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租契(1 / 1)

紅樓玉麟 臨江賦詩 4410 字 2024-03-17

榮國府西跨院,榮慶堂中。   這本是賈母所住之地,但因老太太疼愛孫兒寶玉和幼年喪母的黛玉,便也叫了他們兩個一塊來住。   與賈母不過隔了兩間屋子罷了,平日黛玉或者寶玉屋裡鬧出什麼動靜,賈母那邊豎起耳朵就全聽見了。   這一日,放了學的寶玉第一時間便又來到了黛玉房間,看望自己心心念念的林妹妹。   這會兒,黛玉獨自坐在窗邊,手持一本《牡丹亭》,看得津津有味。   原本在屋外伺候的紫鵑見寶玉又來了,剛想喊人,寶玉卻先一步將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朝她做了禁聲的手勢。   紫鵑見此,白了寶玉一眼,但也沒做聲。   她自然清楚,這二年,自家小姐和這寶二爺,是玩鬧慣了的。   且說寶玉躡手躡腳的進了屋裡,看見黛玉正專心讀書,又覷見書名是【牡丹亭】,便突然出聲打趣道:“好呀!竟然看這種閑書,當心我告訴三妹妹她們去。”   黛玉被悄摸進來的寶玉嚇得心裡直跳,聽見是寶玉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用書捂著心口嗔怪道:“你這人,怎麼偷摸就進來了,你要告訴她們,隻管告去。”   又白了寶玉一眼道,揶揄道:“難道我看這些書,還耽誤了考取功名不成,再者,你怎麼知道這是閑書,看來,你也是看過了這些閑書的,那我得了空,可要告訴二舅舅。”   寶玉聽了,隻感覺這些話盡數在往自己要害上招呼,尤其是聽到黛玉搬出了賈政,更是徹底敗下陣來,忙賠笑道:“好妹妹,我這是與你玩笑哩,下次你要看這書,也記得叫上我,我與妹妹一起來看,豈不更好。”   “哼!”黛玉見他如此,別過頭去,又自顧自地拿起牡丹亭看了起來。   寶玉見黛玉這會子又不太願意搭理他,便道:“好妹妹,我這次來,是又有新鮮事要與你說哩。”   黛玉又放下書道:“怎麼就跑到我這裡來說了,最近不是新來了個寶姐姐,大方得體,知冷知熱,昨兒你不是去了她屋裡,今兒怎麼就來我這裡了呢?”   寶玉一聽,頓時急了:“寶姐姐不過新來,所以我才去她那邊瞧瞧,平日裡若有了新鮮事,怕妹妹長久待屋裡頭悶得慌,我自是頭一個跟妹妹你來說的。”   “哼,蠢材,我不過隨便說說,你急個什麼!”黛玉柔聲道,“有什麼新鮮事,還是快說吧。”   “好妹妹,還記得我前天與你看的那兩首詩詞嗎?”   “自是記得。”黛玉不解其意,因問道:“莫非是那作詩之人又出了什麼新作?”   寶玉聽黛玉發問,頓時來了興致,拿起黛玉的茶碗喝了一口道:“非也,而是那賈瑜乾了一件轟動京城之事。”   黛玉聽寶玉這麼一說,也被勾起了興趣,笑道:“轟動京城?那必然是非常之事了。”   “然也,林妹妹可還記得上回尤氏大嫂子請老太太和我們過去東府賞花的事吧。”   這裡的尤大嫂子,自然指的是賈珍之妻尤氏。   黛玉道:“自然是記得,可這與你所說的賈瑜何乾?”   寶玉道:“妹妹莫急,且聽我將後事慢慢分解.....”   聽著寶玉賣了半天關子,遲遲不講到正題,黛玉突然嗤的一聲,拿書掩嘴笑道:“這賈府的寶二爺,怎麼這會兒竟像個市井裡頭的說書先生。伱要再繞彎子,我可不聽了。”   寶玉聽了,怕真惱了黛玉,就將聽來的賈瑜舉獅破門這事兒,並前後因果,前前後後一齊給黛玉說了。   黛玉聽完,卻是隻信了個大半:“我看你也是道聽途說來的,不去甄別真假,就直跑來與我說了,千斤重的石獅,我可不信他真能舉得起來。   倒是珍大哥那邊,人家父母雙亡,珍大哥還占了人家的祖宅不還,屬實有些過了...”   “別說妹妹你不信,我起初聽了,也是不信,因而下了學,特意繞道東府大門前去看過了,你猜怎麼著...?”   寶玉說著,又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方才接著說道:“那珍大哥府上的門,果然破了一個大洞,門口的一隻石獅子,也真不見了。”   黛玉看寶玉又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原先的懷疑去了大半,不禁出神喃喃道:“莫非這世間,真有如話本裡所寫的文武雙全的奇男子?”   隻是,如今既然發生了這事,那人,之後恐怕是不會受整個賈府待見了。   寶玉平日裡隻顧在後院玩鬧,她卻總是在平時默默留心著這府裡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   中午的時候,賈瑜決定還是先到祖宅去上一趟,看看正住在裡麵的租戶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實在不行,他打算多少掏點銀子作為補償,讓其搬到別處去租住。   沿著腦海中的記憶,步行了有兩刻鐘之後,賈瑜來到了一處類似四合院的一進的院子門前。   截止至十一歲,他都是在這裡長大的,看著麵前這個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他心裡隻感覺五味雜陳,記得小時候,住在這裡是那麼寧靜。   自從他去了白雲觀之後,一晃眼,五年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院子門的緊閉著,但沒有落鎖,站在門外往裡麵望去,西側廚房位置的煙囪正冒著青煙,顯然院子裡是有人正在起火做飯。   就是不知裡麵住的究竟是什麼人。   略微觀察後,他抬起手,輕輕叩響了院門,一連敲了好幾下。   隨著“篤篤”的敲門聲響起,不多時,院子裡麵就傳來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很快,門就被打開了。   開門的是戴著頭巾的中年男人,身材有些矮小,留著兩撇小胡子。   那中年人見門外是個生人,眼神立時便有些警惕起來,兩手把著門扇問道:“你是?”   賈瑜拿出房契展示在對方眼前,淡淡道:“賈瑜,相信已經有人跟你說過了。”   那中年人一聽,眼神微微一縮,隨即換上了笑臉:“啊,原來是瑜大爺,小的蔣四,昨兒寧國府的賴管家專門來和我說了的,說您就是這院子以後的新東家。”   賈瑜聞言眉頭一皺,糾正道:“不是新東家,而是這院子原本就是我家的。”   李四見賈瑜不快,連忙改口:“啊,是...是,小的方才口誤了,瑜大爺,您請先裡麵坐,吃碗茶再說。”   他自然也是已經聽說了賈瑜砸人家大門的“光輝事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免對其有些發怵。   “不了,有話這裡說就好。”賈瑜謝絕了李四的邀請,隻是隔著門往院裡瞧了瞧。   院子裡大體格局還是與以前相同,隻是裡麵擺放的東西換了樣。   李四也沒再邀請,而是道:“瑜大爺,賴管家說了,以後我們就將租金交給您就好。”說著像是早就準備好似的,從懷裡掏出一頁紙來,“這是原先的租契,您請過目。”   賈瑜沒說什麼,接過租契就看了起來。   但不多時,他就變了臉色,沉聲怒喝道:“欺人太甚!”   賈瑜之所以這麼生氣,全因為這張租契上所寫的內容。   租契上麵有一些條款,大意是:租金一年二兩,一年一交,租約還剩五年,若有其中一方違約,作為補償,違約者當支付與這座院子價值相當的銀兩給另一方。   這租契是個人就看出有問題,他家這院子別說租金一年二兩,就是收一月二兩那也算少的。   而且租期剩餘三年,違約者要支付與這座院子價值相當的銀兩給另一方,這就相當於自己要是讓這家人搬走,就相當於要把這套祖宅賠給人家。   試問天底下,會有這樣損己利人的房東嗎?   不用說,這一切肯定是賈珍父子在背後作祟!!!   這時候,他終於想起原先是哪裡不對了,按理說,租契一般是一式兩份,房東和租客各執一份。   但賈蓉和賴二,隻給了自己房契和一把沒用的鑰匙,但卻唯獨沒有給自己租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