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林秉元退了下去,他退的很深。 這不可能,謝峰死了,他被我殺死了。 隻是,三少爺非但沒死還殺了黑無常。 “我得先保住武城。老爺子果然是深謀遠慮,出門時給了我上、中、下三策,看來隻能用下策應對了。不過,這次私自下了二層,怕是免不了一頓責罵。若不是那可惡的謝峰!”林秉元惡狠狠的瞪著前方逃回溶洞,這次他要找不再斬商量當城主的事情。 燈,點亮了溶洞,劍鞘壓到了紅骷髏的頸部,劍仍未出鞘,這是三少爺對女人特有的溫柔。 但,劍雖未出鞘,隻要在謝三少手中,就必然殺得了人。 這點大頭鬼是懂的,他將手裡的骨刺扔到了地上。 “你個小賊”胖子劉一刀背下去,直直砸到大頭鬼的骷髏頭上。 這小鬼倒是堅強,雖然雙腿發軟,卻還是顫顫歪歪的站直了身子,坑都不坑一聲。 “行啊,小鬼頭,你還明白挨打要站直的道理。胖子我,我也懶的管你,三爺?” “把解藥拿出來。” “三爺,給您”大頭鬼走到三少爺身傍,恭恭敬敬一伸手射出三發銀針,三發惡臭的銀針。 劍七,撫風傷魂斷水,移花接玉,抆血沾衣。 三枚銀針落在了紅骷髏的腳旁,不偏不倚,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汗,似乎滲出了大鬼頭的麵具,再調皮的孩子,一旦碰到能降服他的人,就立乖成了一隻貓。 “給你”大鬼頭一伸手,將一手掌大小的玉葫蘆遞了過去。 謝三少反手點了幾下紅骷髏的穴道,接過玉葫蘆,順勢擒住大頭鬼的雙臂,將他的“內關”向外一掰,用手一頂直接推到,大頭鬼的“天井”。 大頭鬼“啊呀”一聲,上半身的武功就已廢了七七八八,三少爺又順勢從他的肩頭向下一順。 “你竟然是個女娃?”謝三少鬆開了手。 大頭鬼“嚶嚶嚶”的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三爺爺,我隻是有些調皮,沒有殺人也不放火,您就饒了我吧。” 三少爺回頭瞧去牡丹紅,牡丹紅卻紅臉,瞇著眼,似乎邪火攻心,但聽到大頭鬼是女娃,也隻好咬著牙,點了點頭。 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隻是牡丹紅這一分身,心火上湧,鼻血滲了出來。三少爺急忙走來,用劍挑開她身上的繩索,將她抱了起來。 這一抱,牡丹紅再也控製不住。她死死抱住三少爺,胸口的兩團火焰,終於找到了寒冰。她扭動著身子,在三少爺懷鉆來鉆去。 “哎”柳青青暗嘆口氣,將臉側到了一旁。 “紅姑娘,得罪了。”三少爺在牡丹紅背後點了幾下,又輕輕一推。 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三少”牡丹紅麵若春桃,還帶點倔強與嬌羞。 “先吃兩顆,閉住氣”三少爺將玉葫蘆中的藥丸塞到牡丹紅口中。 一股清流落下,寒意軀走了熱邪,牡丹紅依住洞壁,暗自調息。 “柳姑娘,你沒事吧”三少爺走到柳青青身前,伸手輕扶。 “我好著呢”柳青青卻偏偏要自己站起,可她這身板哪裡禁得住這番折騰,隻一挺身,就栽倒了三少爺的懷中。 劉胖子與大鬼頭相視一笑,暗道:“三少爺這回,可真要享大福了。” 確實如此,一個人若是被兩個戲精纏上,不扒層皮真就是享了大福。 三少爺用手拖住青青姑娘,真氣緩緩流入,青青姑娘的臉紅潤了起來:“謝公子,我還好,你去看看王公子吧。” “先吃了這個”謝三少將自家秘藥遞給柳青青,又趕到王命硬身邊,見他隻是被點了穴道,並無大礙。 三少爺剛解開他的穴道,王命硬就沖著胖子劉喊道:“拔菜的來,來!咱倆單挑。” “小哥,拔菜的不是我,是甄姬。魏武王的兒媳婦。”胖子劉還在嬉皮笑臉。 誰知王命硬卻動了真氣,一閃就到了胖子劉的眼前:“什麼真雞,假雞!” 胖子劉以為王命硬頂多是虛張聲勢,不會輕易動手,於是假裝抱頭說道:“硬哥,胖子我不是過來救你們了嗎,你就別瘋了。” 本來王命硬都已收手,一聽胖子劉說自己瘋,又將手狠狠的退了出去。 “我屮”誰知胖子一個沒站穩,大腿竟摔倒在大頭鬼骨刺上麵,一下子鮮血直流。 這一下子,也把王命硬嚇個不行,又想幫忙卻不知道如何收場,隻得愣在那裡。 還是三少爺及時上前,給胖子劉抹上了一層謝家秘製的金瘡藥,又撕下一塊乾凈的碎布給胖子劉紮好了大腿。 “你,你”胖子劉,也上了頭,用手指著王命硬的鼻子罵道:“老子要去你家墳頭種地——咱倆扯平了!” “三少爺”牡丹紅攙扶柳青青的走了過來,她的毒解了大半。“從這裡上去,就是武山了。” 謝三少借著燈光看去,這洞口離地麵有個五六米高。 “下一步怎麼辦?”謝三少向柳青青問道。 “還是要回去一趟”柳青青緊握著斬魂說道“上麵不知又多少人在守著。” “也好,胖子我算是把這武王墓弄清楚了,隻要咱們不掉下去。路也不長。” “那兩個人怎麼辦?”牡丹紅指了指大頭鬼。 大頭鬼坐在紅骷髏的身邊,見牡丹紅提到她,身體一縮,可憐巴巴的看向三少。 “你們走吧”謝三少托起紅骷髏,又點了幾下,這女子倏的一下緩上口氣來。 “多謝,三爺。”大頭鬼畢恭畢敬的菊了一躬,扶著紅骷髏走回了墓裡。 “爺,下輩子跟著你,胖子我得換個性別。你這對女人也太好了吧。” “黑無常已死,她們估計也回不去了。” “哎,又是個女人”柳青青冷清的說道。 “我就在這了,讓影子跟你們過去,他也走過了一遍。” 影子看了一眼牡丹紅,見她一臉的堅定,也不再多話。 “王命硬,你也過去。我跟紅姑娘上去看下情況,到時候咱們洞外匯合。” 柳青青、胖子劉同時看向了謝三少,柳青青眼中有些詫異、胖子劉則是狡黠。 “了解,爺那我們走了。”胖子劉扛起大刀,剛一起身又“哎呦”一聲,道:“走啦,你們兩個腿腳好的,一前一後,出發。” 人,散了。 “你怎麼來了?”謝三少,用手壓住牡丹紅頸部,感到她的氣息已清涼許多。 “還不是為了你,男人若在外邊跑久了,他的女人一定會找的。”牡丹紅將三少爺的手翻開,塞給他了一張紙條。“你好好看,這紙條你看好了再燒。” 阮、冷、煙。 這是真真大帥的筆體,雖然燈光昏暗,但謝峰已確信無疑:“你怎麼也有?” “我怎麼不能有?偏偏就該是我有,要不我怎麼有你這樣的男人。”牡丹紅向油燈走去,緊致的身材,在這微光之下更加的迷人。“我要講,你父親喝醉之後,喜歡胡言亂語,倘若再多喝一點,就提字認親,你信不信?” “難說,大帥很少喝醉” 難說,就是不信,大帥不但很少喝醉,而且從不貪杯。 “那柳姑娘那字條,不是喝酒還來的,難道還是假的不成?” “沒想到紅姑娘的本事不小,柳青青的字條好像你看見了一樣。” “不是我本事大。”牡丹紅冷冷說道:“是她故意要讓人聽,她是在釣魚。”話到此處,牡丹紅嗓音已夾雜一些低吼,好像她這個“阮冷煙”不應該這麼早的出現。 “我是誰的人,你清楚了麼?要還是糊塗,就去問大帥” “問什麼?” “為什麼他會生了個小糊塗蛋。”牡丹紅鞭子一揚,掛到洞頂,右臂一摟謝三少,二人出了溶洞。 “柳小姐,剛才洞內有點小插曲,你看我這腿,咋倆就算撤清了”胖子劉一瘸一拐的說道。 “沒想到劉管家還好這口,我們山莊有幾個從小骨頭就軟的,下次來,我給你介紹介紹。”柳青青冷冷的說道。 胖子劉似乎猜到了柳青青的心事,道:“三少爺讓咱們都來,也是擔心你的安全。” “是呀,斷了腿的飛豬能乾什麼?”王命硬接道。 “硬哥,你就說剛才溶洞那裡有沒有人。” “有,來的時候我就見到過,陰毒王和不再斬,除此之外應還有一人。隻不過他的輕功了得” “那他功夫如何?” 王命硬道:“應該在你之上” “那就好說,你說這隊伍要怎麼分?” “應該...應該”王命硬想了一會又把話吞了回去。 “應什麼?該什麼,應該的事,牡丹紅也想好了,早早的就叫他過來配咱。”胖子劉顯然指的是黑峰。 影子此刻並未說話,他不在意別人說他。他蹲下來,撚了一撮燒焦的木灰,還有一點餘溫。 “看來他們剛走。”王命硬疑惑的說道。 “本來以為要來場硬仗,結果門神都躲著咱們走了,這事有點意思。”胖子劉道。 “那現在,還走嗎?”王命硬問道。 “走”柳青青堅定說道。 “肯定是走啊,有人攔著你都要走,你不是命硬嗎?沒人你倒不走了。” “哎呦,你輕點硬哥。”胖子劉嘴巴一歪“屁股疼...” 風,風吹過死沉沉的墓地,帶走了“綠屍五棺”的屍體。這些屍體帶去了哪裡?又真的是被風吹走的嗎? 影子、胖子劉、王命硬、柳青青在墓地兜兜轉轉,又到了最初的通風道口。 “硬哥,三爺踩得的哪兩腳位置,你可記住了?”胖子劉在通風口問道。 王命硬也不抬頭,也不說話。 “行,那這裡就胖爺我來領路。進去之後,風時大時小,火折子拿穩一點,硬哥,你跟緊我,柳姐你在中間,影子哥你殿後。”胖子劉不虧是劉府的管家,有三少爺的時候他插科打諢,他主事的時候又沖在了前麵。 洞內的風漸漸大了起來,直到走過這最初的幾道機關,眾人都鬆口氣。 “馬二爺保佑,再抹黑爬一小段,就到了“三陽開泰”的出口。” 眾人全部默契的擰滅了火折。 隻是當初,三少爺在時,誰都沒精心這黑管中到底要爬多少步,是不是真的沒有機關。柳青青聽著胖子劉的黑刀蹭地麵的聲音,汗浸濕了衣麵。 這麼大的風,怎會流汗? 沒有流汗,是冷汗,這是黑暗中的孤單。 暗黑,如若深入其中,定會覺得渺小。要是被它裹住,就像大海裡的一粒沙,不知何處天涯,何處為家。 渺小,就會孤單。而這黑暗中的孤單,又衍生出恐懼。 起初,這恐懼或是一句懷疑——還沒走到,路走錯了?還是走去了他處。 無盡,黑暗無休止的漫延,疑問漸漸成了肯定。肯定引起了恐慌,她想快一點看見洞口,隻是胖子劉的刀還在一點點的試探。 還要多久? 她試圖回憶著三少爺拉她走過此地的溫暖,但這溫暖隻是一瞬,就化成了暗黑。 機關?無盡的黑暗,沒有機關,隻有風,風?還夾帶著刀鋒!刀尖相碰,人影在柳青青身邊晃來晃去。 她蜷縮在角落,匆忙擰開火折。 隻亮了一瞬,照見了胖子劉惡狠狠的臉與他手臂上的劍傷。 “走”胖子劉咬著牙,露出一抹邪笑。 這傷,王命硬的重劍所致。 柳青青閉上了眼。她現在隻能跟著胖子劉,她邁過一具屍體,她不需問,這是王命硬的屍體。 影子,是否還跟在後麵? 黑暗,又是黑暗。 何處是前方? “到了” 風,緩了下來。火折子的光打開了柳青青的眼簾,枯骨,這洞口的枯骨,已不再那麼滲人。因為,更滲人的人,就坐在洞庭入口的石階上。 “陰毒王?”胖子劉問道。 “正是。在下” “那胖爺我得謝你一番。” 陰毒王道:“謝什麼?” “謝你的不殺之恩。”胖子劉、柳青青、影子跳出了孔洞。 陰毒王道:“我確實要殺你們,所以不必謝。” “你若在這通風孔內下毒,我們怕臉麵都見不到。” 陰毒王道:“這麼大的風,我莫不是要毒死自己。不過你們這麼多人,我是想了些辦法。” 陰毒王說罷火折一暗,向隧洞跑去。 這可壞了,陰毒王若在隧道放毒,援兵過來就難了。 “追!”胖子劉瘸著腿邁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柳青青跟影子還在原地,柳青青是身子弱,影子他也叫不動。 “行吧,胖爺正好我也歇歇腳。”胖子看了一圈“這也沒個下腳的地方” 他靈機一動,做到了剛才陰毒王坐的位置。 “我屮”胖子劉幾乎跳了起來,但他這受傷的腿又不聽使喚,一個踉蹌跌倒枯骨之中打起滾來。 “你現在,還謝不謝我。我摸準你們不敢上前,去沒想到你中毒的如此之快。”陰影中陰毒王又漏出來半個身影,話畢。這身影消失殆盡,化作一片毒針飛向柳青青。 隻是這些毒針全部落到了影子右手指縫之間。 “看來還得靠影子姐。” “寒百川,你給我閉嘴。”影子說到,毒針又飛到了陰毒王的身前。 陰毒王側身一縮,張開袖口:“不過影子姐,我今天特意在針上加了點料。”。 嗡、嗡、嗡—— 這是虎頭蜂的聲音。 一團毒蜂飛向影子。 影子眉頭一皺,縱身一跳,退回到孔洞之中,但這團毒蜂也跟了過去。 是鋒還是蜂快?人已走遠,蜂也不在。 陰毒王緩緩的走到青青身邊,道:“此情此景,好像我在哪裡見過,莫非是今早的烈府?還是在夢中?” “那個時候,好想還有個人。”柳青青握緊了斬魂劍。 “這個時候也有”陰毒王踢了一腳胖子劉。 胖子劉“哼唧”一聲,道:“上午,他謝三少就該殺了你,他小子瀟灑,讓胖爺我買單,呸!” 陰毒王左手一挑柳青青的下巴,右手順勢將斬魂躲了過來。“他太憐香惜玉,所以根本殺不死我。” “真是婦人之仁。” “不管什麼人,你既然謝過本王” 刷的一下,斬魂出鞘,寒光落在了胖子劉的身前。“我送給你一個痛快。” “且慢!”一人從隧洞中飛奔而來,其後竟有一百壯漢也一同趕來,這一百壯漢,正是柳青青要請的兵。 “不再斬,怎麼是你?”陰毒王,手慢慢伸進衣內。 不再斬眉頭一皺“二哥,你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陰毒王將手猛的一伸! 氣吞八荒,斬羲和滅妖王! 不再斬手中真剛一出,狂風乍起! 陰毒王死了,手還在衣內。 “二哥”一股怪異的表情從不再斬臉上閃過,傷心?疑惑!他又看了陰毒王一眼,眉頭緊皺,臉上的刀疤短了少半,卻又不得不慌忙轉頭向柳青青說道:“烈王臨終前,都安排好了,我們走。” 不再斬掏出了烈王的令牌。 柳青青冰冷的笑道:“好,將劉哥送回武城養傷,咱們出發!” 人,滿山的人,有若天上的群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武山上屍體流淌的血,隨著群星聚成銀河。 “你抱我上來的時機,會不會有點早?”三少爺還是那麼從容,不過他已滿是血,雖然大多數是別人的。 無論是如何威猛的雄獅,也難以麵對群狼。 “但,你卻沒有拒絕”牡丹紅話的很柔,她的人卻猶如一把沾了血的利劍站在三少爺的身旁。 她,不是籠中的金絲雀,她有信仰,所以不會依人,就連謝峰謝三少也不行。 鬼靈軍團的人,圍住了三少爺,卻隻有幾個蠢蠢欲動,沒一個敢動手的。也不真的沒有,敢的人要麼變成了屍體,要麼變得不敢起來。 “今夜群星燦爛,又有美女作伴,隻是有點可惜。” “三少爺,我這裡有。”牡丹紅從腰後扔出一個小酒袋。 “好酒。不往我走這武墓一趟,也確實長了見識。” “比如?” “比如,第十四劍!” 劍十四!陰陽為刀,乾坤化牢,挾四海鎮八荒。 三少爺不愧為武學奇才,隻在兵器房中看了一眼,就用了出來。 隻是一劍,似乎能引雲遮月,群星也暗淡下去。 草,山上的草在飛,螢火蟲也在飛。 三少爺周圍,已無人再蠢蠢欲動,他們一動不動,動不了了。 三少爺將酒袋一甩,酒流向大地,大地已被染紅。“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的了,我也有點累了。” “隻是可惜了這酒。” “這確實是好酒。”三少爺將酒袋扔還給了牡丹紅,道:“柳青青,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