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善從舉著手中的空葉子,“我吃著倒是有幾分新奇,順便想起來,你與雨因雖然輩分不同,但都是同時進門,先前又住在一起,情分自然要好些。你與雨因可多往來往來,道術劍法互通一下,也有助於進益。就像這閑情偶寄,雨因烤的黃風獐子腿亦甚是美味,你們不妨交流一二,也可作為修煉之餘的一種調劑。”
“……”幼蕖遲疑了一息,還是答了,“弟子遵命。隻是田小師叔比弟子忙得多,弟子見她次數不多,隻怕田小師叔無暇抽空。”
她真不是小氣,可是,她和田雨因互相看著都別別扭扭的,難道她要巴巴地找過去說交流廚藝?隻怕田雨因自己就不答應!
田雨因在別人麵前談廚藝還可以,要是讓田雨因在她李幼蕖麵前談如何料理食材,嗬嗬,隻怕田小師叔她自個兒就不自在。
這種微妙的尷尬,隻有她們兩個人能體會。
這就無法跟善從說了。
善從見幼蕖如此答,他多活了許多年,如何看不出來幼蕖的敷衍之意,不由生出不滿:“你們二人同在馬頭峰暫住時,不是也交流過廚藝麼?雖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同門情誼就是這麼培養起來的。人又不是修道的傀儡,同門閑來家常一二,才是日常相處之理!”
“真君如何得知我與田小師叔曾交流過廚藝?”幼蕖仰首問道,很是好奇。
善從頓了一下,又道:
“你們這不是同住在馬頭峰麼?我方才又聽你講述這獐子腿的做法,與雨因的大差不離,故而想是你們曾互相交流過。莫非是我想錯了?你們二人各自的手法其實本來就都是自個兒的,隻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做幾個菜的事,也不是什麼大事。幼蕖本來懶得巴巴地去解釋緣由,隻是善從這一臉都寫著她李幼蕖占了他家弟子田雨因的好處是怎麼回事?
要是說清楚,倒顯得她幼蕖好生小氣,拿著蠅頭小事硬來顯自己的能耐,還踩著人家得意弟子的麵子似的。可要是不說清楚,善從還以為他家田雨因對她李幼蕖有多好呢!
他就不想想,田雨因就那麼巧?巧得正好符合了他的期望與胃口?
算了算了,反正說的也是實話,不怕被人知曉。
“弟子因吃不慣辟穀丹,在馬頭峰時,與幾位姐妹閑來無事,便時常尋些食材做來吃。田小師叔起初並不甚愛這些腥膻之事,隻專注於修煉。後來許是見弟子吃得香,便愛找弟子學做一些烤肉之類,弟子便在做的時候隨手教她了些。那時已經是時近內門弟子選拔之日了,弟子對田小師叔還能有這樣的閑情,很是佩服的。”
幼蕖眉眼不動,淡淡地陳述了幾句。她說的每個字都是事實。
善從一愣,看這丫頭的模樣,也不像是撒謊,他的神識之下,小丫頭心跳都沒一下亂的,氣息也平穩,應該沒假話。何況,這也沒什麼值得編謊的。
隻是,這話裡的意思有些……
雨因不管是因為什麼緣由成了他的弟子,隻有他最有數,別人如何能把握他的心思?而且,收徒的事早就塵埃落定,這小丫頭的這番話又如何動搖得了事實?他來得突然,問得隨機,小丫頭更不會準備好了話頭等著他來問,好用來壞了雨因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善從心裡一時復雜難言,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好像咬了一口不夠新鮮的烤肉,不至於變質,卻挺鬧心的。
“呃……這黃風獐啊……”善從生硬地轉換了話題,卻還是繞不過吃的,“還有什麼其他做法嗎?我方才聽了一句,你是用什麼果皮?不用紅寶橘也是可以的?”
四明道會最後散場時,善從依照先前的約定,請了各派帶隊真君真人來赴他的酒宴。原本他是指定要田雨因烤兩隻黃風獐子腿的,他覺得雨因做這道菜甚為拿手,而且樂遊門的寒翎真君等人就好這一口。
誰想到雨因開始答應得好好的,沒過多久卻有些慌亂地跑來說沒法做。
善從問她為啥,她麵露為難之色,道是烤製黃風獐非得有最後一道工序,要灑上紅寶橘的汁水才能去腥增香,不然就太過油膩,反而壞了胃口。
可是,四明山偏偏不出產紅寶橘!
這道美味的烤獐子腿便做不成!
東鄂州不產紅寶橘。善從這才記起來,這種果子沒甚麼靈氣,沒在他印象裡起過作用,便不曾用心來記。自然,誰都不會來特意移栽不實用的普通果子樹。
田雨因眼圈都紅了,囁喏著道:“是弟子疏忽了……要不弟子連夜四處找找,看看附近的山上有沒有紅寶橘?或是,發劍書回去,讓宗門派人送一些來……”
善從雖然愛好美食,也存了心要掙個麵子,但他並不是不顧實際好大喜功之人,哪能為區區一道菜興師動眾?便就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