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榛哪裡敢答應?趕緊找些由頭堅決推辭,好在種彥岑聽了之後並未強求,又盯著趙榛看了一眼,然後一句話不說,一揮手讓他走了。 趙榛如蒙大赦,趕緊溜之大吉。 種彥岑卻調轉馬頭,端坐在馬上,注視著趙榛的背影一路遠去,麵帶微笑,若有所思。 趙榛隻覺得背後有雙火辣辣的眼睛盯著自己,所以始終不敢回頭,揣著忐忑的心,硬著頭皮一直往前走,待轉過了一個街角,才敢偷偷往後看,見身後空無一人,方舒了一口氣。 夏言聽趙榛提過種彥岑,見微知著,察覺出方才的氛圍有些微妙,不由地提醒趙榛道:“殿下,那人莫不是種將軍?我觀他的神態有些玩味,怕不會已經認出我們一行來?” 趙榛也在回想這樁事,聽夏言這麼說,不禁微微點頭:“你說的沒錯,那人正是種將軍。你所言有理,我雖然剔除了易容,樣貌變化了,不過一個人的身材舉止很難偽裝,種指揮乃行伍中人,久經戰事,當十分警惕,十有八九已經認出我了。” 夏言不解地問道:“那麼他為何未揭發出來?” 這亦是趙榛感到迷惑的地方。夏言出聲詢問,他卻無法回答,隻好沉默不語。心中正在琢磨此事,忽然聽見前方一聲斷喝:“哪來的人?不知宵禁之日,夜間禁止路上行走麼!怎可擅自上街走動?” 趙榛抬頭一看,又是一處盤查的卡點,帶頭的人身穿衙役服飾,倒是開封府差人在此設卡。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群衙役已經沖了上來,“哢、哢、哢……”抽刀聲不斷,轉眼間五六個衙役將一行人團團圍了起來。 夏言急忙閃到趙榛的身前,舉起天丁神軍的牌子道:“官爺,我們乃兵部調發的民壯,受上官調遣去南城當值。” 衙役身後跟著一名捕頭,根本不聽夏言辯解,不由分說便讓手下拿人:“拿下!管你何人,宵禁時分肆意走動,先帶到府裡關起來,明天拷問清楚再說。” 夏言還想辯解,又沖過來幾名衙役,不分青紅白,將刀往腰間一插,掏出繩子便準備綁人。這算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對方人多勢眾,又仗著是官府之人,趙榛縱使有天大的理由,也沒有說理的地方,隻好按按手示意,讓手下之人稍安勿躁,先就範了再說。 衙役見這些人尚識實務,省了大動乾戈,便不再那麼強迫,笑嘻嘻地走上前道:“哎,這就對了,嗯……乖乖地背過手啊,咱輕輕綁了,可不免了遭罪受苦麼……” 倒是官爺一貫的態度,把百姓當作小孩一般看待,若聽話就哄一哄。 忽然有一人從後方急匆匆趕過來,不等走到跟前,行到半途趕忙大聲喝止道:“住手!” 那捕頭抬頭一看,認出了此人,表情有些驚訝,不過絲毫不敢怠慢,急忙迎上去行禮道:“王曹司!” 原來此人是開封府法曹王嚴恕。 趙榛不認識此人。不過他雖疾奔過來,但氣息毫不急促,到了跟前,先是一揮手讓衙役們退開,然後轉眼看了趙榛一眼,問道:“如今乃戰亂時期,開封府已下了宵禁嚴令,為何不守規定,這麼晚擅自外出?” 趙榛見他是個官兒,有心與他說理,便心平氣和答道:“我們都是自願入募的民壯,接上峰之令,到南城去值守,倒是這些衙役不講道理,不聽我們辯解,隨意將我們扣押了下來。” 王嚴恕也不去責怪衙役,隻對趙榛伸出手道:“既是民壯,將號牌拿我看看。” 趙榛依言將木牌掏了出來,遞給他。 王嚴恕拿在手中,不經意地瞅了一眼,眼中不由地露出厭惡之色,不過反應很快,眼色一閃而逝,隨即遞還給趙榛:“既然是兵部首肯的民壯,沒什麼好查的,你們走吧。” 說完,一揮手,讓衙役們讓開道路放眾人離開。 趙榛想不到能如此輕鬆地脫身,當下也不多話,沖著王嚴恕一抱拳,算是對他致謝,然後領著眾人轉身疾走而去。 王嚴恕靜靜地看著趙榛等人的身影,不理會身邊當值的衙役。他在開封府素有名聲,所以衙役都不敢上前招惹他,任憑他一個人候在原地。 不一會,趙榛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王嚴恕又等了片刻,確定趙榛等人走遠了,看準他們過去的方向,邁起小步,慢慢踱著跟了過去,一如那日清晨他跟在高邁、丁小苗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