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趁著剛才賈琛在人市上挑選奴隸的時候，丫鬟紅兒已經伺候著自家小姐墜香換了乾凈的衣衫，大致擦掉身上的血痕。 　　喜兒看著兩個姐姐美貌又柔弱的樣子，心中也感到不忍，跟著在一旁幫忙，並且在心中做了計劃。一會恩公買來冰糖葫蘆之後，讓墜香姐姐吃3顆，紅兒姐姐吃2顆，自己吃2顆，因為墜香姐姐臉色白得嚇人，一看就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喜兒早上跟著爹娘來人市的路上遇到賣冰糖葫蘆的攤販時哭了一頓，在爹打屁股的時候，偷偷數過，一串上麵就是7顆。 　　馬車還沒有來的及走出市場，便遇到了奔馳而來的騎兵隊。賈琛讓馬夫把兩輛馬車都停在市場裡側的一個僻靜角落，等待著外麵平息。 　　待賈琛回到馬車車廂裡，墜香的表情一凜，她穿著一身灰色的粗布衫裙，頭上的發髻簡單挽起，墜著一支粗糙的木質發釵，雙眸如同點漆，臉色蒼白如紙，唇上也無些許血色，身體不住的發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寒冷所致。 　　“還真是美麗凍人啊！”賈琛揶揄一句，然後扔給她們三件花布棉襖，道：“穿上吧，別凍傷了。” 　　墜香和紅兒在猶豫，天真燦滿、臉上帶著嬰兒肥、身體敦實的喜兒倒是如獲至寶，拿起一件穿上，雙手抱在胸前道：“好暖和啊，謝謝恩公。” 　　隻是，在說話的時候，雙眸眼巴巴地看向賈琛手裡提著的包裹，嘴角不停地翕張，似乎在期待什麼，但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賈琛看著覺得好笑，故意逗她，沒有立刻把冰糖葫蘆拿出來。 　　墜香抿了抿嘴唇，說話的氣息很弱，道：“軍，軍大爺，你答應的，什麼時候放我們走？” 　　“當然是在一個合適的時候。”賈琛老神在在地坐在馬車車廂中，與三個女孩隔得都很近，細細地打量著墜香，確實有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眉宇間還帶著一股決然的英氣，難怪能做出那樣的驚人之舉。 　　頓了頓，賈琛撩起馬車的車廂窗簾，讓她們看到人市上的慘況，笑道：“如果你現在想走也可以，不過我敢肯定，你們下車後，要不了一刻鐘，就會出現在這裡的某個店鋪裡。” 　　墜香的眼神越過車廂窗戶，仔細端詳了一會，然後縮了縮天鵝般白皙的脖頸，眼眸中蒙著一層氤氳水汽，沒有再說話。丫鬟紅兒見自家小姐已經妥協，便穿起剛剛已經瞄了好一會的花布棉襖。若小姐執意要走，她是不肯留下的，也不會要這個棉襖。 　　“小姐，真的很暖和。”紅兒穿上了棉襖之後，杏眼骨溜溜的轉著，滿臉驚喜，感覺被一種溫熱的幸福感包裹著。隨即，拿起另一件棉襖，展開遞給墜香。 　　墜香也不再推辭，伸手穿上棉襖，感受著長久以來所沒有過的溫暖，沉吟片刻，螓首微低，小聲道：“謝謝。” 　　剛說完，“咕噥”一聲，墜香的肚子竟然叫了起來，顯然是很久沒吃東西，五臟廟都開始抗議了。隻是這不太文雅的聲音，讓剛才還敢手刃仇人的女人臉色唰地紅了些許，低頭看著自己的裙袂，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果然，飽、暖作為最基本的需求，一樣得到滿足之後，另一樣會變得更加急切。 　　丫鬟紅兒清秀的臉上帶著焦急，但不敢向賈琛要吃的，她剛才是見過這個韃子親衛殺人的樣子，簡直比戲文中的那些將軍們還要兇狠萬倍。 　　喜兒倒是沒有見到那血腥的場麵，她還惦記著自己的冰糖葫蘆和大肉包子，試探著道：“恩公，墜香姐姐餓了，要不我們一會在街上，給她買個冰糖葫蘆或者包子吧？” 　　恩公，你要聽清楚哦，不是我想吃，是墜香姐姐餓了，我才提建議的。她在心中補充。 　　賈琛笑了笑，揉了揉喜兒不長的頭發，還好韃子沒有讓女人留鼠尾辮，不然喜兒就沒有這麼可愛啦。喜兒鼓了鼓腮幫子，甩了甩自己的頭，心中有幾分煩悶，很想大喊一聲：“不給冰糖葫蘆，別碰我！” 　　可她正想用手撥開賈琛的手臂之時，看到賈琛另一手從包裹中拿出了一個紙包，揭開，裡麵竟然是冰糖葫蘆，而且一共有三根！還有10來個大肉包子！ 　　喜兒的眼神頓時就直了，不再理會壓在自己頭上的手，大有一副“早知道有這些好吃的，別說壓頭啦，就是壓其他地方都行”的豁達，雙眸笑得變成了月牙，雙頰帶著兩坨紅暈，扭捏地道： 　　“恩公，這些……是給我們的嗎？” 　　賈琛笑道：“對呀，冰糖葫蘆一人一根，大肉包子一共有12個，你們分著吃吧。”又對坐在對麵的墜香道：“不管你以後想去哪裡，現在得保證自己不餓死。” 　　喜兒很有禮貌，拿起冰糖葫蘆先分給兩個姐姐，然後拿起屬於自己的那一根遞給賈琛，堅持道：“恩公，你先嘗第一個吧。” 　　若不是知道這小姑娘隻是帶著屯子裡孩子的淳樸，賈琛簡直要以為她在委婉地懷疑有毒。找書苑 www.ｚhaoshuyuan.com 那邊的兩個女人也沒有動，估計她們確實有這種懷疑。 　　防人之心不可無，賈琛也理解，便吃了喜兒的一顆冰糖葫蘆，又吃了一個大肉包子，裝作陶醉的樣子，道：“真香！” 　　實事求是的評價，這些東西和後世的街頭小吃比起來，都差得太遠，不論是甜度、口感都是如此，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賈琛吃完之後，喜兒開始歡天喜地的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發出“嘖嘖”地贊嘆聲，以及“真好吃，太好吃了吧，好甜呀”之類的驚嘆聲。 　　墜香原本還有一點無功不受祿、貧者不受嗟來之食的骨氣，但被喜兒這敦實小姑娘的賣力吃播給整破防了。 　　也拿起一個包子，像小貓咪一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墜香拿起來之後，她的丫鬟紅兒才拿起包子。 　　或許是這些食物的誘惑太大，或許是墜香餓得太離譜，吃了一會之後，她吃得越來越急，嘴角也揚起了一絲笑意。看到小姐主動吃東西了，紅兒的淚水蓬地流出來，她摸了摸淚水，拍著墜香的後背，防住她噎住。 　　而此時，馬車內外已是兩重天。馬車外的喊殺聲已經越來越大，遼東經略李再晉的參將李棟帶著的騎兵隊沖進人市之後，開始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人。皮甲騎兵對陣步兵尚且是單方麵屠殺，何況麵對市場上的那些生意人和被綁著的奴隸。 　　騎兵們砍殺的時候不像戰場上那麼嚴肅，倒像是辛苦了一年的農民在收獲成熟的蘋果，臉上洋溢著笑容和喜悅，每殺一人，便砍下頭顱，再用長槍挑起，掛在馬上，然後再殺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