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2002年,大概是我六七歲的時候,父母帶著年幼的我輾轉到廣東務工尋生路。因佛山盛產陶瓷出名,父親輾轉到一家位於三水區下轄的範湖鎮當地瓷磚生產企業工作過一段時間,屬體力活。父親業餘愛好是打籃球,曾作為該工廠職工籃球隊的一員,代表企業參加線下組織的籃球比賽。我曾悄悄到現場觀賽,在場邊給父親卯足了勁加油吶喊。隨著城鄉規劃的發展,該鎮早已撤銷並至樂平鎮了,該企業仍駐紮在這,但聽說隨著近幾年行業緊縮和業績下滑的影響,也裁掉了不少人。 在去年勞動節,我和兩個堂弟故地從遊了那段生活過的地方。從範湖綜合市場路邊一個岔路口穿進,沿著一條小路往裡走,小路左側的電線桿也一直延伸至村子方向。電線桿下方是一低窪河塘,記得當時河塘地主家有一對姐弟,名字多半是想不起,是我在那段求學路上為數不多的玩伴。他們家池塘邊上養有一條拴著大鐵鏈的大狼狗,時常左右注視著這片池塘,提防著下塘偷魚人,但凡有一絲風吹草動便會嘶聲狂吼,兇狠的模樣歷歷在目。漸漸熟悉了它的本性,我會放輕步伐,力圖用最輕的腳步聲,從它的目光注視下側身走過約三米,然後迅速跑進玩伴家中,每一次都心驚膽戰,生怕被當作獵物撲上了身。物是人非,池塘早已換了主人,狼狗不知去處,想必他們姐弟也有了更好的生活。 繼續沿小路步行約三百米處,可見有一處翻新的公廁,旁有一象鼻式的滑梯,滾滑梯便是我那段村子記憶中少有的娛樂方式了。已有二十多年歷史的滑梯早已布滿歲月的裂紋,手掌不小心觸碰到滑梯表麵,石灰便成粉塊狀般掉落了下來。再往前走,便到了當時租住的一個名為“崗尾村”的村莊裡。 即使過去了二十多年,和記憶中的村莊是相差不大的,隨著時光遷移,它承載著當年一部分來廣務工勞動者的回憶。到村莊已是下午三點左右,幾臺車輛停放在空曠的院落前,零零散散,一兩個村裡人路過,仿佛在用陌生的眼光瞄了我們一眼,便收回目光做回自己的事兒。村子變得冷清,少了幾分人氣。 村子是由一棟棟紅黑色的磚瓦房組成的,參差不齊的穿插在主路右側,家家戶戶便形成了居住聚集區,越往裡走仿佛進迷宮一般。我和父母通過視頻連線確認了那套曾租住過的老宅,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我也能真切感受到父母對於這片村子的記憶,畢竟對於他們而言這也是曾生活過的地方。 遠望過去那是一棟兩層的磚瓦房,紅與白交相輝印,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上個世紀的產物,古老破舊是我對它的第一印象。一樓左側為木質的房門,兩側貼有春聯,房門外掛著銹跡斑斑的鐵環用於敲門示意用,明顯內側仍保留著木門拴的房門結構。房門左右側可見到七八處密封的窗臺,主人像是用紗布之類的東西遮擋著屋內的一切,使得旁人無法窺視。抬頭望向老宅二樓,最明顯的便是一道水泥澆灌築成的圍欄,圍欄縫隙間也能尋著有大麵積如皸裂紋脫落的痕跡,三四個根竹竿橫豎盤著,掛著現居住者的衣物,這便是陽臺了。 繼續往村子左側走著,發現當年的一處老年棋牌活動室也不復存在了,現已改成黨群服務站,掛著一塊中國共產黨範湖崗尾村村民小組委員會的牌子,房門緊閉著。黨群服務站對麵,是一顆年代久遠的大梧桐樹,樹下一側便是幾處石頭製成的墩子,用作休息。“梧桐樹下好乘涼”,我仍記得那個時代的夏日時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這顆梧桐樹下總是聚滿了老人與小孩,交錯坐在墩子上打鬧玩耍,聊著家常。在炎熱的夏天,人手一把蒲扇,幾乎是那個年代的標配,甚至直到現在還有老一輩仍在使用。蒲扇輕便風大,有驅蚊的效果,老人輕輕的扇著蒲扇,吹來的絲絲涼意就平復了那顆因天氣悶熱煩躁的心,吵鬧聲也漸漸變得少了起來。一個悶熱的夏天,就在蒲扇的輕搖慢擺之間,悄然的過去了。或許是時代的輾轉變遷,現在村子人明顯少了許多,不復當年的熱鬧。 沿著村子主路繼續慢悠悠地走著,轉眼間便到了一條長約500米鋪滿小石頭的小路。小石路邊長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兩側為大小不一的池塘,池塘中央或許是水泵和增氧機此類的設備,一直發出轟鳴工作的聲音。我記得求學的時候,這條小石路便已存在了,至今過了這麼多年仍保留著最初的模樣。沿著這條小石路走到盡頭,便是我那段時間求學的地方-範湖小學。 在當時廣東地區流行著一款越秀牌深黃色後跟皮涼鞋,涼拖兩用,那便是整個夏天最時髦的奢侈品。穿著皮涼鞋的我,在這條求學路上搖頭晃腦地走了數不清的來回。皮涼鞋鞋底的鐵釘時常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和我求學路上歡快聲參雜在一起。路邊的小石頭籽兒經常鉆入鞋底,紮著腳拇指,給腳底做按摩。過一段時間我便坐在路邊脫下鞋子,把石頭籽甩下來便又穿上,過不了多久鞋底又堆滿了新的石頭。就這樣循環往復,我竟樂此不疲地享受著這個過程,給那段原本平淡的求學路上添加了不少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