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又過了好長時間,有多麼長我也說不上,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吧,我在菜市場碰上了建堂。一年的時間不見,小夥子變了不少,頭發又長又臟,稀疏的胡子也不刮,一臉的倦氣,蒼老了有十幾歲。 在人聲嘈雜的環境裡他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叔叔。然後,拉我往邊上靠了靠說,才說有時間給你打個電話呀。我趕緊回復他說,你讓我和蓉蓉說的事我說過了。他說,唉,說什麼也沒用了,我們離婚了,剛辦清,孩子判給她了,正打算說有空跟你說一聲哩。我不解地問,怎麼會這樣呢? 人家變心了,說起來丟人來,等過這陣子我和你專門再說吧。哦,對了,叔叔,這回飯店成咱們自家的了,啥時去啥時現成。改天去了咱倆好好喝一壺,我再原原本本好好對你說說吧。建堂回復道。 我納悶了好一陣子,真不知道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 時間不久,我和二貨這“包打聽”又湊到了一塊,然後朝他了解詳情。你猜怎麼著,他立馬就來勁了。哎,你不是說不感興趣吆?還裝,還給我裝。知道你快繃不住了,就等著你先問哩。 這鳥人就是這股子勁,到這節骨眼上他非拿你一把不成。他喝了口茶,又抽了一口煙,慢悠悠的才跟我說起來。 他說,早鬧騰了有大半年的工夫了。據女方跟外邊人說,她老公和他們店裡的服務員搞上了。人們分析,這種可能性不大,女方純粹是為她離婚找托詞哩。要不早離了,就因為孩子的撫養權爭了有大半年,結果,還是判給女方了。應該是女方外邊有人了,但不明顯,人們懷疑是四毛的緣故,但也說不大清楚。 他把話鋒一轉,又提起上次喝茶時的事了。上次我對你說說吧,一看你那架勢,不帶朝理你,這回大概看著是真繃不住了,自家問起來了。稀罕來,真是稀罕來啊! 四毛大名楊海波,是我們這裡有名的一個三流土豪。說“三流”是因為在我們這不大的縣城裡論資本積累,他大概連前五十名也排不上。為什麼有名?因為派頭十足。老百姓好說的一句話,有十萬和有一百萬的一樣,有一百萬和有一千萬的一樣,這大概就是指他說來。就比如,人家出門必須兩輛車,有時就他和倆司機也得兩輛車,要的就是那個派頭。在縣城說楊海波沒幾個人知道,說四毛知名度很高。據說,早前他就是給別人打下手的一混混,後來,抓住時機去開礦掙了倆錢,之後,不讓隨便開礦了,他就開始包攬工程。總之,生意不斷吧。你說建堂和蓉蓉怎麼就又和他摻乎到一塊了?真是想不明白。 之後,我沒有去找建堂。去了能說什麼?說什麼呀? 本來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可偏偏就又碰上了。 那應該是第二年的冬天,我的一個同學早上打電話說,有兩位生意上的外地朋友,昨晚剛剛從市裡火車站接回來,今天中午想好好請請人家。你是場麵上的人,又會說,你就過來給我陪陪客人吧。地方還沒最後定,一會兒中午了我派車接你去。 說出來了,那就去吧。每年我這類的“忙”還真是幫不少。 快中午時,二貨又來電話了,說天冷呼呼的,又是星期天,出來喝喝唄,我和他就說了中午的約定。他說這是有正經場了唄!於是,我隨口說了句,要不就一塊去?他還是毫不客氣地應承了。 中午十一點多,同學的司機接上我,又去接上二貨來到了蔓河西畔的蔓河大廈,這個地方還真沒來過。司機說,剛開的,正在試營業。和司機放好車,他帶著我們坐電梯來到了五樓。一出樓梯,就有一群著湛藍色統一服飾的服務員異口同聲的歡迎辭,先生中午好,歡迎光臨! 出了樓梯是個金碧輝煌的大廳,緊挨著樓梯是吧臺,大廳的四周是很精致的大魚缸,裡邊養著五顏六色的金魚。美女服務員引導著我們往裡邊的走廊裡走,裡邊是幾個套間。一看這派頭,就知道是個“大鬧騰”開的。 同學和外地的客人先來了,正在豪包的茶臺上喝茶,有專門的美女茶藝師伺候著。和客人握手寒暄過後,同學直接讓我們和客人一塊到大餐桌上落座。拉扯了半天,才讓戴金絲眼鏡的瘦高個客人坐到主座上。我坐在瘦高個的右手側,算是主陪,二貨緊挨著我邊上坐。 涼菜已上好,都用玻璃紙裹著,就在倆服務員往分酒器裡倒酒水、整理餐桌時,又進來一服務員引導著一穿黑西裝的女士來到我們的包間。先進來的服務員說話了,各位先生,稍打擾一下,這是我們韓經理,過來和大家見麵。穿黑西服的女士說話了,各位先生大家中午好,歡迎大家光臨我們蔓河大廈酒店,我們酒店剛剛開業,現在是試營業,管理可能還不周密、服務也還有欠缺,請留下您寶貴的意見。我們現在是在五樓,四樓大廳是自助火鍋,六樓有足療服務,七樓是量販式 這個韓經理剛一進來,可能是不大注意的原因,我真沒看出來,這不是蓉蓉嘛!這麼多年我第一次才知道她姓韓,韓蓉。隻見她一頭燙過的棕色高顱頂氣質短發,一身黑色西裝裡麵搭配灰色的高領羊絨衫,皮膚白潔而細嫩,儼然一副職業經理人的氣質打扮。這是蓉蓉嗎?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才幾年呀?這是那個卻生生的黃毛丫頭嗎?真是天壤之別,天差地別。 她在用眼巡視這一圈客人時,顯然是發現了我,還略顯緊張地稍微磕巴了一下,但接下來繼續滔滔不絕介紹著。弄得我還不好意思看著她了。就在我有意沒意走私的工夫,客人都站起來了,原來她在每個客人發名片。走到我近前時,握了一下手,遞給我張名片,悄悄說了句,叔叔,不知道你來了,歡迎你有時間過來啊。我是哼還是沒哼一聲,忘記了,總之,不知道為什麼,坐在那兒很不舒服。 情緒受到影響,喝酒陪客也就不在狀態了,隻和外地客人拿小酒杯簡單意思了意思,更沒有了以往兩杯酒下肚,滔滔不絕,口若懸河那股子勁頭了。鬧得我同學跑到我跟前在耳邊老嘀咕,怎麼回事?今天請你來乾嘛?怎麼不發力呀? 我本來說讓二貨往上頂頂,可我一扭頭,他位子早空了,這鳥人不吭一聲乾嗎去了?沒辦法,隻能自己倒了半分酒器先和倆客人弄了個大的。就在我剛喝完,二貨回來了。他拍了我一下,在耳邊悄悄說,打聽清楚了,就是四毛開的,絕對準確。我沒接他的話,讓他趕緊往上沖,說我頂不住了。 切,弄了半天這“包打聽”去廁所打電話打聽事去了。專業,絕對的專業! 我突然有一種感覺,今天的這個場景我好像經歷過似的。不同之處,好像一出電梯口大廳裡懸掛著那幅“溢香美”的牌匾,還有戴白帽子穿白上衣廚師長打扮的建堂也在場。不止這一次,之前也有過類似的感覺,有時是在一個陌生全新的地方,從來沒去過,正在經歷的場景、發生的事,竟然是熟悉的,包括人,還有景物。好像是在夢境中經歷過?還是記憶錯亂“曼德拉效應”?還真說不好。 酒局在拉拉扯扯的喧鬧中終於結束了。 同學和朋友要去樓上捏腳,成天不來一次的稀客,怎麼也得好好安排一下。我以下午還有事為托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和兩位客人道別了。再說,我也享受不了那個服務,對我來說那就是一種受罪。見我不去,二貨當然也就不好意思去了。 司機先去發動車了,隻有我和二貨從電梯下來,進了電梯二貨就嘟囔起我了:怎麼啦?一中午和丟了魂似的,看著不正常的。我沒接他的話茬。他接著又說,二十年的弟兄了,我還不了解你呀!與你有半毛錢的關係?唉,你們這些臭文人們就是成天想入非非,事多。我覺得很正常,人家不可能按著你設計的劇本去走吧?再說,你算老幾?你也沒給人家設計。 他最後這兩句話讓我很驚訝,想不到一個“包租公”、“包打聽”能說出這樣的話,能把問題看得講得這麼透,真是三日不見刮目相看呀! 可能是有司機或者是都喝了點,上了車就都不言語了。 把二貨先送到他們小區門口下了車,本來從前一個紅綠燈右拐送我回去,但我讓司機把我放紅綠燈就下車了。一來離家不遠了,最主要是剛吃過飯我也想下來走走。 剛出酒店大門時,灰蒙蒙的天上已零零星星飄起了小雪花,這才不到十分鐘的工夫已經成了鵝毛大雪。中午的街上人不多,馬路上已鋪滿了薄薄的一層白雪。 已是大寒時節,今年從入冬以來,就沒下過一片雪花,天乾物燥,流感厲害的不行,醫院裡輸藥的已人滿為患,我這幾天也開始咳嗽了。 是該好好透透下場大雪了,也讓人們也呼吸點清新的空氣。都說一下雪,空氣就清秀了,咳嗽就能轉輕。誰知道哩,也許吧! (完)