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幾點睡著的?肖恩已經沒有印象了。吃飽喝足後,趁著身上還有一點熱量,他去搞了一些柔軟的乾草和樹葉充當墊子,又把一些燒熱的石頭用鐵鍬放進了帳篷裡,好讓帳篷裡能有個熱氣。 最後把毯子緊緊地裹在身上,連頭都縮進了毯子裡,鼻子呼出的熱氣碰到毯子又折回到臉上,這樣臉上有了一些溫潤的熱感,就這樣迷迷糊糊睡著了。 直到第二天太陽曬到帳篷上,毯子裡能熱的出汗了,肖恩才睡醒過來。 “呼……”肖恩長出一口氣,要不是還有那麼兩分急智,昨晚上就難熬了,恐怕要熬夜烤火了。 起床後他趁著篝火的餘燼熱了一個豆子罐頭,在裡麵加了一些乾麵包,浸濕的乾麵包吸滿了豆子罐頭的湯汁變得滾燙又軟糯,吃起來鹹中帶甜,極好入口。 再灌下去一杯熱熱的咖啡,昨晚的疲憊已經煙消雲散。 收拾完帳篷,將它扔到石壁一個難以發現的凹陷處藏好,今天他要去格蘭家碰碰運氣,看看家庭式的養殖業是怎麼搞的。 至於種地,肖恩基本放棄了這個想法,可能對於東部那溫和濕潤的氣候,水網縱橫的環境來說,隻要肯耕作,一百六十英畝土地是足夠養活一家子人的,如果再勤奮一點,用種地來發一筆小財是足夠了的。 但是對於西部這普遍乾旱,遍地風沙的鬼地方來說,能把玉米這種好養活的作物種好,嗬護到它秋天已經是老天保佑了。 一百六十畝地,用來精耕細作實在是太大了,但僅僅種上玉米或者其他耐旱的作物,麵積又太小了。還不如養殖牛羊來得簡單隨便。 格蘭家的養馬場在石壁的北邊,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肖恩和辦事員路過過那裡,隻是不知道那是格林家的房子罷了,因此肖恩知道該怎麼走能到達那裡,,隻是亞美利堅的土地太過遼闊,要去鄰居家串門也非易事。 雖然走在鬆軟的草地上的感覺要比硬實的石板路麵要舒服得多,但走路終究也算是體力活。肖恩在走了伊戈爾小時的路程後,實在想念起之前租來的馬匹來。在這裡沒有馬,就像21世紀沒有汽車一樣令人難以忍受。現在肖恩迫切地想馬上到格林家,痛痛快快地歇上一歇。 又走了十幾分鐘,肖恩腳麵明顯感到了大地的震顫,大量的煙塵撲麵而來,空氣似乎也躁動起來,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地震?還是沙塵暴? 他驚疑不定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如果是地震的話,肖恩不必擔心,他遠離城鎮,周圍全是空地,隻要不是大地開裂就沒有性命之虞;但這裡也不應該是沙暴吧?雖然在更南的地方是大片的沙地,但這裡也有草場和山巒的保護,不至於頃刻之間化做沙塵暴啊? 就在這時,肖恩看到了此生難得一見的美景:就在北麵三五英裡的地方,先是幾個黑點,之後就顯出具體的形象來,是馬,大量的馬從北麵奔湧過來,它們身形矯健,前胸肌肉棱角分明,充滿了力量感。頭馬是一匹黑色駿馬,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它的脖子高高揚起,比白天鵝還要高傲,它嘶鳴著,暢快地跑著,沒有任何一匹馬比得上它。 緊追其後的是一匹花馬,它倔強地把頭狠狠地前伸,馬鬃飄逸地飛在後麵,再之後的兩匹馬不分伯仲,緊緊擠在一起,勢必要用身體將對方擠到後麵,它們狠狠甩頭,用牙齒和脖子打起架來。 大量的煙塵被它們踢騰著飛揚起來,但很快它們就把煙塵也遠遠地甩在後麵。它們是如此肆意地奔跑,連自由都追不上它們。 牧馬人呼喝著在後麵和側麵奮力趕著它們,他手中揮舞著長鞭,鞭捎在空中炸響,好讓它們能跑的更快一些。 肖恩總算明白了古代步兵對陣騎兵要麵臨的心理壓力了,那感覺如同天空崩碎在麵前,一座大山迎麵撞過來。他在稍稍愣神後趕緊往馬群的側邊盡力跑遠,防止真的被馬群踩踏。他相信如果真的被馬群踏進草地裡,可能連骨頭都找不到一根完整的。 牧馬人也看到了肖恩,他加快了速度,跑在了馬群的側麵,他呼喝著,用長鞭威懾著馬群拐了個彎。他又與旁邊的牧馬人說了句什麼,就徑直往肖恩這裡來了。 馬的速度很快,不過兩三分鐘的時間就到了眼前。比馬匹更快的是那個溫和又有力的聲音:“我就猜到是你,李先生,希望你昨晚上不會太過難受。” “叫我肖恩就好,格林先生,昨晚上確實有些難熬。”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歡迎,歡迎來到格林牧場。”格林先生下馬緊緊擁抱了肖恩,那力道仿佛要把他拍扁。 過了幾分鐘,另外兩個牧馬人也圍了過來,他們遠遠地就跳下馬,一邊走一邊把帽子摘了下來,這是兩個年輕人,容貌與格林先生有六七分相似,想必是他的晚輩了。 果不其然,不等走近,格林先生就開始介紹:“雅各布·格林,我的大兒子,埃裡奇·格林,我的小兒子。他們都是乾活的好手。”兩個格林家的後代過來一一握手,沒多時就與肖恩熟絡了起來。 於是老格林讓二兒子埃裡奇把馬讓給肖恩,兩兄弟共騎一騎返回了格林的家。 格林一家的房子坐落在一道緩坡上麵,用一圈短木板做了個圍墻,門口直接用幾根原木搭成一個大門的形狀,頂上用一塊木板寫著“格林之家”。木板上還掛著幾根鹿角,看上去既粗獷又帥氣。就像肖恩設想的那樣,太陽升起就能把房子曬得暖暖和和。整個房子占地很大,房子不是像華人習慣的那樣四四方方,而是像把兩個長方體組合在了一起。通體用原木砌成的墻壁顯得又粗獷又結實,外墻的下麵嵌了一圈鵝卵石,又將粗獷的氣息稍微遮蓋,顯出幾分柔情來。 房子周圍修了一圈廊簷,廊簷下擺著躺椅,顯然這裡是老人休憩的地方。在躺椅旁邊的小桌子上擺著煙鬥和拆開的煙葉,很顯然格林先生在休息之餘會美美地抽上幾口。 夕陽西下,癱坐在躺椅上,望著遠處的山巒和頂上被太陽映射的紅色和金色的山頂,馬廄裡是訓練有素神氣高昂的駿馬,空氣裡飄揚的是妻子做飯的香氣,這會兒再滿滿抽上一口煙鬥,這滋味,想想就能讓人流下口水來。 這才是西部生活啊!令人羨慕。 肖恩趕得時間非常巧妙,待他們回到格林之家時,正好是飯點兒。 “哈,你來的真是時候!今天中午吃我媽媽獨家秘製的燴牛肉!這可是格林家到過節的時候才能吃到的美味!”小兒子埃裡奇·格林興奮地與肖恩說道。 “是嗎?那我可真是有福了。”肖恩笑著應承道,“我可以去廚房看看嗎?我也許能幫一些小忙。” 廚房裡彌漫著橄欖油的香氣,格林太太正在把鍋燒熱。 “歡迎,親愛的鄰居。”她微笑著與肖恩打著招呼,“你可以幫忙切一下配菜,甜椒,土豆和胡蘿卜。” 在空間足夠大的廚房做飯是一種享受,連切菜都是。 肖恩做飯算得上是個老手了,他拿起廚刀快速將配菜切好,又去看起了牛肉,上好的牛腱肉被蘸乾水分切成大塊,放進一個盆裡醃製著,“這裡用了黑胡椒、麵粉和什麼?味道很熟悉但又想不起來。”肖恩自來熟地問道。 “是甜椒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道菜甜椒是主要味道。” 說話間雙耳燉鍋已經燒熱,格林太太將橄欖油倒進鍋裡,不等油熱,立馬就把牛肉倒進鍋裡煎烤起來。牛肉在鍋裡刺啦作響,一陣陣混合著甜椒的肉香從鍋裡飄了上來。 油脂在牛肉內部慢慢滲了出來,緩緩滴進鍋裡,與橄欖油混為一體,熱鍋裡碳水與蛋白質充分反應給牛肉上了一層誘人的褐色。待牛肉亮麵焦黃就撈出備用,用剩下的油脂來炒洋蔥碎,期間加入小茴香增加風味。 洋蔥的鮮香混合著牛油的葷香一起融入到鼻孔裡,讓人恨不得立馬嘗一嘗這洋蔥碎是個什麼味道。 洋蔥變色變軟之後就下入甜椒和番茄碎,格林太太還刮了刮鍋底,讓粘在鍋底的味道重新釋放進菜裡。甜椒與番茄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之後,就把煎好的牛肉重新倒回鍋裡,拿鹽和胡椒粉調調味道,加入肉湯小火燉煮兩個小時就算完成。 “啊,我想起來了,這是匈牙利燴牛肉,在起鍋前還要加土豆和胡蘿卜,吃的時候還要加上一勺酸奶油!” 格林太太驚訝於肖恩在這方麵的博學,她緩緩點頭,陷入回憶,“您說的沒錯,先生,就是匈牙利繪牛肉。我就是匈牙利人,我在小時候跟隨父母移民的亞美利加,那時候我們在佐治亞的奧爾巴尼生活。母親很喜歡給我做這個,但是這道菜很難,我學了很久才學會。而且她沒來得及親口嘗嘗就去世了,死在內戰後的一場肺炎。” 肖恩隻能握了握她的手給予安慰,內戰過後就是北方對南方的清算,很多南方人就此離開了自己的家鄉。
第三十二章 養馬的格林1家(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