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爺爺你不知道，我今天可不是第一次見他，之前在城中街上看到他，身上被拉車的菜農濺了少許泥點，便大聲嗬斥，讓家仆用鞭子將菜農趕開，可知性情乖張。今日我故意與他辯論，激怒他，他就語無倫次，遇事無靜氣，這樣的男子我可看不上。” 　　“小若溪心高氣傲，隻是你那老爹又要頭疼。” 　　“我也不是差到嫁不出去吧，我喜歡有才情有誌向的偉岸男子，可是我老爹非要找個門當戶對的高門子弟，韓爺爺，你能不能幫我勸勸父親啊？” 　　“管不了，聖人有雲：君子不涉家務之事。” 　　“你老人家又騙人，聖人才不會說這個，舉世聞名的學問大家張嘴就來瞎話，說出去都沒人信。” 　　“嗬嗬，也罷，反正乘龍快婿也沒看上，就在我書院住上幾日，再順道遊覽一下西海風光吧。” 　　“行啊，我就白吃白喝幾日……咦，這怎麼還有個人？” 　　凡無憂看著一個紅衣少女怒氣沖沖地走到自己麵前，身材亭亭玉立，眉目如畫，一雙美目玲瓏剔透，麵色卻因生氣而漲得通紅。 　　“非禮勿聽，你這個人怎麼偷聽別人說話？” 　　凡無憂站起身來，看著款步走來的老者精神矍鑠，鬆風水月的氣質似乎與周邊勝景融為一體，氣度超然。心生好感，便向二人行了個禮。 　　“學生並非故意偷聽，隻是看見此間景色甚好，小憩片刻，未曾想在這後山荒僻之地，卻驚擾了姑娘和先生的密談。” 　　紅衣少女冷笑一聲，“油嘴滑舌，什麼荒僻之地，就說我和韓爺爺不該在這裡偷偷摸摸地聊天，看你年紀不大，卻話中帶刺，不像正經之人。” 　　給她這麼說，凡無憂啞然失笑道：“姑娘看著年紀不大，肝火卻是很旺。非意相乾，可以理遣;橫逆加來，可以情恕。學生絕非想要對姑娘擇婿之事有所了解，風吹入耳，聞人私密，學生道歉便是。”說完行了一禮。 　　紅衣少女反而更加生氣，“你……還說沒有偷聽，言偽而辯、記醜而博，其罪當誅。” 　　“還好姑娘口下留情，沒有把五惡的心達而險、行辟而堅、順非而澤也扣在學生的頭上，不知道在那位簪纓世胄的公子眼裡，姑娘算不算得上言偽而辯呢。” 　　“你！” 　　老者此時發話，“若溪，你錯怪他了，他來這裡在先，我們在後，不好怪人家的。” 　　少女的臉變得更紅了，勝過秋天的海棠。 　　老者看向凡無憂，笑瞇瞇道：“少年人，你不是書院的學生吧，我沒見過你。” 　　凡無憂抱拳道：“學生凡無憂，拜見韓山長。” 　　“你認得我？” 　　“隻是猜測而已，要謝謝這位若溪姑娘的介紹。” 　　此人正是當世聞名的大儒，南雅書院的山長韓參。 　　“來南雅書院，是遊學，還是攬勝？” 　　“南雅書院是人文薈萃之地，學生心向往之，隻是尚有要事要辦，無暇逗留，希望未來能夠再來此地拜謁。” 　　韓參微微一笑道：“南雅雖說地方有限，隻能容納部分學生，但還是歡迎有誌求學的子弟們前來旁聽。而且藏書閣中珍本善本也有不少，不妨看看。” 　　凡無憂很高興，連忙謝過，心道將來返回遠居山後，無事可以來此地讀書遊學。 　　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請等一下。”紅衣少女出聲叫他。 　　凡無憂轉身看著她。 　　少女有些羞赧，言語之間也不像剛才那麼風風火火，“剛剛之言有些……有些無禮，請你見諒。” 　　“姑娘不用介意，我也有不是之處，此事就此過去如何？” 　　少女點頭，“我的名字是百裡若溪，一百裡的百裡，宛若的若，溪水的溪。” 　　“凡無憂，平凡的凡，無憂無慮的無憂。韓山長、若溪姑娘，恕學生先行告退了。” 　　下山之後，凡無憂加快腳步，直奔久讓城而去。 　　城中最繁華一條長街，也是凡無憂遊覽的首選。 　　估衣鋪、當鋪、酒館、書肆，店鋪的規模比寧西城的要小一些，但書肆和經籍鋪數量要多很多，不愧文名在外。這恰好也是凡無憂興趣所在，一家一家逛過去，不知不覺消磨了一個多時辰。 　　他信步走進了一家叫做“集文閣”的書肆。 　　“小姐，這個局勢挺有意思啊。”長街一頭的酒樓二樓，一位身材瘦小的黃須老人與身穿紅衣的百裡若溪共坐一桌。 　　“駱伯伯，怎麼了？” 　　“視線範圍內就有三個殺手，分別是對麵街口兩個，我們所坐的酒樓前方一個，如果目標是剛剛的那個少年，那還是挺看得起他的。” 　　“殺手實力如何？” 　　“不錯。”說完瞇上了眼睛。 　　百裡若溪皺了皺眉頭，能得到身邊這位老人這樣評價的殺手，那是真的不錯。找書苑 www．zhａoshｕyuａn.com 　　“凡無憂的實力如何？” 　　“我看不出，但根據他身上氣息的充沛程度來判斷，應該境界不高。” 　　“那不就是死定了嘛。”百裡若溪有了一點著急的神色。 　　老人玩味地看著她，沒吱聲。 　　百裡若溪臉上微微泛紅，分辯道：“駱伯伯，我可不是要多管閑事，上午在書院見過麵，所以才問一問。” 　　“要是他真的該有此劫，我也不好插手。” 　　“溪兒懂得，江湖事江湖了，不能任由著自己心意。” 　　“你懂得就好，不過你既然如此說，還是想插手，莫不是你對這少年有好感？” 　　“我有感覺，他不是奸惡之徒。” 　　老人再次閉上眼，“道理很淺白，隻不過既然若溪你有意，百裡家又何需管這些道理，隻要小姐你一句話而已。” 　　百裡若溪的臉騰地紅了起來，平時爽朗快語的她卻喃喃不知道說什麼。 　　老人一笑，自顧自閉目養神。 　　“集文閣”應該是長街上比較大的一間書肆，除了各種珍本善本外，文房四寶也是頗多精品。 　　麵容俊朗的少年拿起一盒六枝裝的小毫，覺得甚是精致。旁邊憨態可掬的胖老板放下手中書，過來給他介紹小毫的產地，態度殷勤但不令人厭煩。 　　警兆突現。 　　笑容仍掛在臉上的老板似乎要接過他手中的毛筆盒，右手卻突然加速，四指並攏直直地戳向他的氣海所在。 　　少年來不及回頭看，卻知道有一件東西正插向自己的後腦。 　　是一把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