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子,你別急,上次你是見過我們師父的,不瞞你說,他是個修道之人,也教會了我們一些。不知道你們那位仙師怎麼樣,但我也能幫你們看看水土有什麼問題,若是我不行,我還可以請我家的人來幫忙。”
幼蕖可不是說空話,她是真心要幫忙。且不說她與這裡有一段緣法,便是平白遇上,也該盡修道人的本分。
道,是天之道,也是人之道。扶弱救急,憐惜蒼生,既是修道界的規矩,也是修道士的體應天心。
蕓蕓眾生雖然沒有仙根法力,卻勞作創造萬物,支撐起這一方世界。
農民耕作,商賈流通,工匠創作,士人明理,萬千年來於無形無覺間一點點匯聚出世界框架,形成這世間情理規則。凡人億萬,是青空界的底層,也是基礎,沒有這底層與基礎,哪有高高在上的修道界?
修道之人最初也是來自基數龐大的凡人,凡世間欣欣向榮,人煙繁盛,擁有靈根者便也不斷湧現,才有修道界的生生不絕。
修道之人占盡世間靈氣,等同於享受下方萬民供養,自然要為民生貢獻力所能及的作用。
若為一己之私荼毒生靈,那便是修道界的公敵。若冷漠置身事外,也無法在道心上有所進益。故而各大門派都有令弟子扶助一方生靈的歷練,是必須任務,也是情理應該。
撇開這些道理不談,幼蕖純粹是出於真心要幫這處民風淳樸的小村莊。
“真的嗎?”
李嬸子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原本也猜想那一次來的師徒幾人有些不凡,畢竟,那樣不俗儀表的師父與弟子在凡人中已經少見,還能穿越重重山嶺到得此處,身上一絲兒灰塵也不沾,肯定有些神異。
青空界的仙人眾多,便是偏遠山村,也知道許多仙家修道的傳說,那些雲霧飄渺的仙山上,是真的有仙人。有時天空一道亮光穿梭,大家都相信那是仙人的劍光。別的不說,來幫他們李家莊驅除癘氣的,不就是位仙師?
李嬸子印象極深,淩砄帶弟子來時,不見車馬,不染征塵,倏忽而來,飄然而去,肯定不是普通凡人!不過,那位淩砄仙長太過和氣,弟子們又極憨厚,小姑娘頭發亂得像鳥窩,接下來又看到老八小九兩人那般能吃,啃個餅子啃得滿臉都是,這與傳說中的仙風道骨太不符合,便令她有些疑惑。
“嬸子放心,我出去看看,這裡沒什麼兇險,就是有些奇怪,我說不定能幫上你們。”幼蕖輕輕拍了拍李嬸子,照顧她躺下,自己出了門。
對平民來說,聚落附近的水脈最為重要。按李嬸子的說法,那場奇怪的風暴過後,河流便變得渾濁不可飲,連魚鳥都不能生存了,那這塊地方的蹊蹺之處,應該是在那條河一帶。
足下已經是河床了,兩邊寬寬的乾涸龜裂的土層完全看不出這裡曾經是一條大河,隻有中間一條細細的水流在茍延殘喘。走了不久,河流突然改了個方向,離開了原先的河道,拐並入了另一條小河。看來,這河不僅水枯了不少,還改道了。
這就奇怪了,按理說,發洪澇災害的時候,水流過寬過急,是會發生決口改道的情況。而這河枯成這樣,怎麼還改道了?
神色凝重的幼蕖繞著改道的河床轉了兩圈,河床雖然乾枯,那種潮濕不潔的氣味卻比其他地方明顯。
突然她停住腳步,腳下土麵的裂紋有些奇怪,似乎有某些規律,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人為所致。二哥曾經因為山洪爆發危及山下的七舍村,試圖改過少清山下鹿飲澗的水道,但被師父製止了,說是救險可以,卻不許他用法力乾涉人世規則。
二哥聽了師父的話,沒去動鹿飲澗的水道,卻手癢得很,起了頭的工程不做完他都睡不著覺!二哥便在自己居住的澗底居附近刻了各種陣符,把改水道的法陣做完,還讓大家去幫忙操縱水流,終於成功改了水道,好生過了一把癮。
所以幼蕖對這種陣符印象很深。
這大河的改道,難道是人為的?那這一帶的變故,也是有人動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