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論語?子張》)。 這句話的意思是,做官優秀的要去學習,學習成績優秀的人,便可以去做官。 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從古至今,仕途道路上,學者型官員居多,出將入相! 西漢王朝230年,真正以儒生出身擔任丞相的,有漢武帝時代的公孫弘、漢昭帝時代的蔡義,漢元帝時期的韋賢、韋玄成,漢成帝時期的匡衡、張禹、翟方進、孔光,漢哀帝時期的孔光、平當,漢平帝時期的孔光、馬宮,王莽新朝時期的平晏。 他們這些儒生丞相,幾乎都是皇帝的教師,同時,他們這些儒生丞相又幾乎都是各門儒家經典學說的領軍人物。 比如,公孫弘是《公羊春秋》學派的領軍人物,蔡義是《韓詩》的領軍人物,韋賢和韋玄成是《禮》、《尚書》和《詩》的領軍人物,匡衡是《詩》的領軍人物,平當是《論語》的領軍人物,翟方進是《春秋》的領軍人物,孔光是《尚書》的領軍人物,馬宮是《春秋》領軍人物。 而且,他們這些學派的領軍大師,均以自己師門學派在朝廷中形成了自己的政治黨羽。 漢元帝以降,由於漢元帝公開和大張旗鼓的崇儒,因此,大批齊魯儒生不但進京做官,而且,儒生丞相大量增加。 這些儒生丞相最大的特點,是他們普遍喜歡搞意識形態鬥爭,卻又大多疏於治國實乾,這樣,就在漢元帝以降把漢王朝迅速推向了一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以禮文治國的政治歷史時期。 但是,儒生丞相們的疏於政事卻又將天下陷入到了一個越來越貧困和動亂的歷史歲月! 西漢王朝230年,被後世史家單獨稱之為“儒宗”的有三人,一是漢初的奉常和漢惠帝的老師叔孫通,一個是漢武帝時代的言官董仲舒,一個就是漢成帝時期的丞相翟方進。 說學問,雖然翟方進號稱當時的名儒,但是,這正如史書記載的那樣“方進雖受《穀梁傳》,然好《左氏傳》、天文星歷,其《左氏》則國師劉歆,星歷則長安令田終術師也”(《漢書·翟方進》)。 由此可見,當時的翟方進在學問上並不是什麼大家人物,他雖然喜好治學當時的冷門學說《左氏春秋》。 但是,當時治學《左氏春秋》的大當家,則是新朝的國師劉歆。 如果從政治業績上看,翟方進和孔光都是當時朝野中知名的“不通政事”的腐儒丞相,這正如史書記載的那樣“郡中追怨方進(《漢書·翟方進》)。 特別善於搞人事鬥爭的翟方進翟方進屬於中國歷史上的那類“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讀書人楷模之一。 隻不過他的成名成家的閱歷沒有匡衡的“鑿壁偷光”那麼出名而已。 根據史書記載,翟方進少時家境貧賤,父親雖然經過苦讀書成為了郡文學. 但是,在翟方進十二歲那年,他的父親則死亡了,年幼的翟方進隻好隨同繼母生活。 由於家景太貧窮,所以,翟方進後來就輟學到衙門中去當了名跑差小吏。 但是,由於翟方進生性太遲鈍,所以,不會辦事的他經常被衙門中的其他高級吏員所打罵欺辱。 翟方進很自卑,也可能當時有自暴自棄的情況,於是,他的繼母就帶領他去一個老人的家中作質詢。 沒有想到,這個老人見了翟方進以後就說:“小吏有封侯骨,當以經術進,努力為諸生學問”(《漢書·翟方進傳》)。 這下,“方進既厭為小史,聞蔡父言,心喜,因病歸家,辭其後母,欲西至京師受經。 母憐其幼,隨之長安,織屨以給。 史書沒有具體講述翟方進在京城長安中求學的閱歷。 但是,通過以上短短的幾句介紹,我們還是可以看出,當時的翟方進自聽從了老人的鼓勵之言之後,他就不願意甘當衙門中的小吏了,而是辭職去了京城長安求學。 他的後母擔心他年幼,便隨同他去了京城,後母以編織鞋履上街買賣以供給他的讀書費用。 娘倆如此這般的艱苦度日,終於苦出了頭。 後來,翟方進成為了京城求學學子中的佼佼者,並在國家舉士考試中名列甲科。 不久,在地方上選拔他成為了“明經”功名之後,他就被朝廷任命為光祿勛屬官的議郎了,“議郎”這個職務就算是皇帝近臣了,也很容易放任外官。 “郎官”是當時國家專門貯備未來高級官員的場所。 史書記載說,“河平中,方進轉為博士。 數年,遷朔方刺史,居官不煩苛,所察應條輒舉,甚有威名。 再三奏事,遷為丞相司直。 方進於是舉劾慶曰:“案慶奉使刺舉大臣,故為尚書,知機事周密一統,明主躬親不解。 慶有罪未伏誅,無恐懼心,豫自設不坐之比。 又暴揚尚書事,言遲疾無所在,虧損聖德之聰明,奉詔不謹,皆不敬,臣謹以劾。” 慶坐免官。” 翟方進進京擔任丞相司直官員之後,他所乾的第一個政治業績,就是他於漢成帝的河平年間,以儒家禮儀的意識形態的評判標準參倒了當時國家的監察高官的司隸校尉陳慶。 說起這漢成帝的河平紀年,倒是應該引起讀者注意的一件事情,因為,這個“河平”紀年年號就可以說明當時的皇帝漢成帝還並不是那種純粹的熱衷於搞政治意識形態鬥爭的君主。 這個河平年號,就是漢成帝專門為褒獎治水有功的王延世而特別舉行的。 史書記載,“後三歲,河果決於館陶及東郡金堤,泛濫兗、豫,入平原、千乘、濟南,凡灌四郡三十二縣,水居地十五萬餘頃,深者三丈,壞敗官亭室廬且四萬所。 禦史大夫尹忠對方略疏闊,上切責之,忠自殺。 遣大司農非調調均錢穀河決所灌之郡,謁者二人發河南以東漕船五百叟,徙民避水居丘陵,九萬七千餘口。 河堤使者王延世使塞,以竹落長四丈,大九圍,盛以小石,兩船夾載而下之。 三十六日,河堤成。 西元前28年的漢成帝的建始五年,中原32個縣連續遭遇了特大暴雨洪水自然災害。 當時,有的地區中的積水已經達三丈深,大量農田被淹沒,朝廷告急,百姓民不聊生。 當時,負責治水的校尉王延世使用了蜀郡都江堰中的治水方法終於治理住了這場特大水患,還為國家節省了大量經費,王延世是當時犍為郡的資中人,就是四川省資陽人,犍為郡屬“三蜀”之一。 所以,王延世應該對蜀郡地區中的都江堰的治水故事是很了解的,他當時在中原地區使用的治水方法,就是來自於都江堰治水方法。 中國歷朝歷代中,皇帝為褒獎治水有功人員而特意改年號,那是極其罕見的。 這也說明,當時的漢成帝並非是個以政治意識形態治國的荒唐君王。 那麼,既然如此,為什麼翟方進會連連升遷高官呢? 其實,這並不難以理解,這也說明,當時的漢王朝朝廷中的一批熱衷於搞意識形態鬥爭的儒生已經形成了相當的氣候,他們已經開始左右了國家政治格局和走向,翟方進後來之所以被朝廷中的許多儒生官員一致推選成為丞相,就是最好的說明! 史書記載說,就是在河平年間之中,已經被提拔成為丞相司直的翟方進隨同皇帝去甘泉宮,途中,他的車馬走入了當時國家有明令禁止駛入的“馳道”中,因為,當時國家規定,“馳道”是國家專門用以皇帝祭祀和軍事急報使用的專道,一般人都不得使用,即使是太子在沒有得到皇帝批準之前,也不能夠自作主張的使用。 當時的翟方進絕對不會不知道這個規矩,但是,由於他急於追趕皇帝車隊,於是,他的車隊就駕駛進了“馳道”之中了。 司隸校尉陳慶是專門負責監察國家官員失職犯禁事情的。 所以,翟方進的車隊就被陳慶的下屬抓了個正著,並沒收了翟方進的車馬。 這,就讓翟方進結仇了陳慶了,他一直伺機報復陳慶。 後來,陳慶在與主管國家司法的廷尉範延壽閑談的時候,說自己過去當皇帝秘書的尚書的時候,曾經因為一次忘記而將一份奏章耽誤了一月之久。 誰知道,這個閑談不知道怎麼被翟方進聽聞到了。 於是,翟方進急忙借機報復陳慶,他上奏皇帝說:“案慶奉使刺舉大臣,故為尚書,知機事周密一統,明主躬親不解。 慶有罪未伏誅,無恐懼心,豫自設不坐之比。 又暴揚尚書事,言遲疾無所在,虧損聖德之聰明,奉詔不謹,皆不敬,臣謹以劾。” 這就給陳慶上綱上線了,說過去擔任尚書的陳慶利用職權對皇帝大不敬,還弄權皇帝等等,如此大罪名,這陳慶就被皇帝立即撤職了。 緊接著,翟方進又開始陷害另外一個司隸校尉涓勛了。 涓勛擔任司隸校尉之後,他因為種種原因一直不願意去拜謁當朝丞相和禦史大夫,但是,涓勛與光祿勛辛慶忌的私交又很多. 有一次,他看見成都侯王商的車隊過來,他還特意下車靜立以待王商的車隊走過。 這本來也算不上什麼,也沒有違反當時國家任何規定,頂多就算是涓勛有點自己的個人好惡小脾氣而已。 但是,翟方進就抓住此事上綱上線了,當時,圍繞翟方進拿著儒家經典去打棍子和扣帽子,朝廷中的一些正義人士也站出來批評了翟方進. 當時,太中大夫平當指責翟方進為人為官都不正派,還像特務一般的探聽陳慶和別人的私語,然後又打別人小報告。 然後,這翟方進又攻訐涓勛。平當也是當時的名儒。 但是,不知道這漢成帝是怎麼回事情,他明明是個重視政治實乾業績的皇帝,可能是他出於政治權謀的原因吧,他當時還是支持了翟方進,認為翟方進彈劾別人的話都很是符合經儒家典學說的,這樣,就把涓勛也給撤職了。 當時,因為翟方進在一年之中就以打棍子扣帽子的手法收拾掉了兩個朝廷中的監察官員司隸校尉,於是,滿朝皆驚懼,這樣,翟方進就越發得意了。(《漢書·翟方進傳》)。 當時,丞相薛宣告誡自己的屬下說,按照翟方進這樣的當官路子和時代潮流,恐怕他接任我的丞相,那是早晚的事情呀。 漢成帝永始二年,翟方進被提拔成為了禦史大夫,這個官職是三公之一了,僅僅次於丞相。 不久,因為廣漢郡發生了鄭躬農民起義事件,丞相薛宣因此被撤職成為了平民。 而翟方進也因為辦喪事騷擾老百姓而受到降職處分。 沒有想到的是,由於丞相位置空缺,當時皇帝讓群臣推選新丞相,人們把翟方進推舉成為了丞相。 在翟方進擔任高官期間,倒在他嘴下的人分別有陳鹹、朱博、銷育、逢信、孫閎等人,甚至連漢成帝的舅舅紅陽侯王立也差點就被翟方進收拾掉了。 其這一係列被翟方進攻擊過的人中,陳鹹的遭遇最曲折。 陳鹹本是漢成帝時代的名吏,擔任過許多地方的主政官員,他的為官和政治經驗十分豐富,照理說,絕對不應該論到翟方進當丞相。 所以,當時的翟方進非常害怕像陳鹹這樣的人進入國家高級官員階層,因為,一旦讓陳鹹這樣的人擔任了靠近皇帝的高官,他們的政治業績肯定非常傑出,僅僅靠耍嘴皮子的儒生高官就沒有什麼戲可唱了。 史書記載說,“後方進為京兆尹,鹹從南陽太守入為少府,與方進厚善。(《漢書·翟方進傳》) 當時,國家要選拔禦史大夫,陳鹹、逢信和翟方進都屬於被推舉人選,皇帝征求高官們對這三人的意見,大家都贊譽陳鹹和指責翟方進,這樣,翟方進就對別人記仇了。 後來,翟方進被漢成帝任命成為了新丞相。 但是,翟方進依然不放過陳鹹和逢信這兩個昔日的競爭對手,當時,匡衡、王商和翟方進都在陷害朝廷打功臣陳湯,他們這些人使用儒家標準給陳湯栽贓了許多莫須有的罪名,因此,糊塗的漢成帝竟然答應了匡衡、王商和翟方進對陳湯的陷害要求,不僅僅嚴厲處分了陳湯,還把一代大功臣驅逐到敦煌邊地去充軍了。 由於陳鹹二人與陳湯交好,這樣,在陳湯遭遇莫須有陷害之後,這翟方進就順勢要搞株連而收拾陳鹹二人了,使用莫須有罪名把陳鹹也給陷害撤職了。 隨後,翟方進還不放過昔日與他競爭過高官的陳鹹等人,在陳鹹又被皇帝啟用為光祿大夫之後,明顯看得出來,史家對翟方進非常厭惡,《漢書·翟方進傳》幾乎就是一部列數翟方進的傳記。 這樣帶有明顯是非評價傾向的傳記到底出於誰手呢? 恐怕其多半是出於當時的史學家揚雄之手,因為,漢書有很大部分,其實並非班彪、班固父子所著作,而是揚雄所著作,這正如王充所披露的那樣(《論衡·須頌篇》)。 這就是說,是西漢末期的史學家揚雄著作了自漢宣帝到漢平帝時期的史書,班彪與班固父子不過是繼續了揚雄的史書的工作而已。 翟方進最讓後世詬病的莫過於他協助匡衡和王商陷害一代大忠良的陳湯了。 陳湯是漢元帝的戍邊校尉將軍,他組織和帶領西域漢軍和其他少數民族友軍遠地奔襲到外國作戰,一舉消滅了長期與漢王朝為敵的匈奴郅支單於,為漢王朝贏得了西域的長期和平局麵,但是,由於匡衡、王商等人一貫不喜歡陳湯,認為陳湯作戰中不守禮法。 這樣,他們多次迫害陳湯,最後,他們策動漢成帝把一代大功臣陳湯削職得一無所有,被當成為小兵充軍到了敦煌去守邊關。 陳湯事件,是當時圍繞國家究竟是講究政治實乾業績和講究搬抬儒家經典耍嘴皮子功夫的一次分水嶺事件。 當時,像匡衡和翟方進這樣一大批儒生高官都參與到了迫害陳湯的事件中。 當然,也有許多像劉向這樣的儒生一直在為陳湯鳴冤叫屈,最後,陳湯還是被迫害致死。 翟方進當時也直接參與了迫害陳湯的事件。 並不是隻有屈原才是那類一旦受到君主的輕慢就要鬧自殺的人,這翟方進也是一個這方麵的典型人物。 其實,中國歷朝歷代都有屈原和翟方進這樣的一批讀書人,他們最大的問題,就是把自己的命運永遠栓在君主上級的褲腰帶上,一旦君主上級不信任他們了,或者批評了他們,他們就覺得自己的天就塌陷了。 這就是說,像屈原和翟方進這樣的一批動輒就鬧自殺的人。 當時,翟方進家鄉的河南一帶有許多大湖泊。 人民居住在這些湖泊周圍生活得非常愜意。 漢成帝時代,由於暴雨原因,這些湖泊中的湖水就漫溢出了堤埂對湖泊周邊地區造成了一定水災。 其實,湖泊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很正常的,古今中外,誰都不可能完全阻止住這樣的情況,隻要湖泊周邊地區的老百姓作好防洪準備就行了。 結果,丞相翟方進和禦史大夫孔光這兩個著名的書呆子高官跑到這裡視察,竟然下了一個極端餿的政令,他們下令說,乾脆把這湖泊堤埂挖開,將湖水全部放走。 這樣,不但今後省了修建堤埂的費用,還可以填湖造田,多弄出不少良田。 結果當然是清楚的,破湖造田,直接破壞自然環境,當然就會引發一係列嚴重生態災難了。 後來,這破堤造出來的那些“良田”經常乾旱,老百姓也失卻了湖泊的生養生活。 所以,當地老百姓非常憤恨這翟方進,還編造了兒歌去罵他。要說翟方進與當朝皇親國戚的關係還是挺好的。 隻是,由於他這人眼睛裡隻有功利要害,卻常常分不清楚人的人品。 所以,他與漢成帝的表兄弟的淳於長的親密關係,就差點讓他栽了政治跟鬥。 淳於長是侯爵,是漢成帝姨媽的兒子,但是,此人雖然與漢成帝關係非常親密,卻是個專橫跋扈者,劣跡甚多。 後來,這淳於長就犯事了,翟方進由於與淳於長交往甚厚。 於是,也在被審查範疇之內。漢成帝後來是原諒了翟方進的,但是,可能大家想都想不到這翟方進是怎麼樣去表達自己對皇帝的寬大恩情的。(《漢書·翟方進傳》) 大家看清楚沒有,後來,漢成帝寬大處理了翟方進,但是,這翟方進恢復職務之後為了表示自己的將功折罪,他竟然又連續參本上奏彈劾了二十餘個大臣。 翟方進有個下屬叫做李尋,這個人見當時天下政治一片糟糕,國家貧窮,老百姓民不聊生,官吏不勵精圖治,都在耍嘴皮子功夫,於是,他便按照當時流行的天人感應理論給皇帝上了一本奏章(《漢書·翟方進傳》) 李尋的意思是說,天下政治那麼糟糕,君主固然不應該擔當責任,但是,大臣們則是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這下,就把矛頭指向了當時的丞相翟方進了。 可能翟方進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自己的屬下裝進籠子裡去套住了! 漢成帝就給翟方進下了一封策書,相當於私信與公文之間的一種函件。《漢書·翟方進傳》) 漢成帝的這封函件書是說,你翟方進有孔子那樣的正確思想,還有戰國勇士孟賁那樣的勇敢,但是,你擔任丞相之後,天下的政治卻是一塌糊塗,你的許多政策措施也很不好,老百姓民不聊生呀,所以,我想撤職你,又不忍心,我賜給你好酒十石,牛一頭,你自己自審吧。 這翟方進本來是可以厚著臉皮不自殺的,但是,他一生嚴格按照儒家經典的標準要求別人這樣和那樣,到頭來,沒有想到皇帝也以孔子去說他的事情了。 這下,翟方進的臉就掛不住了。 於是,翟方進自殺之後,漢成帝還親自去吊唁他,對外隱藏了他自殺的真相,還謚封了他的爵號,這給了翟方進極大的麵子。 翟方進總評補充翟方進出身低微,處於階層業已固化的漢王朝後期,依靠個人奮鬥走上高層,這本身是鼓勵我們後人奮進的一麵旗幟。 為官後,先後任職於地方和中央,任上束己公約、崇尚清明、知能有餘、兼通文法吏事、搏擊豪強、為民請命,無大功亦無大過。 王朝的末期,統治階層內部往往伴隨著激烈的政治傾軋,方進也參與其中,雖落得自殺身亡的下場,但其對漢王朝的貢獻某種程度上得到了皇帝的認可(漢成帝親吊、追謚)。 個人感情色彩過於濃厚,沒有做到客觀公正。 其中大段講述翟方進參與的政治傾軋而對其優點和貢獻隻字不提,甚至有些地方更是讓讀者莫名其妙,例如:王莽以陰謀篡權上位,任上倒行逆施,人神公憤,置個人生死與家族前途於不顧,首倡義旗反對暴政,對比陳勝、吳廣,這難道不是大義。 在文中後兩段,這段事跡竟被作者引為翟義過錯,側麵影射翟方進所謂作惡的報應。 這充滿個人感情色彩而將是非淡化的總評,無異於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他是兩百年前秦國名相李斯的同鄉,他出身寒門卻一步步登上三公的高位,他對儒家經典《春秋》研究的極為透徹,他以儒學理政又兼通文法吏事,被稱為“通明相”,他就是漢成帝劉驁時期的丞相--翟方進。 與匡衡的出身一樣,翟方進也出自貧寒的家庭,隻是不如匡衡的鑿壁偷光那麼有名氣,也沒有在教科書中出現過,然而縱觀他的仕途卻是妥妥的社會最低階層的逆襲。 他的父親是個勤奮的讀書人,但也隻是個掌管教育的郡文學,家庭並不富裕,十二三歲時父親過世也無法繼續讀書,就到太守府做了個小吏,因做事遲鈍,常被掾史辱罵很是鬱悶,就辭職去長安求學。 學習儒家經典《春秋》十餘年,漸漸也有了自己的粉絲,先考了郎官後又考取儀郎,後又轉為博士,幾年後任朔方郡的剌史,處理政務皆按照條例辦事,名聲遠播,沒幾年又升任丞相司直,相當於丞相的助理。 在丞相司直參了兩位司隸校尉,相當於檢察長的職位,又從貴戚近臣承包的皇家陵墓的工程項目中追繳了大量非法所得,丞相薛宣和漢成帝都認為他是個人才。 於是任命為京兆尹,也就是長安的市長,又過了三年,升任禦史大夫,位列三公。 幾個月後,丞相薛宣被免職,翟方進正式登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位,開啟了十年的執政生涯。 關於翟方進,隻記載於《漢書》第八十四卷,後人認為這一部分的記錄並不是客觀的歷史記錄,而是帶有作者的主觀認知。 翟方進研究儒學造詣很深,從漢武帝時期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讓翟方進這樣的儒生丞相更是如魚得水,到了西漢晚期,尤其是漢成帝又是個荒淫無度的君主,儒家的治國方略變成了政治迫害工具,耍嘴皮子務虛多於勵精圖治的務實。 書中更是記載了翟方進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的醜惡嘴臉。 比如還在丞相司直任上時,彈劾陳慶和涓勛,陳慶是因為他未經皇帝授權而使用馳道,沒收了他的車馬,涓勛因何得罪翟方進書中未有記載,但兩人最終都被貶官。 升任禦史大夫之後,又有陳鹹、朱博、銷育、逢信、孫閎等高級官員都被他一一收拾。 漢成帝的表兄淳於長犯事被治罪,翟方進和淳於長關係密切,於是向皇帝請罪有連帶責任,漢成帝認為淳於長已經伏法,不追究翟方進,但是人家轉手就把京兆尹孫寶、右扶風肖育及刺史等二十多位與淳於長有交情的人給法辦了。 最讓人發指的是,協助匡衡和王商陷害大將陳湯,平定匈奴的功臣被貶位庶人,到敦煌去戍邊。 陳湯學識淵博,通達事理,起家太官獻食丞,交好富平侯張勃。漢元帝時,以薦為郎,數求使外國。 時匈奴郅支單於役屬康居,攻略烏孫、大宛,威脅西域。 建昭三年,乃以西域副校尉與西域都護騎都尉甘延壽矯製發城郭諸國兵及車師戊己校尉屯田吏士進擊康居,誅郅支單於。 賜爵關內侯,遷射聲校尉。成帝初,丞相匡衡劾其矯製發師,盜所收康居財物,以此免官。 又因上書言康居王侍子非王子失實,削爵為士伍。後為大將軍王鳳從事中郎,幕府事皆為所決。 陳湯年輕時喜歡讀書,學識淵博通達事理,寫得一手好文章。 家中貧窮靠乞討借貸為生,被認為沒有節操,因此不被州裡人所稱道。 陳湯就西到長安去求取官職,謀得太官獻食丞一官。 幾年後,富平侯張勃同陳湯交往,佩服他的才能。 初元二年,漢元帝下詔,要求公侯大臣推薦年輕的人才,張勃便向朝廷推薦了陳湯。 在等待分配期間,他的父親去世,陳湯聽到了死訊,沒有奔喪回家。 那個時代對奔喪、守孝十分看重。 陳湯就因為這件事被人檢舉為缺乏起碼的孝道,不遵守常規行事,於是朝廷又譴責張勃,以他舉薦不當而削減了他的食邑二百戶,趕上他去世,因此就賜給他謐號為繆,同時將陳湯拘捕下獄。 陳湯出使西域後來又有人大力舉薦,陳湯終於被任為郎官。 陳湯主動請求出使外國,幾年後被任為西域都護府副校尉,與校尉(正職)甘延壽奉命出使西域。 陳湯畫像原先漢宣帝的時候,匈奴內部矛盾激化,五個單於爭奪王位,呼韓邪單於和郅支單於都送兒子為人質,漢朝都接受了。 後來呼韓邪單於親自到漢朝稱臣朝見宣帝,郅支單於以為呼韓邪衰敗虛弱投降了漢朝,不能再回去了,就向西收取匈奴右邊的地方。 因此而向西攻破了呼偈、堅昆、丁令,兼並了三國並把他們統一起來。 正好趕上漢朝派兵護送呼韓邪回去,郅支單於怨恨漢朝偏護呼韓邪單於而不幫助自己,就困住漢朝使者江乃始等人並羞辱他們。 初元四年,郅支單於派使者進貢,順便要求帶走入侍的兒子,願意歸附朝廷。 漢朝商議派遣衛司馬穀吉去護送侍子。 禦史大夫貢禹、博士匡衡認為《春秋》上說“對夷狄的要求不能一一都滿足”。 現在郅支單於趨向教化之心尚未純厚,所在的地方又相當遙遠,最好是派使者把他的兒子送到邊境地區後就返回。 穀吉上書說道:“中國和夷狄有籠絡而不斷絕之義,現在既然已撫養成全他的孩子十年,恩澤已很厚了,如今他到空曠絕遠之地而不去護送,到了邊塞就返回,這是表示拋棄他不再愛護,使他們失去歸附的心意。 拋棄以前的恩澤,產生後來的怨恨,不妥。 討論的人看見以前江乃始沒有對付敵人的辦法,智慧和膽量都缺乏,以致遭受恥辱,就事先替臣擔憂。 臣下有幸得以執持強漢的符節,秉承聖明的韶令,宣明曉告以深厚的恩義,他就不應當敢於兇暴狡詐。 如果他懷有禽獸之心,對臣施行無道,那麼單於就長期背負深罪,一定逃得遠遠的,不敢靠近邊境。 失去一個人而使百姓安定,是國家的利益,臣下的願望。 我希望把他送到郅支王庭。 漢元帝就把穀吉的奏書呈給上朝的人,貢禹重又爭論,認為穀吉前去一定會給國家帶來災禍和事端,不能答應他的奏請。 右將軍馮奉世認為可以派遣,漢元帝就答應了。 到郅支王庭後,郅支單於背信棄義,竟然殺了穀吉等人。 郅支單於自己知道有負漢朝,又聽說呼韓邪在漢朝扶持下愈發強盛,於是向西逃到康居。 康居王把女兒嫁給郅支單於做妻子,郅支也把女兒嫁給了康居王。 康居王很尊敬郅支單於,打算依靠他的威力來脅迫各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郅支幾次借兵攻打烏孫,深入到了赤穀城,殘殺掠奪人民,搶奪牲畜財產,烏孫國不敢追討,西部空虛,有千裡方圓的地區沒有人住。 郅支單於自以為是大國,名望盛大受人尊重,又乘勝驕傲,不被康居王所禮遇,憤怒中殺了康居王的女兒和他的顯貴、人民數百人,有的人還被支解後投到都賴水中。 征發百姓築城,每天用五百人,兩年才停止。 又派遣使者責求闔蘇、大宛諸國每年進貢,他們不敢不給。 漢朝派遣三批使者到康居要穀吉等人的屍體,郅支單於困住使者並羞辱他們,不肯聽從韶令,卻通過都護上書說:“我處於困苦危難之中,願歸附強大的漢朝,送兒子來作為人質。” 郅支單於驕傲怠慢到如此地步。 陳湯矯詔出兵陳湯像建昭三年,陳湯和甘延壽出使西域。 陳湯為人沉著勇敢有大謀,有很多策略,喜好建立卓越的功勛,每次經過都城小鎮,高山大河,常常要爬到高處去看一看。 陳湯接到出使外國的差事後,就同甘延壽謀劃說道:“夷狄畏懼服從大部落,這是他們的天性。 西域本來屬於匈奴,現在郅支單於威名遠播,侵犯欺淩烏孫、大宛等國,常替康居出謀劃策,想降服它們。 如果能得到這兩個國家,北部攻打伊列,西麵攻取安息,南麵排擠月氏、山離烏弋,幾年之內,有都城的幾個國家就會形勢危急。 而且他們的人都剽悍,喜歡打仗,經常取得勝利,如果長期放縱他們,一定會成為西域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