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瀾端著冒熱氣的藥,重新踏進那間屋子的時候,就見得原本應躺在床上的人,已然起身,正站在窗前看著外麵不知在想些什麼,背影顯得孤寂而單薄。 “你有傷在身,怎的就起身了?”他走過去,將手裡的藥碗遞了過去,“這碗是些補身的藥,喝吧,也算是你遇到了我,我費了些功夫才將你從河邊挪回來的。等下我再給你診個脈,調整方子。” 蘇暖轉過身來,看向眼前救了自己的少年。她當時出了暗道,隻有一條路,是通往山林的,但另一邊是湍急的河流,傷心欲絕之下,她選擇了跳入河中,卻未曾想過自己竟會活下來。 心思翻湧的同時,她抬手行了個禮,低下頭時,再度看見自己破損裙擺處的血跡,眼裡閃過幾分痛處,但一瞬便收了起來,再次抬起頭時,曾經燦若星華的眼神已變得深邃平靜。 蘇暖先是張了張嘴,又比劃了一番,示意自己無法說話,又再度行了一禮表示感謝,這才在少年有幾分錯愕的目光中,接過藥碗小心喝著。 方才一個人的時候,她便發現了自己無法發出說話的事情,但相比較於突如其來的變故來說,這一點已經不會讓她太過傷心了。 “你是個啞巴?天生的嗎?”池瀾有些可惜的說道,仔細打量了一番麵前女子的容貌氣度,他眼裡更添了幾分憐憫。惋惜過後,這女子的一身狼狽更顯得紮眼了些。但想了想爺爺的意思,池瀾糾結了一會兒,還是輕拍自己額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先前你暈著,便暫時留下了你。但穀裡沒有女子,也沒有女子衣物。如今你也已經醒過來了,我見你應該也傷的不重,稍作休整之後便離開吧。”說完似是感覺太過冷血了些,他又接了句,“我會給你配幾副藥,放心,不收你藥錢!你伸手我探探脈。” 蘇暖摩擦著手裡的碗,低頭思量著。如今她尚且不知家中遭此大難的前因後果,更不知仇人是誰,身上也無銀錢,若是就此離開,也不知該往何處去。無憂穀,她知道這個地方,她聽爹娘提起過沐神醫的名諱,那是一個帶著傳說色彩的人物。她不自覺抿了抿嘴,雖說這少年救了她,她就此賴上,有些不妥,但…… 見麵前可憐的女子一直未曾說話,也沒有伸手,池瀾有些為難,“不是我非得趕你走……”話還未說完,他就在對方的動作中停了下來。 蘇暖空出右手比劃了下,見對方未曾理解自己的意思,忙走到桌邊把碗放下,沾了壺裡的水,在桌上快速寫了一句話。 跟著走到桌邊的池瀾,見到桌上娟秀卻正快速消失的字樣,有些驚奇,“你還會寫字呀!”說完見對方看著自己,原本死寂的目光透出一點期盼,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你問能不能留下來。如果你是想要一直留下來,我是沒意見啦,但爺爺不會同意的,最多隻能讓你留到傷好的。” 聽見這句回話,蘇暖並不意外,畢竟這是忘憂穀,她能在這少年口中真的爭得多留一段時間,已是讓她有些意外了,想著,她略顯急促的點了點頭,表示隻能留一段時間自己也是願意的。 見她如此,池瀾有些感慨,“那你便暫時留下吧,但說好了呀,傷好完後,你就得離開了。”說完後,他有些為難道:“你這身衣物恐怕得更換一番,但穀中實在沒有女子衣物,你若不介意,我去尋幾套乾凈的新衣,暫且湊合一下,你看行嗎?晚些我再看你的傷勢吧。” 蘇暖自是不會有什麼意見,點了點頭後,便見那少年拿了藥碗離去。 等待期間,她在屋內轉了轉,沒走幾步,便覺著沒了力氣,且身上隱痛,隻得緩步走到床上坐著。 再次折返回來的時候,池瀾手裡便多了兩套衣物,和一個藥瓶。他看向靠在床柱上發呆的女子,頗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唉……我不知你經歷,所以也無法勸阻你什麼,但活著總是最重要的。”邊說邊把衣物和藥瓶遞了過去。“我見你的狀態,自己更換衣物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說到這,他頓了頓,“不行也沒人能幫你換啊!這藥瓶內的藥膏是治療外傷的,你自己看著點擦吧。我就住你隔壁,有什麼你就叫一聲。放心,既然答應了,在你養好傷以前,是不會趕你走的。”說完後,池瀾離開了房間,順帶關上了房門。 看著自己手上明顯嶄新的男子衣物,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蘇暖心下有些澀然,此前她接觸最多的外男,也就言磊一人,那是她的未婚夫。如今卻得穿別的男子衣物,雖說是新的,但她心裡始終有些不易接受。可她知道,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現狀了。 隨著屋內時不時的吸氣聲,屋外逐漸下起了雨。 傍晚,池瀾端著膳食,剛準備敲門,房門便從內部被打開了。站在門內的女子,換下了那身衣角有些破損,但材質上乘的衣裙,此時身著青灰色不合身的男袍,顯得整個人瘦弱不堪。他有些不贊同的皺了皺眉,“你如今還是得少走動,才能好的快。”說完這句,似乎是覺得有些失言,他又補了一句,“我並沒有想著讓你快點離開的意思,但你畢竟有傷,早日好,你自己也早日輕鬆些。” 繞過她進了房門,將東西放在房中心的桌上後,池瀾又從袖中抽出了幾張白紙,一方硯臺和一支筆。左右看了看,放到了窗邊的桌上,“你比劃的我實在不太能看懂,我見你會寫字,這幾日裡,咱們就寫字交流吧。那桌上是你的晚飯,待會兒我再給你送一碗補身藥物來,那時候再探脈調整方子。”說完他便急匆匆的準備離開,走到房門處,又轉過頭來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了一下,“有急事得耽擱一下,不是我拖著不現在給你看,你可別介意啊!”說完這句,他才離開房間,並且匆忙間未曾關上房門。 當池瀾再次來到屋內的時候,桌上的空碗旁邊,放了一張寫了娟秀字體的紙,而那個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名諱的女子,伸手拿起那張紙,遞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