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四十九 棋路走同步(1 / 1)

清都仙緣 可與語 4512 字 8個月前

大家坐上去? 坐到哪裡去? 棋盤上似乎並無安坐之處。 眾人看向廉穀主,隻見他曲起食指,將手邊案幾上水晶盤“叮當”一敲。 那隻水晶盤立時騰空而起,團團飛上半空,方圓十數丈許,透明若無物。 見那廉穀主率先飛起,眾人不須提示,亦隨之飛上半空,在水晶盤上盤膝坐下,自然分作了兩方。 自水晶盤下瞰,棋格歷歷,盡收眼底,幼蕖與鄺沅帶著樹葉形的眼罩,正靜待指令,俱是氣度從容,不見絲毫忐忑。 “大宗弟子,果然不同凡響,”廉穀主贊了聲,他端坐中央,左右看看,“兩位誰執先手?” 胡嶠濃眉一挑,此時可不是謙讓的時候,隻怕魔門要搶先手,他得強硬一點,至少,也要猜枚碰運氣,讓老天決定誰先誰後。 豈料張文可笑容可掬地將手一攤,示意道: “祈兄,你先請!” 魔門的人該不會這麼好心,但先走不吃虧,胡嶠閉上了正要張開的口,祈寧之便也不推讓,垂眼看著棋局,略一思索,道: “前行三步。” 聽到指令的幼蕖依言前行三步。 張文可不慌不忙地也開了口: “前行三步。” 棋盤之中,鄺沅亦是前行三步,軌跡與幼蕖完全相同。 棋局左右對稱,布局路線俱是相同,兩枚棋子走出了一模一樣的第一步,便如鏡像映照一般。 祈寧之皺眉看向張文可,他就說!怎麼剛剛這廝讓他先走,哪來的好心? 胡嶠等人亦心生納悶,魔門的人卻個個眉開眼笑。 張文可嗬嗬一笑:“巧合,巧合!” 他轉而去問廉穀主: “走同樣的路數,不違規罷?” 廉穀主笑得一團和氣: “不違規,不違規!怎麼下都行,隻要不私下提點,都沒問題。” 張文可一派斯文,伸手示意:“祈兄,該你了!” 祈寧之不能在此時對這廝的無賴之舉動氣,隻能專心凝視棋局,幼蕖麵前有數方巨石,石上有蠍群盤踞,前路尚長得很,他該如何減少此時幼蕖靈力的消耗? “左行三丈,復前行五尺。” 祈寧之慎重地下了第二步棋。 他有預感,對麵張文可笑得不懷好意,隻怕這第二步這廝還有花樣。 果然,祈寧之剛剛說完,對麵緊跟著—— “左行三丈,復前行五尺。” 張文可又慢條斯理地將同樣的棋路復述了一遍。 下方,鄺沅自然亦是與幼蕖行了同樣的方向與步數,路過與斬滅的怪獸棋子亦是相同。 這樣一來,魔門的用意就很明顯了。 “張文可!” 不待祈寧之質問,盧瀟瀟先發火了:“你們魔門這是何意?” “何意?”張文可一攤手,“無意啊!祈兄想的,正好與鄙人想到一塊去了,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正如是!可喜可賀!來來來,我張文可敬祈兄一杯!” 說著,舉杯示意,不等祈寧之接話,他仰首飲盡杯中酒,還將空杯有意亮了亮。 他身邊的同伴徐建清趕緊跟著附和: “是啊,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同坐對弈,動什麼火嘛?噯,我們還讓你們先走一步了,不然,不就是這位祁師兄跟著我方亦步亦趨麼?該是我們要來問貴方是何居心吶!” “嘿,可不是!你們下你們的棋,還能管我們想怎麼走哇!”邢老三也插了進來,揪著自己的小山羊胡,笑得甚是猥瑣。 “都說道門寬柔大量,怎麼如今這風格,還要管我們怎麼下棋?倒比我們魔門還要霸道呢!”曹遠跟著嘲笑。 “喲,八大派的氣度呢?胸襟呢?” 幾個魔修相互擠眉弄眼一番,“哈哈”大笑起來。 剛剛麵臨棋局要出力時,這幾人避讓不及,此時擠兌道門敵手,他們卻是顯出前所未有的齊心合力。 “簡直無恥!” 胡玉氣得臉兒通紅,可她罵人詞匯有限,這四個字已經是盡她所能了。 胡嶠輕輕按住她,他知道妹子沒有急智,話鋒上是爭不過對麵的,而且徒勞口舌而已,魔門已經如此行事,他們若沉不住氣,反而會趁了對方的心意。 “祁師弟,你隻管走棋。”胡嶠遞了一個冷靜的眼神給祈寧之。 祈寧之閉目片刻,靜下心來,垂眼去看下方的棋盤。 幼蕖雖然蒙著眼罩,但耳聽八方,神識掃過周圍一片,立時明了己身處境。 “刷刷”劍出如風,將周身防得風雨不透,不長眼的蠍群受挫後迅速散開,沒入巨石之下躲了起來。 另一邊,鄺沅亦擊退了蠍群。 張文可心內得意,這一招用對了! 這棋局他雖懂幾分,但不如對麵那個祈寧之。姓祁的那小子一看就是個貴公子哥兒,想來從小家學淵源,這些都是精通的。 棋局雖難,規則卻簡單,自己走自己的就行了,而不是常見的雙方直接廝殺。隻要安然走完六路,最後手一長,先拔下那麵偃星旗即可獲勝。 至於厚著臉皮跟在祈寧之後麵出棋,又有什麼丟人的呢?無恥是無恥了點,但是聖門的人還在乎這個麼?能贏才是要緊的。 姓李的那小丫頭先走一遭,就當是為鄺沅趟路。走過去無恙,鄺沅就跟著;走進了陷阱,鄺沅就改道。 反正後走一步的人不會吃什麼虧。 越想越得意,張文可的頭都晃動了起來,給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祈寧之看幼蕖走完了這一步,思索著該如何安排接下來的棋路。 幼蕖此時前方有兩種走法,一條路上蹲據著兩隻黑莽虎,另一條路上盤旋著一群少見的獅鷲。 世人隻曉得獅鷲性情躁裂,爪可裂石,又喜好群攻,但祈寧之托少清山浮香居裡那些雜書的福,更知曉這些鷹首獅身的怪獸對火係靈力尤為敏感排斥。 祈寧之瞅著那鄺沅所持靈劍透著火係靈力,料她應是身具火係靈根,足夠引起那群獅鷲的圍毆,實在是有心走這一步。 若將鄺沅引去獅鷲那條路,這些獅鷲定然不會令他失望,定會讓鄺沅好生吃點苦頭。誰讓那厚顏無恥的張文可每一步都與祈寧之部署得一模一樣?定然是入棋局之前就商量好了這樣的無賴走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幼蕖也會與這些獅鷲遭遇,雖然獅鷲對她未必有對上鄺沅時的暴烈,但鄺沅畢竟是築基後期,靈力充沛,小九的修為積累還是少了些,此條路線會耗費她不少靈力。 兩相權衡,祈寧之雖然想坑鄺沅,卻不能冒著將小九拖入苦戰的風險。 無奈,隻得放棄這條路線。 祈寧之磨了磨牙,捏緊了拳頭又鬆開,不甘心地指向了黑莽虎的那條路。 張文可心思靈敏多竅,一下就聽出來祈寧之語氣的憤懣,“哈哈”一笑,果然給鄺沅也指了同樣的路線。 眼看著幼蕖與鄺沅先後皆與兩隻棋子黑莽虎搏殺起來,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心情甚好,不知從哪裡掏出把折扇,在手上輕輕一敲,十足的風流倜儻。 看得人拳頭發硬。 真海低低誦了一聲:“渡也如何渡,無明火且住。” 祈寧之忽地一清,覺察到自己心氣浮躁,他下視棋盤全局,定了定心,亦低聲誦了幾句: “一念之正,百邪隱退;一念之差,萬劫俱來。” 他的話語是可傳到幼蕖耳中的,幼蕖剛剛揮劍斬斷一隻黑莽虎的腰,聽到祈寧之的低誦,便知是他這執棋者心緒經歷了不穩至醒悟的歷程,沖著上方微微一笑。 雖然她的上方隻有天空,但是她知道祈寧之能看到。 雖不知祁大哥經歷了什麼,多半是魔門挑釁甚至使壞,但她相信祁大哥能,而且已經克製。 他橫任他橫,我自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