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凝聚全身靈力於右手,蓄勢待發。 凡無憂看著她如臨大敵的模樣,淡然一笑道:“映雪夫人,深更半夜,在這靈前相見,我們是不是可以談談了?” 映雪右腳向前踏出一步,沒有說話。 凡無憂接著道:“如果你打算出手,驚動了其他人,那之前的種種布置就都落空了,豈不可惜?” 她準備邁出的左腳停住了,問道:“你知道些什麼?” “我還是那句話,不會站在許夫人或是映雪夫人你一邊,我不是你的朋友,但也不是你的敵人。我有三個推測,夫人願不願意聽一下?” “哦?” 凡無憂氣定神閑,徐徐道:“先說第一個,夫人對外宣稱是人界三重巔峰的水準,顯然是隱藏了實力,依我看來,應該是地界二重或者三重的水準,以後者可能性為大。” “我今晚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窺探之下,這不難猜。” “的確如此。” “那你也知道我為何要隱藏實力嘍?”映雪麵帶嘲諷。 “這同樣不難猜,隻要說了我第三個推測,一切不言自明。” “你接著說。” “至於第二個推測。”凡無憂壓低了聲音,稍稍靠近映雪說了一句話。 映雪無法保持冷靜,驚呼道:“你怎麼會知道?!難道你是返老還童的天界神仙?” 凡無憂笑笑道:“那倒不是,不怕夫人知曉,我的修為並不高,距離夫人還有很大距離。不過我有一位既聰明又特別的好朋友,是她察覺到許莊主屍身的異常,更何況夫人的反應已經驗證了我的猜想。” 映雪神色變得異常冷酷,道:“你自承修為不如我,難道不怕我殺了你滅口?” 凡無憂搖了搖頭,道:“修為高不高是一回事,能不能殺了我是另外一回事,我並非狂妄,雖說夫人實力不俗,想殺我恐怕沒什麼可能。” 他再道:“夫人心神已亂,在目前情況下,毫無勝算。” 映雪點點頭,問道:“那第三個猜測呢?” “你們苦心孤詣,精心布置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那位大修士丁元豐。” 映雪大吃一驚,幾乎忍不住就要出手,凡無憂伸出右手,示意她冷靜下來。 映雪厲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叫凡無憂,平凡的凡,無憂無慮的無憂,途經此地,受悟明大師所托來見止落山莊莊主許攸,從你與許莊主共同謀劃此事來看,我可能會是站在你這邊的人,我所要知道的,是你們為何要如此做,因為就我眼前所見,明日此地可能會非常慘烈,我沒有任其發生的理由。” “這個計劃我和許攸沒告訴任何人,你是如何推測出來的?” “其實是你告訴我的。” “我?” “我問了你兩個問題,首先是許攸的死因,夫人有著最大的嫌疑卻絲毫不關心,也不以為意。可在許夫人的口中,莊主對你一見鐘情,你們感情也是極好,所以要麼你心如鐵石,要麼別有內情,夫人覺得我會猜哪個?” 映雪眼中泛出隱隱淚光,黯然道:“許攸是個很好的夫君,是我沒有福分。” “其次是兩位公子的去向,大公子修行之人,居然會為了一樁生意大老遠跑到東煌,這很不尋常,我能想到的理由是應該是刻意為之,想讓他遠離此地。 至於少公子的去向就更蹊蹺了,似乎所有人都不在意他的行蹤,夫人也是淡然答我,隻是我總覺得不太對,便向下人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被住在附近的表嬸接去了,這位表嬸算是你的閨中密友。 莊主雖然肉身已亡,可魂魄未散,且內丹凝聚,加之夫人隱藏實力以及將親近之人送走,這種種跡象表明你們是想心無旁騖地與人對敵,這個人會是誰呢?” 凡無憂稍稍停頓了一下,看映雪的表情反而慢慢平靜下來,繼續道:“許莊主豪情好客,一向不與人結仇,與兩位夫人也十分和睦,一切都是從三月之前你師叔的那封信開始,你們開始了從未有過的爭吵,你把自己變成了潑婦,可我見你第一麵就知道那不是你。 還有重要的一點,我提到丁元豐時你的反應,不是靠山來到時的喜悅,而是……蔑視和厭惡。” 映雪嘆了口氣,道:“凡公子,我很佩服你,我和許攸自以為天衣無縫,隻等明日蓄勢一擊。卻輕易被你看穿了,隻希望丁元豐不要像你一樣聰明,讓我和他的心血白費。” 凡無憂深深地看了映雪一眼,映雪雪白的臉頰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蒼白,他誠懇道:“夫人,自從知曉你和莊主的計劃之後,我對你是言不不盡,然而恕我直言,想要擊殺一名地界四重巔峰的修士絕非易事,更何況你們的計劃中有一個非常大的風險讓我不能袖手旁觀,我的問題隻有一個,夫人和莊主為什麼要這麼做?” 映雪似乎下了決心,道:“想要知道原因,可以跟我來。” 說完纖腰一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毫不費力地越墻而出。 凡無憂暗贊一聲,也跟著她而去。 出了山莊向東,不過三四裡地,有一個不大的村莊,映雪輕車熟路地來到其中一個兩進三間的小小院落,輕輕敲了敲門。 過了半響,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拿著燭火,睡眼稀鬆地過來開了門,看到映雪和凡無憂很是吃驚,映雪沖她點了點頭,問道:“銘兒呢。” 婦人低聲道:“睡得沉著呢。” “我看看他。”說完示意凡無憂一同進屋。 來到屋內,在昏暗的光線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睡得十分香甜,映雪看了半響,對一旁的凡無憂道:“走吧。” 凡無憂跟著映雪回到止落山莊的院墻下,映雪停下了腳步,對凡無憂道:“凡公子,請恕我不能將所有事情全盤托出,我和許攸所承受的種種苦難你無法感同身受,但公子如此機敏聰慧,相信明日見到丁元豐之後就能懂得我所說的一切。我不敢奢望你能幫助我們,如能以仁心為上,庇護眾人,我代許攸拜謝公子。” 說完盈盈一拜,說完站起身來,翻墻進去了。 凡無憂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極高極遠處的飛空艇上,一個僧袍邋遢的和尚扒在艇的邊沿,沖著天上的星星眨眼睛。 口中低聲念著兩句偈語。 一切福田,不離方寸。 從心而覓,感無不通。 翌日,九月初五,宜訴訟、下葬,忌嫁娶、求醫、遠行、移徙。 止落山莊莊主許攸病逝,作為本地大戶,親友眾多,報喪人一批批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