來受虐的,他想要的是無拘無束的生活,是騎馬放牧,是縱情山水,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在自家小屋的簷廊下抽著煙鬥看風起雲湧,看雲卷雲舒,可不是什麼該死的熱血、歡呼和拳擊比賽。   他要走了,回到自己的土地上,親眼看一看它。雖然兩天前他剛剛從那裡回來,但那次隻是認認路,看看大概的方位,而這次,他是真的要返回那片地方去轉一轉,看看未來的規劃在哪裡。   第二天一大早,肖恩就又跑了一趟紅石鎮的各類商店,他來到這個鎮子除了衣服就沒有帶任何物品,如果讓他現在回去簡直可以說是荒野生存,因此他要買的東西還有很多,比如各類餅乾、鹹肉、糧食和一個帳篷,總之就是雜貨店裡的很多玩意。   絕不是因為想去看雜貨店老板才做的購買計劃。   帳篷花了肖恩近六美金,各類補給品兩美金,看在肖恩沒有還價的份上,美女老板還贈送了一個用來煮咖啡的壺。最後,肖恩還死纏爛打地要走了一包咖啡粉,雖然隻是粗磨的劣質產品,但能讓水有個味也是很好的。   “我第一次見華人能拿到土地,先生,你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美女老板聲音很甜,帶有一種特別的口音,她習慣性吞字,有些字卻不卷舌發音。   “謝謝誇獎,我隻是運氣不錯。我聽您的口音像是英吉利人?”有美女主動搭訕,肖恩還是很樂意見到的。   “您真是見多識廣,我來自布瑞爾,英吉利南邊一個海港城市。一輩子見慣大海的人卻來到了這麼一個到處是山的地方,不得不說命運真是奇妙。我叫瑪琳·赫希。”美女老板伸出右手,禮貌地等待肖恩握上來。   “我叫肖恩·李,來自費城。赫希女士。隻身不遠萬裡來到這麼個地方,就非常厲害了,而能建立起這麼大一家雜貨店,已經讓人望塵莫及,您要比我更了不起。”肖恩深知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他輕輕握住美女老板的手,表現得像一個紳士。   果然,在肖恩的恭維下,美女老板咯咯笑了起來,她擺擺手道:“請不要拘謹,你可以叫我瑪琳,我相信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你的土地在哪塊地方?不知道離紅石鎮遠不遠。如果不遠的話,你可以乘我的馬車。我可以提供送貨到家服務,當然顧客要是英俊的先生才行。”   肖恩隻到過他那片土地一次,哪裡知道地名叫什麼,他隻知道那片地在大石壁的後麵,距離紅石鎮大概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伊達見肖恩支支吾吾說不上來,就盯著他的眼睛微笑著等待起來。   “是在那片大石壁後麵嗎?再南邊是一條泄洪的河道?”身後有個聲音傳了過來,肖恩驚喜地轉過身,看到一個穿著皮夾克的中年男人,他的臉上滿是時間留下的傷疤,頭發和胡須花白,看不清真實的相貌,隻能看見一雙藍色的充滿感情的眼睛。   “無意冒犯,如果你的新家就在那裡,我可以帶你過去。沒準我們還是鄰居呢!不過你要等等我,我還需要去皮匠那裡買一些鞍具。”   一個小時後,在馬車微微顛簸中,肖恩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我叫弗雷德裡克·格林,來自佐治亞州,在這裡經營一個養馬場。如果你的地就如你說的那裡,那我們真就是鄰居了。我家在你那片地的北邊,那塊大石壁是天然的分界線。”   “肖恩·李,費城人,謝謝您的馬車。”肖恩趕緊致謝。   “不用謝,年輕的李,我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年輕的拓荒者。雖然聯邦法律規定的滿21歲就能申請移民西部,但是現實中少之又少。這樣的年紀總是在父母的庇護之下。甚至連遠門都難得出一次呢。”   肖恩很想說他父母雙亡,天煞孤星。但一想到回懟一個善良的人是一件非常沒有禮貌的事兒,他又閉上了嘴巴。   “無意冒犯,年輕的李先生,接下來我說的話可能有些難聽,但我依然想說下去,雜貨店老板瑪琳·赫希女士對於你們這些年輕人來說確實魅力非凡,但我建議你不要深陷其中。這隻是她售貨的一點點小技巧,要看清本質,要知道這樣的優待可不止你一個年輕人。”   肖恩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不要驚訝,這很正常,年輕人在保持專注時總會忽略一些別的東西。我看你買了帳篷,但沒有買氈墊,毯子雖然好看但有些薄,這樣的裝備會讓你在後半夜冷到懷疑人生。”格雷先生一邊說一邊嘴角強忍著不往上翹,胡子艱難地抖來抖去。   肖恩再次瞪大眼睛,一臉無話可說。不是厚毯子買不起,而是薄毯子更有性價比。美女老板倒是很推薦他買氈墊和厚毯子,但沒錢又有什麼辦法。男孩火氣大,忍一忍就過去了。   縱然格雷先生的馬車輕車熟路,也用了兩個半小時出頭就到了目的地,在紅色石壁那裡下了馬車,肖恩再次感謝著目送格林先生離開。   一路上格林先生就在盛情邀請他去家裡過夜,但肖恩還是拒絕了,他骨子裡有一種奇怪的倔強,回家了,就一定要住在自己家裡。   中午的草原與落日之下相比又是一番景色。   九月的太陽還是如夏日一般威嚴,不可觸怒。金色的光輝灑在自家望不到頭的草地上,像是刷了一層金漆。野草蓄積了整個夏天的能量終於結成草籽灑落在土地裡,缺乏水分的草莖軟趴趴地倒伏在地麵,早前這裡還是一片無主之地,別人家的牛羊把草地整齊地啃了個遍,讓本就稀疏的草地更是雪上加霜。東麵山脈上的白楊葉子還未掉光,金燦燦的煞是好看。   泄洪用的河道斜向東南,將他的草場切成兩半,河道裡沒有水,但之前下過雨的水窪並沒有乾涸,那裡的草顯得更有精神一些,風吹過水窪,整個水麵波光粼粼,反射著太陽的光芒。   太陽將山坡曬得很暖,躺在毛茸茸的金色草地上一定非常舒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肖恩如此想到。   這就是我的土地,以後就是我的家了。他虛點著遠處的山巒,一副“看朕為你打下的江山”的作態。   在平緩又向陽的坡地修建房屋,當陽光鋪滿坡地,屋子裡一定也充滿陽光的味道。在房屋的後麵要建一個雞舍,一定是雄壯的大公雞配上幾隻乖巧的小母雞。   再稍遠一些的地方要平整出一塊菜地,從明年開始,番茄,辣椒,大蔥,豆角子,都要上了他的餐桌。   那條泄洪的河道也不能閑著,挖深一些,擴寬一些,把它圍成一個池塘,一個水庫,到時候養一些魚,在夏天……   不過這樣的念頭沒有持續太久,當晚上秋風瑟瑟吹起來的時候,肖恩明顯感到了原野的惡意。今晚月光很好,沒有雲層的遮擋,月光冷清地灑在石壁上,巨大的影子投射到地麵,猶如泰坦巨人復活在眼前。   肖恩撿來一些枯死的灌木和倒在地上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乾木頭燒了一堆篝火。一個小小的野炊架子放置在篝火上,現在正在燉著鹹肉和來自英吉利的小小土豆,鍋裡的水微微沸騰著,散發出的白色霧氣都充滿了食物的香氣。   在篝火旁邊的餘燼裡還埋著一隻咖啡壺,肖恩用它燒了一些水,現在水已經開了,他趕忙倒了一杯到水囊裡,他不著急喝,隻是拿這個當湊合著當暖水袋。   肖恩背上披著毯子躲在帳篷裡,隻留一雙腳放在篝火外麵烤著,不過即便是如此,他都忍不住渾身顫抖。   格林先生說的沒錯,這一套裝備還真不足以抵抗科羅拉多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