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說到最後一個字,穀仲陵的語氣都很溫和,就如同一位前輩在和後輩閑談一樣。
而且和陸景先前見到的其他人都不同,他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常識被別有洞天給扭曲了,但正因為如此,反而讓陸景的一顆心愈發沉了下去。
他才入書院不久,對司天監千年之前的人物並不了解。
對穀仲陵這名字自然也沒有任何印象,但是陸景很清楚,眼前這個赤足散發的男人,活著的時候必然是當世人傑,司天監裡極其厲害的大人物。
以至於復活他的別有洞天都沒法完全控製他的意誌。
然而今夜這個男人卻是就要成為他的敵人了。
穀仲陵望向陸景的目光愈發欣賞,“很好,和聰明人講話就是簡單,穀某人的親兄為詭物所害,從那時起我便立誌要除盡天下詭物,守護蒼生。
“之後十四歲入書院,學成,十七歲入司天監,成為正式監察,也結識了一群誌同道合的朋友,我親兄雖已不在人世,但穀某人從那時起卻有了更多手足。
“因此我立下誓言,凡敢傷我司天監中人者,無論天涯海角,我必以飛劍斬之!
“卻沒曾想今夜要殺書院弟子的是穀某人自己,當真是……世事無常。”穀仲陵一邊說著,嘴角一邊也泛起了一抹譏諷之色。
他的笑容越來越盛,直到最後變作厲聲大笑,然而那笑聲中卻沒有半分喜色,有的隻是無盡的悲涼與不甘。
“穀前輩。”陸景忍不住開口道。
然而穀仲陵卻伸手,止住了陸景的後半句話。
“就算如今的我隻是當初的我的一個影子,但我穀仲陵是何等人也,從來不會,也不願自欺欺人!穀某人既已違誓,自當受罰,隻恨自身受製詭物不能立刻自刎於此,既如此,便先自斷一臂吧!”
他話音剛落,那把銀色飛劍便又從他的袖中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接著毫不猶豫的斬向主人的右臂。
自肩膀處將他的那一整條手臂給齊齊切斷!
噴湧而出的鮮血將一旁的石磨盡數染紅,穀仲陵的身軀也微微一晃,然而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數息之後,他伸手,麵不改色的封住傷口處的穴道,止住了流血。
對不遠處已經看呆的陸景接著道,“此舉是對我違背當日誓言的自懲,然而之後我出手殺你,與你卻是頗為不公。
“可惜很少有什麼東西能比性命對一個人更加重要,我也無法全數償還於你,隻能聊做補償罷了,你且上前幾步。”
穀仲陵沖陸景招手。
而陸景明知對方飛劍厲害,離的越近越危險,聞言卻並沒有怎麼猶豫,抬腳走上了前去。
穀仲陵附在陸景耳邊徐徐吐出了三百字,之後望著陸景的眼睛問道,“記住了嗎?”
“沒。”陸景苦笑,“穀前輩,你這禦劍術是法術嗎,我是新人,還沒學過相關的東西,你說的好些個詞兒我都不知道什麼意思,怕記錯了字,之後再練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