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結丹修士又好言安慰了夫妻二人幾句,說關他們倆幾天,就把他們倆放了,一是做做樣子,二是在保護二人幾天,並還關照二人,以後要多加提防柏森,提醒他們柏家的名聲非常壞。 但當晚,就把夫妻二人就從巡查司被放了出來。 倒不是因為那個結丹修士突發善心,而是男修中毒了——臉色發青,嘴唇發黑,人走路都打晃。 他們都是小家族出身,各方麵資源有限,兩天後男修便毒發身亡。 女修明白,是柏森手下在和自己夫君動手時,偷偷下了暗手,女修放聲痛哭:“夫君是我害了你,為妻應該低調,不應穿著如此招搖,為夫君招來如此禍事。” 眾親友均上來解勸,說不是你的錯,是那姓柏的太混賬、太陰狠。 要說錯的話,那也是這個世道錯了。 然而女修卻一咬牙,說夫君隻入殮不下葬,我定要為夫君報仇雪恨,說什麼時候為我夫君報得大仇,再下葬! 眾人一聽全嚇壞了——就憑咱這兩族,小貓三兩隻,哪鬥得過人家? 可女修的眼神卻異常堅定,明顯心裡已經有了定計。 …… 時間一晃過了半年。 恰逢人族聯軍的這位大帥安寰,要去一座大仙城中參加個大型拍賣會,順便給軍中置辦些重要物資。 商家們知道安寰要來,都提前準備了最好的貨物,希望能和軍中做筆大生意。 仙城中一時間甲士林立,戒備森嚴。 安寰帶了數位化神修士,親自為軍中挑選物資,可當他在一座規模頗大的店鋪中,看完貨物要走時,一位商鋪中的侍女突然在其麵前跪倒。 “安帥我冤!妾身冤沉海底,求安帥為我做主!” 此人正是那名女修—— 她早就算計明白了,就她這身份錯開這種場合,是不可能見到安寰的——畢竟大帥出行那都是前呼後擁,斥候都是放出很遠,別說她一個築基女修,就是個元嬰修士都很難靠近安寰。 商鋪的人嚇壞了,這麼搞很可能要出大事的。 商鋪的高階修士氣惱之極,但還真就不敢拿出法寶就地滅殺此女,隻要他們敢有任何法力波動,安寰的親衛一定打得他們渣子都不剩。 無奈!隻得讓人將此女拖走。 安寰什麼都沒說,還是準備邁步離開。 女修一看安寰沒理她,還任由人拖走她,心中大急,於是高聲喝道:“素聞安帥治軍嚴謹,今日一見不過是浪得虛名爾!看來軍中藏汙納垢,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罷了! 世人皆嘆安寰為人剛正,依我看,無非又是一欺世盜名之輩!” 所有人聽到此言,頭都快炸開了,全身汗毛倒豎,尤其是商鋪的人,嚇得渾身顫抖全部跪地。 “此女胡言亂語,還望安帥恕罪,快封住這個瘋女人的嘴!拖走!快!” 然而安寰的腳步卻停了。 “將此女帶過來。”說完,安寰背對著女修靜立不語。 商鋪中落針可聞,冰冷的肅殺氣息越來越濃。 不少商鋪修士,尤其是一些膽小的、修為低的修士,早就嚇得心驚膽裂,身上每根汗毛都在戰栗,每塊肉都在顫抖。 再加上氣氛壓抑到了極點,一感受到殺意有些修士已經快崩潰了。 然而這位修為僅僅是築基期的女修卻表現得巋然不懼,別看是個女流之輩,卻是處變不驚—— 哪怕她此時被人封了言語和真元,仍然腰桿挺直,靜靜跪在安寰身後一動不動。 “讓她說話。” 安寰終於打破了這宛若有實質殺傷力的沉默,商鋪的人各個像是快被溺死在空氣裡的魚,呼吸越來越難,身體越來越僵硬。 安寰帶來的人倒是都長出了口氣。 “安帥,聯軍戰修柏森強奪我夫財物,還要強掠於我,我夫不容,他們用暗手毒死我夫。求安帥為我做主,還乾坤朗朗,還天地正氣!妾身狀紙在此,請安帥過目!” 安寰從親衛手中接過女修的狀紙,事情並不復雜,安寰一看就全明白了。 “帶上這女修,回。” 女修回身向商鋪眾修士拜倒,哭訴道:“對不住各位前輩了,我為夫報仇無路,才出此下策。晚輩不敢求各位前輩寬恕,給商鋪帶來的損失,晚輩隻能來生結草銜環了。” 等安寰一行人離開,商鋪的修士才稍稍緩過一口氣來——都被這女修嚇死了,如果安帥以對他不敬為由,誅殺了所有的商鋪修士,可一點都不奇怪,就連商鋪背後的勢力也不敢哼一聲。 那可是化神中期修士,還統領著人族幾百萬大軍,實力堪稱人族第一,是絕對的名副其實。 話說安寰的數百萬大軍,共分為十二部軍,分駐在人族不同地域,而那個柏森所在的是第三部軍,統領是一位元嬰後期大修士。 這一天,這位統領突然接到傳書,說安帥一會兒就到,他就是一愣——若是沒有非常之事,自己這位安帥可不會這麼突兀到訪。 “趕緊擺隊相迎!” 軍營大開中門,將安寰接入軍中。 很快,這位統領就發現了問題——安帥還算平靜,但同來的三位副帥和一眾隨從卻麵色不正,這裡可有不少是軍中要員,他們看向自己時,目光有些冰冷。 同時人群中還有一位低階女修,而且不是軍中戰修,顯得有些突兀。 安寰也不囉嗦,大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 “陳將軍,你把第三部軍帶的不錯啊!看看這個吧……人家苦主可說了,本帥治軍不嚴,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哼,你可真給本帥長臉了!” 心裡早就有了些許猜測的陳部將趕緊接過狀紙,剛看完沒兩行就明白怎麼回事兒了,瞬間變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柏森太可惡了,說撞槍口上了都是輕的。 要知道安寰一向治軍嚴謹,並且一向非常反感鬆腰帶的事——在軍營中男女修士相互傾心可以,成婚可以,除此之外敢鬆腰帶就會被嚴懲。 同時安寰也很討厭恃強淩弱,他認為那是沒有品德的象征,仗勢欺人就更讓人反感了,尤其是戰修們內部對這種事也是十分鄙視。 畢竟有不少戰修就來自於沒什麼背景的小宗小派。 陳部將看完不禁怒極反笑,而且也在自責—— 他也認為沒什麼仗打了,可以稍微放鬆一點,沒想到這柏森剛一出去,威力堪比金剛滾雷子,犯了禍事不說,而且盡是讓人最厭惡的行為。 柏森肯定好不了,但他自己肯定也得落個治軍不嚴之過了。 “帶柏森!”這位陳部將的語氣十分森冷。 底下的傳令兵聞言一哆嗦,趕緊駕馭遁法,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柏森。 柏森進到大帳,一看到女修瞬間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哦!這是把我告了。 於是百般抵賴,詭言狡辯,說男修想用財物和道侶換他一部功法,然後突然反悔發生爭鬥,男修之死和他沒關係,可能是有人故意栽贓害他柏森。 總而言之沒他柏森毛的乾係,都知道他在撒謊,可是已成各執一詞之勢。 陳部將聽著柏森詭辯,心中暗笑:行!這小子的嘴挺能編! 要是能替本部搪過安帥這一關是最好的,我保證給你留個全屍,可要是搪不過去,我就將你和你那些爪牙抽魂煉魄。 同時他也對告狀的這名女修有些反感—— 你往我這告來不行嗎?非要鬧到安帥那去,讓本將當眾出醜,看不起我是嗎?還是認為我會官官相護?還是認為我也不敢招惹柏家?動不了一個柏森? 真是豈有此理!我堂堂一部將,手握幾十萬重兵,碾死他柏家太容易了。 這時眾人都望向女修,柏森打死不承認,各執一詞之下,你又要如何? 女修則是冰冷的一笑——她早想好了,這種事要是放在凡人來辦真就難了,各執一詞就得取旁證,主要就是證人、證言,哪找去啊?知道內情的早都嚇跑了。 但修士不同,她還有最後一招。 “妾身願意讓各位前輩‘搜魂’,以求公道!” 聽聞此言,帳內眾人無不大驚! “小婦人,你可知道,強力搜魂之下,你魂魄必亂!據說被擾亂的魂魄是無法投胎轉世的,你……可要想清楚了!”陳部將看向女修,他此刻對這位低階女修多了幾分敬佩。 女修微微一躬身,語氣格外堅定:“妾身想清楚了,隻要能為我夫報仇,妾身願意從此瘋在這天地之間,哪怕從此再也不能進入輪回!” 陳部將聽到女修此言,不禁動容,於是他點了點頭,整理了下衣冠,恭恭敬敬向女修深深一揖,然後張手抓向女修頭顱。 女修閉上了眼睛。 但……手呢? 女修睜開眼,卻發現這位陳部將的手,早就半路突然轉向了柏森,一巴掌死死扣在了對方頭頂上,語氣森然道:“先從你開始!” “別,統領饒命,饒……啊!!!” 一聲淒厲地慘叫響徹大帳。 隻見柏森的身體開始詭異地抽搐著,麵目扭曲到已經不像人了,喉頭發出可怕的嘯叫。 隻是片刻,陳部將鬆手,將口吐白沫的柏森拋向了一位副將,“將此人以及他的爪牙一並熬魂煉魄!” “遵命!” 副將領命離開,陳部將扭頭看向女修:“仙子何名?” “妾身陳靜依,多謝將軍為我夫君報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哦?還和我老陳是本家?太好了!仙子可願意加入我第三部軍,我軍中正需要像仙子這樣的忠勇之人。” 陳靜依立刻俯身拜倒:“蒙將軍不棄,陳靜依願意加入第三部軍,為將軍、為安帥、為我人族效力。” “好!陳仙子所言不錯,為我人族效力。” 安寰從主位上站起身道,“陳將軍你的處事我很滿意,不過以後千萬不能再懈怠,要嚴加約束軍中修士。 若是再有此事,本帥定追究你禦下不嚴之罪!” “是,定不敢再犯。”陳部將向安寰躬身。 安寰點了點頭,轉顏對眾人道:“諸位,我聯軍成立之初衷,就是為人族效力,外攘異族,內安人心。 但時下外患稍安,而內擾不止。有些家族和勢力依然呈現修災之態,肆意拿凡人血祭,屠城滅國,不但嚴重影響我修士聲譽,長此以往必會動搖我人族根基。” 安寰稍停,語氣更加沉重。 “為了一點小利,有些修士和勢力就強力傾軋弱小。就連我的十二部軍之內也呈蔓延之勢,如果置之不理,軍中必然惡化!到時修災連惡禍,我人族何以自存?” 說到此處,安寰虎目微微含淚,深深地嘆了口氣。 “唉……我人族看似已安,實則危機四伏,患在人心、患在人性。自私、貪婪、唯我,為達目的恃強淩弱、巧取豪奪、殺人害命、詭言誅心真是醜態百出。天道昭彰何在,人心憂幽難安!” “謹記安帥教誨!” 周圍眾人齊聲道,“定不忘我聯軍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